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小說《藥》是人教版高中語文第四冊第一單元的課文,教材和教學指導用書對小說中出現的“路”、“花”、“枯草”、“烏鴉”等物象進行了詳細分析,課后思考題中也有所涉及,而對小說中出現的另一些物象“燈盞”、“燈籠”、“狗”、“茶桌”、“夾被”等幾乎沒有分析,但是這些物象在小說中并不是可有可無的。通讀小說我們不難發現這些看似不經意的物象其實是作者精心設計的。下面結合小說內容進行分析。
一、燈盞
這一物象是小說一開始就出現的,文中的描寫是這樣的:“點上遍身油膩的燈盞,茶館的兩間屋子里,便彌滿了青白的光?!?/p>
魯迅先生特意為“燈盞”加了“遍身油膩”這一限定語。這是為了什么?僅是為了寫“燈盞”因煤油而沾上很多油漬嗎?是為了表現華老栓夫婦的懶散,不愛整潔嗎?在筆者看來,這與華老栓夫婦的生活有關,他們的心思在經營茶館上,尤其在患癆病的兒子的身上,兒子的癆病,搞得他們精疲力竭,哪有精力和心思去擦拭“燈盞”呢?
二、燈籠
小說中對“燈籠”這一物象的描寫,筆墨比“燈盞”多了許多:“點上燈籠”、“燈光照著他的兩腳,一前一后的走”、“看看燈籠,已經熄了”、“黑的人便搶過燈籠,一把扯下紙罩”、“紅紅白白的破燈籠”。
這些并非直接描摹燈籠的句子,要傳達一些什么給讀者呢?“點燈籠”上路僅是習慣,還有就是照明驅黑,這一些是有的,是不是還附帶著其它含義,如給暗沉沉的心添點光明與希望,為膽怯的心壯一下膽呢?“黑的人”搶燈籠、扯紙罩的舉動表現的是“黑的人”的粗野與蠻橫。燒人血饅頭時,老栓“打開燈籠罩,用荷葉重新包了那紅的饅頭”,小栓母親“整頓了灶火”,“老栓便把一個碧綠的包,一個紅紅白白的破燈籠,一同塞在灶里”。華老栓夫婦燒了燈籠,也是燒了希望,敞亮的生的希望最終隨著燈籠的扯破、被燒一塊消失殆盡。因為燈籠包著的是不能當藥的人血饅頭,是革命者夏瑜的鮮血染紅的饅頭。小小的燈籠在小說中就成了表現人物性格和主題的重要道具:一是表現了華老栓的性格與心理;二是表現“黑的人”的兇暴行為;三是燈籠的由“破”到“燒”,暗示了華老栓必然由欣喜走向絕望的心路歷程。
三、狗
課文對狗有這樣一句交待:“有時也遇到幾只狗,可是一只也沒有叫?!闭找话闱闆r,狗在夜晚見生人,是要叫的??墒侨A老栓遇到的幾只狗,“一只也沒有叫”。這只有一種可能,這幾只狗應該是野狗,只有野狗看見人才不叫,因為它們的目的是尋食,聯系后文的內容來看,當時狗是去刑場舔吃點血肉一類的東西。這樣,狗與老栓互不相干。狗不理會人,人也不理會狗,各走各的,各有各的目的,誰也顧不上誰。從“狗不叫”,我們還可以想到,這條街深夜殺人的事是常發生的,所以野狗已經對過往路人習慣不叫,而專心于吃點人死后留下的血跡。綜合起來,魯迅先生寫野狗,有如下作用:一是用“狗不叫”的細節暗示社會背景,渲染一種死寂的氣氛;二是照應了開篇“一片烏藍的天”與“青白的光”,進一步寫出夏瑜被害前的肅殺;三是寫出了華老栓特有的心理。狗的出現多了一點恐怖,而華老栓卻不在意。而是想著兒子吃了人血饅頭去掉了病的高興事,這就表現了革命者不被理解的悲哀。
四、茶桌
華老栓夫婦是開茶館的,當然要寫到茶桌了。所不同的是魯迅先生寫得很細,盡管是一句話:“一排排的滑溜溜的茶桌”,加了“一排排”和“滑溜溜”兩個限定語,“一排排”說明安放整齊,“滑溜溜”說明經常抹擦。這與寢室內放著的“遍身油膩的燈盞”形成了對照。由此可見,華老栓夫婦一生辛苦勤勞,全力經營著茶館,而對自己的起居卻顧不上講究。因為他們還有著一個患癆病的兒子。
五、夾被
魯迅先生在小說中寫華小栓吃了人血饅頭后,不惜筆墨地寫了“華大媽候他喘氣平靜,才輕輕的給他蓋上了滿幅補釘的夾被”一句,“滿是補釘的夾被”表明了華老栓一家生活得極度艱難和窮困。盡管如此,可華老栓夫婦為了兒子,幾乎把所有的積蓄拿了出來,換來的竟是蘸著革命者鮮血的饅頭。這表明貧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迷信與愚昧。華老栓一家是貧窮的,也是愚昧的。這里還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革命者的流血犧牲并沒有獲得群眾的認同。
分析至此,我們可以看出在《藥》這篇小說中,“燈盞”、“燈籠”、“狗”、“茶桌”、“夾被”等物象,不是可有可無的,也不是可以被忽略的,而是作者獨巨匠心精心設計的,它們是為刻畫人物的性格和表現主題服務的。在教讀課文時,教者應引導學生仔細品味,好好揣摩,只有這樣才能體會到魯迅語言的魅力,更深地理解這篇小說。
作者單位:江蘇省淮安市淮安區教師進修學校(223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