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海南發展模式選擇

羅后清

（海南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海南 海口 570228）

隨著2010年初海南國際旅游島的開建，海南新的發展模式已初見雛形，國際旅游島的定位為海南發展新模式及其產業選擇指明了方向，海南發展以旅游業為主導的服務產業之定位，是具有戰略眼光和切合海南實際的不二選擇。如果用相關發展指數來度量，海南應該在可持續發展以及打造居民幸福指數與自由度指數等方面構建自己的優勢和特色。海南發展模式的創新需要海南地方政府職能有一個根本性的轉變。

一、海南的發展模式定位與經驗借鑒

按國務院發布的《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到2020年，海南的旅游服務設施、經營管理和服務水平將與國際通行的旅游服務標準全面接軌，初步建成世界一流的海島休閑度假旅游勝地；要把海南建設成“四個島”：開放之島、綠色之島、文明之島、和諧之島；海南總的發展定位為“一臺兩區三基地”：國際交流的一個重要平臺，旅游創新示范區和全國生態文明示范區，南海綜合開發服務基地、國際性休閑旅游度假基地和熱帶現代農業基地。國際旅游島的定位為海南發展新模式及其產業選擇指明了方向。盡管在國際旅游島定位問題上還存在分歧，一些人仍然抱著“無工不富”的傳統思維，但筆者認為，海南發展以旅游業為主導的服務產業之定位，是具有戰略眼光和切合海南實際的不二選擇。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已經步入后工業社會的今天，還在片面強調“工業強國”或者“工業強省”之發展道路，可能已經不合時宜了。

其實，國外實現這種跨越式發展的成功案例并不少見，如大國印度和小島國愛爾蘭創造的軟件服務業發展神話。人們對世界第二軟件大國印度關注較多，這里就不多說了，看看小島國愛爾蘭吧。

愛爾蘭歷史上是個以農牧業為主的國家，被稱作“歐洲農村”。自1922年獨立到上世紀60年代，愛爾蘭一直沒有擺脫以農牧業為主的單一經濟結構束縛，國民生活水平在歐洲處于低下水平。上世紀60年代開始，愛爾蘭政府調整經濟政策，改變經濟結構，開啟了由農牧經濟向知識經濟的跨越之路。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愛爾蘭軟件產業異軍突起，形成了令人矚目的國際競爭力，帶動了愛爾蘭經濟十幾年來的高速增長，并已發展成為該國經濟的支柱產業之一。按照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2000年發布的報告，愛爾蘭已經取代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軟件產品出口國，歐洲市場上銷售的50%以上的軟件產品都是愛爾蘭生產的。由此，愛爾蘭贏得了“歐洲軟件之都”、“歐洲硅谷”、“有活力的高技術國家”等美譽。昔日的“歐洲農村”一躍而為今天的“歐盟模范生”。愛爾蘭的跨越式發展，政府起了很好的引導作用，其主要舉措之一是重視人才的培養；二是營造良好的投資環境，重視對外開放，招商引資；三是重視均衡發展、包容式發展。當然，愛爾蘭經濟在快速推進中也存在一些問題，如房產泡沫及債務危機等。歐債危機后，有人稱當初的“凱爾特之虎”已淪落為今天的“病貓”，未免有些言過其實。據有報告稱，2012年愛爾蘭國內需求三年半來首次出現上漲，隨著就業形勢的逐步好轉，其經濟正處于緩慢穩定和復蘇階段，2013年愛爾蘭GDP或將增長1.3%，2014年有可能出現較為顯著的經濟增長。但報告同時警示，由于愛爾蘭是高度外向型經濟體，所以外部經濟環境不振，特別是歐元區和英國的經濟連續多季度萎縮，將可能給其經濟帶來負面影響。

在旅游業發展方面，有學者認為中國的海南省和美國的佛羅里達州具有一定的可比性。佛羅里達州又稱陽光州，是一知名的國際旅游島，旅游業是其最大的產業。該州位于美國大陸最南端，人口與經濟總量均占全美第四。佛羅里達州在發展過程中，始終圍繞區位、氣候、生態等資源優勢，在全美產業格局中準確把握自己的特色定位，抓住美國歷次產業轉型升級的歷史機遇，堅持走以旅游業、現代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為主導的特色發展道路，實現了跨越式發展。佛羅里達州的功能定位主要包括國際旅游度假中心、療養度假目的地、國家航天及研發中心、熱帶農業養殖業基地和水上運動及娛樂中心。

從本質上說，是美國的整體工業化、后工業化帶來了大量的旅游需求，進而帶動了該州旅游業的發展。與美國同階段相對照，可以預見，中國未來旅游業巨大的消費需求和廣闊的市場前景，海南理應抓住這一機遇。海南的發展需要揚長避短，需要在全國乃至世界分工中打造自己的優勢和品牌，需要保留一分原生態的美與純靜。如果按照內地的發展模式來克隆海南，那將是海南的最大失敗。

二、海南的發展模式內涵與要點

海南經濟社會發展模式應有怎樣的特點和內涵，還有待進一步深入討論。筆者理想中的海南，大概說來，應該具有這樣一些特征：環境優美、低碳經濟、和諧發展、自由包容、公平公正、共同富裕。如果用相關發展指數來度量，海南應該在可持續發展指數、居民幸福指數及自由度指數等方面打造自己的優勢和特色。

