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變前滿鐵附屬地日本人小學校教育方針確立探析

謝忠宇

（東北師范大學 留學生教育學院，吉林 長春130117）

日本在“關東州”、朝鮮及臺灣實施的教育方針基本按照日本文部省規定執行，是“日本中心主義”教育方針的延續。滿鐵附屬地是被日本非法強占的地域，是處于中國政治、文化所包圍的縱貫東北的狹長地帶。因此，其教育方針的實施必然要考慮到針對中國當時的政治狀況。實施“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方針成為當時的最佳選擇。

一、“以滿蒙為中心”教育方針的提出及其內容

（一）國澤新兵衛在第三次滿鐵小學校校長會議上的總結

1913年4月，在第三次滿鐵小學校校長會議上，滿鐵副總裁國澤新兵衛對5年來的滿鐵附屬地教育做了總結：

1．鼓舞忠君愛國之氣，涵養自強進取性能，確立大國民之基礎，這是總裁閣下對附屬地教育之期待，望各位熟記。教育當事者需經常留意斟酌周圍的情況及兒童的境遇并妥善處置。

2．隨著年齡的增長，涵養忠君愛國思想也愈發重要，這關乎學校教育的全局，應該努力實行。日本人立腳的基礎是我同胞流淌的高潔的鮮血，我們必須每天熏陶忠愛思想。

3．大國民不應持有固陋褊狹的敵愾心。對于近鄰的中國官民應保持我同胞之品味，進行深切懇篤之交往。近來，滿鐵進行的日語普及事業是在深厚與善鄰之友誼，以期對東亞文明之發展做出貢獻，今后要取締侮辱中國學生之言論行為。

4．小學教育的關鍵是為了兒童未來之發展，培養適應時代需要的人才。然而現在的小學教育是流于形式，不實用。懇請諸位留意此點，努力做到教育的實用性［1］193。

作為滿鐵初期的教育方針，國澤的總結頗引人注目。第一，滿鐵雖然“遵守日本學校令”，但還是采取了“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方針。第二，使日本學生保持令中國人尊敬的高潔品味，而且具有每日反思之誠實態度。第三，不要對周圍的中國人采取尊大的態度，要保持善鄰友好的姿態。第四，拒絕日本小學校教育的形式主義傾向，進行適合當地實際情況的實用主義教育。國澤的總結表明了附屬地教育要以“以滿蒙為中心”、“善鄰友好”、“實用主義”的教育方針。

（二）《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制定的準備

1914年，在國澤講話后，各小學校進行了關于“以滿蒙為中心”教育的討論。圍繞這個方針，各地教師提出了種種意見，大致可以歸為三類。第一，對于離開日本的子弟教育，使其充分理解日本的同時，還應涵養發展扎根當地的氣魄。第二，在“滿”日本人子弟由于社會環境不同，和本土子弟有很大差異，有必要研究其長處和短處，確立具體的法案。第三，從“滿洲”特有的氣候風土來看，采取適應“滿洲”土地的教育方法最為關鍵。后又經“滿洲”首任教育系主任岡本辰之助之手，具化為9點：1．鍛煉兒童身體，適應并抵抗氣候風土；2．戒奢侈、振作敢為進取堅忍不拔之精神；3．養成自修自治之習慣，培養勤勉努力之風氣，形成將來獨立處事之能力；4．重秩序、尚清潔、心地純凈、趣味高雅；5．通達日本國情，體會國體精華，鼓舞愛國志氣；6．知曉“滿洲”情況及處理之道，了解“滿洲”與日本之關系，培養殖民思想及永住之意志；7．同胞間切忌相互排擠，應親和協作，共同努力發揚國威；8．應保持日本人的品位及威嚴，培養讓中國人信賴之素質；9．鑒于“滿洲”在世界之地位，戒固陋褊狹、尊重人道正義、注重公德，培養大國民之性格［2］9。在上述九點中，關系到“滿洲”教育之根本的是第六條，即“努力培養殖民思想及永住之意志”。是永住“滿洲”還是暫時居住，是決定“滿洲”教育方針的關鍵。滿鐵通過聽取國澤的總結和一線教職員的意見，提出了“培養永住之意志”的教育方針。

1914年秋，滿鐵地方部向視察“滿洲”的幣原坦①幣原曾任韓國政府的學政參與官，是確立韓末殖民地教育基礎的教育者。提出了上述九條訓練要目案。幣原閱后，提出“滿洲”殖民地教育需要四點：1．日本人必須對中國人保持卓越的地位及品位；2．使中國人安心；3．對中國人恩威并施；4．小事忍之，大事則需果斷施行［3］18。顯示出對九條項目的贊成。幣原回國后，在總結“滿洲”考察旅行的《滿洲觀》中寫道，“對待中國人，不能僅僅停留在不打架、不欺負中國人這種消極的立場，還應積極思考如何支配中國人”［3］18。可見，被稱為“以滿蒙為中心”教育推進者的幣原，其“滿洲”教育的核心價值觀就是應該如何支配中國人。

