清詞麗句必為鄰

詩圣杜甫曾說“清詞麗句必為鄰”、“語不驚人死不朽”，出語“驚人”，“清詞麗句”， 筆底生花，人人心向往之。那么，美麗的文字從何而來呢？就是要在思維模式上不囿于常規。思維過于老實，太循規蹈矩，就難以幻化出蓮花般清新靈動的文字。所以，在語言表達上要敢于化虛為實，即化無形為有形。

那么在語言表達上，什么是化虛為實，化無形為有形？初中學過李清照的詞《武陵春》，里面有一句“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愁是一種無形的情感、抽象的心理，而易安居士卻將這種內心情感當作看得見摸得著的有重量的物來寫，可以用船來裝載，而這小舟竟然盛不下載不動她的愁，充分表現出她的愁何其深重何其多也。可見化虛為實，化無形為有形，就是將難以描摹的抽象事物、情感或道理化作看得見摸得著的具體事物來寫，這種寫法能立刻點亮讀者的雙眼，給人一種清新脫俗、耳目一新的奇妙感覺。

為了這份語言上的追求，語文教師不能放過每一次對學生進行審美熏陶，讓學生品味領會這種表達技巧妙處和神韻的機會。高一語文教材第一單元中的兩首詩就是絕好的榜樣，鮮活的范例，一是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一是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大堰河——我的保姆》結尾部分寫道：“今天，你的乳兒是在獄里/寫著一首呈給你的贊美詩/呈給你黃土下紫色的靈魂。”靈魂本是抽象的無形的，但艾青卻賦予它色彩，看得見的神圣而高貴的紫色，深情贊美了身份低微但集慈愛、善良、勤勞于一身的保姆的美麗人性和高貴靈魂。

《再別康橋》中有一句非常迷人：“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星輝”是不可能用船來承載的，然而才子徐志摩卻能寫出這樣醉人的文字，醉人的意境。泛舟于月夜的康河，天上星輝斑斕，星光燦爛，地上康河水面泛著月的清輝，水光瀲滟，水波星光交相輝映，那種乘著月色于康河上蕩舟歸來的快樂，那種沉醉于如詩如畫空靈澄靜的境界，使詩人忘情地要放聲高歌了。詩人不知如何表達這種濃得化不開的陶醉愛戀，只能說“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化無形為有形，創造了超塵絕俗的境界。

學了這兩首詩，學生對化無形為有形的手法有了感覺和印象，后面學到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課后有一道品味語句深刻含義的練習題，其中有一句“我將深味這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學生一見如故，體會到了先生沉重的情感分量，以及能夠更好地表達這種情感所采用的手段。“悲涼”可感而不可視，“濃黑”則是形象化、可視化的詞，用“濃黑”修飾“悲涼”，是將抽象感覺形象化，仿佛“悲涼”可感可觸可視，而且是極度的悲慘和冰涼，就像先生以前寫過的類似“鐵屋子般”的顏色和地獄般的陰冷，具有極強的表現力。

為了拓寬學生的視野，提高語言表達能力，在平時還應注意讓學生鑒賞使用這種表達技巧的古典詩詞。如唐代詩人王建《十五夜望月》：“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讓學生看看詩中哪一個字用得好。學生發現“落”字用得好，新穎妥帖，不同凡響。“秋思”是抽象的情感，是感秋之意，懷人之情，作者用一個“落”字就有了一種具象感，給人以動的形象感，仿佛那“秋思”隨著銀月的清輝，一齊灑落人間似的。化無形為有形，使詩人這種中秋之夜望月懷鄉的情思表現得蘊藉深沉，委婉動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用心播種就會有可喜的收獲。高一的學生還是挺有靈性的，只要語文教師能順勢引導，他們就嘗試著學以致用，小試牛刀。在學生的習作中，出現了一些可愛的文字，點綴了他們的文章，如文章《十七歲》中這樣寫到：“十七歲的回憶，是一只讓時光凝住了翅膀的青鳥”，“十七歲的憧憬，是一雙馱著朝陽飛過地平線的翅膀”。兩句都用了化無形為有形的技巧，前者表達了回憶的美好和永恒，后者將“憧憬”寫得無比美麗而悠遠，給人以無窮想象的空間。文章《思念》中寫到：“絮絨在風中排列成思念的形狀。”“思念”本是無形無狀的，作者卻寫出暮春三月柳絮飄飄，思念亦如柳絮隨風飄飛，飄向遠方，既繪其形——思念是一種淡淡的愁絮（緒），又渲染出令人傷感的氛圍。

實踐證明，化虛為實，化無形為有形，是一種創造“清詞麗句”的有效途徑，能寫出新奇深情而有靈性的文字，能提高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高考結束后，一些學生將所擬的作文題目告知教師，現摘錄如下：“善行永不落幕”、“打撈淪喪的道德”、“播種小善，收獲大美”、“讓善為我們擺渡”、“弄花香盈袖”、“守望心靈的月亮”、“善良不打折扣”、“背著熱心的行囊”等。這些題目都不錯，新穎清麗，使用了化虛為實、化無形為有形的表達技巧，他們的高考語文成績也都比較理想。

作者單位：陜西省神木中學（719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