可持續發展是人類發展觀的重大進步，它強調經濟社會、資源和環境保護的協調發展。可持續發展事關人類的發展前途和命運，一個忽視可持續發展的國家或地區是沒有未來的。聯合國為引導各國的可持續發展工作，確定了一套包括15個領域、58個指標的可持續發展指標體系，包括經濟指標（經濟結構、消耗和生產模式）；社會指標（平等、健康、教育、住房、安全、人口）；環境指標（大氣、土地、海洋、淡水、生物多樣性）；制度指標（制度框架、制度能力）等方面。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海南發展的優勢，海南的太陽能、風能及土地、海洋等資源相對充裕，海南理應在新能源利用、發展有機農業和節能減排等方面走在全國的前列，率先垂范，踐行生態循環經濟、低碳經濟之發展模式。

如何衡量國民的幸福感？由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地球研究所和聯合國共同制定了一套非常復雜的標準，這套標準包括九大領域：教育、健康、環境、管理、時間、文化多樣性和包容性、社區活力、內心幸福感、生活水平等。幸福與GDP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通常富裕的國家國民幸福感比較高，但財富的多寡也并非是國民幸福感的決定性因素。《全球幸福指數報告》制作者、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家杰弗里·薩克斯認為，不顧其他目標無節制地追求國民生產總值也絕非通往幸福之路。美國的國民生產總值40年來顯著提高，但幸福指數卻停滯不前。有些國家一心追求國民生產總值，導致財富和權力的不平等加劇，催生了龐大的底層社會，同時導致環境嚴重惡化。

亞洲的小國不丹，雖然人均GDP不到2000美元，但其國民幸福指數卻在亞洲領先、世界靠前，其經驗值得我們學習。1972年，不丹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確定以“國民幸福”為國家發展目標的國家。2006年，不丹被評為全世界“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之一，“幸福指數”亞洲排名第一、世界第十三。不丹在推動現代化的進程中，為保持獨特的文化傳統和自然環境優勢，沒有把“經濟列車”的“油門”開到最大，而是采取了一種“限制性發展和漸進式開放”的發展模式（類似的還有泰國提出的“知足經濟”）。不丹社會安寧，生態環境優異，生活節奏緩慢悠適，傳統習俗濃郁，人民安居樂業，國民對物質財富的享受遠遠低于精神上的追求。不久前在印度德里舉行的年度可持續性發展會議上，不丹宣布將建立世界首個有機農業國家，禁止殺蟲劑與農藥的銷售，完全依賴于自己的動物與農業廢料作為肥料。

打造海南特色的幸福指數，除了維系良好的生態環境外，還應處理好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之間的關系，追求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之間的關系。蛋糕做大了，才能夠多分；但分配不公平，蛋糕也做不大。即使蛋糕做大了，如果分配不公平或者差距太大，那樣的社會勢必引發人與人之間的對立與攀比關系，導致欲壑難填和貪得無厭，永遠也沒有滿足的時候。人們批評資本主義貪得無厭、競爭過度，其道理即在于此。在自然資源和環境承載力相對有限的情況下，應提倡一種環境友好、人際關系和諧的適度增長模式。海南的發展不能搞GDP主義，相反，要適當控制GDP增速，追求GDP質量，提倡綠色GDP。海南的發展要在保持GDP增長質量的前提下，實現幸福最大化。

經濟自由度指數是由《華爾街日報》和美國傳統基金會共同編制的，共包括營商自由、投資自由、金融自由、勞工自由及產權保障等多項指標。美國傳統基金會的觀點是，具有較多經濟自由度的國家或地區與那些較少經濟自由度的國家或地區相比，會擁有較高的長期經濟增長速度和更繁榮。我國香港的繁榮與其多年來一直擁有世界排名第一的“自由度指數”高度相關。中國經濟30余年來經濟的較快發展，主要推動力量是什么？顯然是市場而不是政府。長期以來，由于政府管制不當和地方諸侯經濟，政府反而成了產能過剩的重要推手，其造成的“失靈”遠比市場“失靈“嚴重。中國經濟當今轉型的難題即在于此。海南曾以率先提出“小政府、大社會”的體制模式聞名全國，可惜沒有很好地付諸實踐，如今國內一些地區已走在了海南的前面。我國政府職能的轉型，實質上是向“小政府、大社會”的目標推進。對于“小政府、大社會”的提法，有人還有異議。其實，小政府并不是弱政府。針對我國政府機構臃腫、開支巨大、效率低下、人滿為患的事實，強調“小政府”是十分必要的。對于海南這般小省而言，確立“小政府、大社會”的體制模式更是理所當然。海南的未來發展需要在更加自由、開放上做文章。既為經濟特區，國家就應該給予海南更寬松自由的政策。海南也應該爭取、利用好這些政策。特別是在服務業發展，諸如旅游、金融、教育、醫療保健等方面，需要更加開放，更少管制，需要更多民營企業和社會組織的參與，鼓勵中外合作辦學、辦醫等。在海南辦幾所世界聞名的大學、醫院應該是有利于提高島民素質的大好事。希望在不久的未來，海南能夠培育出一批具有國際影響的服務企業和社會組織。

一國或地區選擇怎樣的發展模式，除了受人口、資源及地理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外，政府在其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及其職能定位無疑是一關鍵因素。從一定意義上說，選擇何種發展模式，實際上是如何處理市場與政府之間的關系。政府是積極不干預還是自由放任，是積極干預還是適度干預？可以據此劃分為不同的發展模式。毋庸置疑，海南發展模式的創新需要海南地方政府職能有一個根本性的轉變。

[1]郭炘：愛爾蘭華麗轉身靠的是什么[N].深圳特區報，2012-02-27.

[2]劉芳君、徐有鋼、趙群毅：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的國際經驗借鑒——佛羅里達案例剖析[J].城市發展研究，2011（6）.

[3]韓越主編：東南亞南亞商務環境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4]John Vidal and Annie Kelly:Bhutan set to plough lone furrow as world's first wholly organic country[N].guardian.co.uk，2013-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