（三）《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的頒布

1915年11月，滿鐵把岡本的九條項目歸納為五條要目，頒布了《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地方第2092號）。五條要目具體如下：第一，深刻領會尊嚴的國體淵源，努力培養國民道德；第二，鍛煉身心，培養剛健的氣質；第三，了解帝國所處的地位，培養隨土而安的思想，生活樸素，勤勞不懈；第四，同胞之間團結友愛，共同努力發揚國威；第五，維護日本國民的品格，贏得外人的信賴［2］6。《訓練要目》是把“以滿蒙為中心”作為宗旨來進行教育的，它成為日本小學校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內容并反映、體現在各學校的教育方針和教育、教學活動中。

1915年12月，滿鐵為了使《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具體化，發出了《關于提出訓練要目實行方案的通知》（地方第2426號），征求“小學校長及教師提出的各自意見”［2］21。奉天尋常高等小學校校長河村音吉提出：有的日本兒童在日常生活中受到家長的影響，采取了殖民地支配者的傲慢態度。他認為有必要讓日本兒童理解中國人的感受，并認為這是關系到殖民地支配與被支配政治關系的重大問題［2］22。安奉線撫順部會對《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第三條做出了具體的安排：1．利用統計知曉具體的國勢現狀；2．利用地理知道當今重要的事情；3．強化近代史教育；4．進行正確的“滿洲”地理教育；5．學習適合“滿洲”風景的歌曲；6．編輯以“滿洲”為背景的童話，讓兒童閱讀或是聽講；7．訪問“滿洲”的史跡［2］37。其實，不論是奉天尋常高等小學校校長河村音吉，還是安奉線撫順部會的意見都是讓學生理解當地狀況，交給學生如何與中國人相處的表面方法，都沒有涉及與中國人接觸的深層次方法。實際上，日本學生和中國人接觸的機會極少，其中大連伏見臺尋常高等小學校校志登載了日本學生對中國人的印象：“衣服鞋帽破爛不堪，發辮散亂不成形狀，坐在路旁或抓著虱子或躺在地上，啃食饅頭的樣子和動物沒有分別，讓人吃驚。他們沒有文化，不識文字，習慣盜竊，很多人沒有妻子、兒女，在用破席子搭成三角形的窩棚下面鋪上席子當床，經常有10到15人吃住在里面，不難想像其居住環境之骯臟”［4］。日本兒童對中國人持有“骯臟”、“無知”、“盜竊”、“貧困”意識而遠離中國人；中國兒童對日本人持有“傲慢”、“不公正”、“暴力”、“支配”意識而遠離日本人，兩國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1918年，滿鐵召開了小學校校長會議，地方課提出了“如何行之有效地貫徹《訓練要目》的詢問”［2］41，這是1915年11月頒布《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三年后實施的調查，其目的是對今后的工作進行參考。各小學校都提出了具體方案，例如：一、獎勵劍道（鐵嶺小學校）；二、參拜神社（遼陽小學校）；三、為了涵養國民思想進行報告（公主嶺小學校）；四、為了涵養勤勞習作在校園開辟農園（熊岳城小學校）；五、遙拜、參拜神社、參加煤礦殉難者祭典、劍道、合理的星期日郊游、陸海軍紀念日、慶祝傳統節日（撫順小學校）［2］41。

如上所述，在教育一線，與其說是按照《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的規定進行著“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方針，不如說是在推進“以日本為中心”的教育。據《滿鐵教育沿革史》（1937年）記載，“看沿線教育狀況，很難說其訓育態度良好”。自從日本提出“對華21條”后，中國愛國運動高漲，日本人都龜縮在“日本人社會”中，進行“參拜神社”、“涵養國民精神”、“柔劍道”等振興民族武道的“以日本為中心”的教育。《訓練要目》規定的“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方針，在現實情況中大為遜色。

二、反對“以滿蒙為中心”教育方針的原因

1915年11月，滿鐵頒布了《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地方第2092號）。同年12月，滿鐵為了使該《訓練要目》具體化，又發出了《關于提出訓練要目實行方案的通知》（地方第2426號）［2］21。滿鐵先公布《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再發出通知要求各校提出具體方案是個很特殊的情況，這顯示出滿鐵內部對《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存有不同的聲音，他們反對進行“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方針，并提出了四點理由。

（一）日本情結

生活在日本以外地區的日本人總想按照日本方式進行生活。大多數從日本來到“滿洲”的日本人，與其說是堅定某種信念，不如說是因為在日本發生了一些變故而不得不來到“滿洲”，他們都不打算定居“滿洲”。滿鐵和關東都督府（關東廳）出于對“滿洲”嚴酷的自然環境、不安定的國際政治問題、不便的生活條件等惡劣情況進行補償，支付他們高出工資一倍的津貼。但來“滿”的日本人大都原封不動地保留了日本的生活習慣，在嚴寒的“滿洲”仍穿著和服，在中式房屋里鋪上榻榻米。所以，在附屬地各地可以看到很多和服店以及編織榻榻米的工人。在飲食上也保持著日本方式，經常可以看到從日本擔著大米、日本大醬、日式咸菜乘船來到“滿洲”的乘客［5］。他們輕視中國的生活習慣，把追求日本生活方式的態度也帶到了教育現場。家長們一直考慮如何讓子女避免自己的遭遇，等待條件成熟，立刻將孩子轉入日本本土學校。

據1920年的臨時戶籍調查，居住5年以上的日本人占32．7%［6］。據1930年的國勢調查，10年以上的居住者占18．6%。如果要想讓子女在“滿洲”完成教育，就需要居住15年以上，而滿足這種條件的日本人不過16．5%［7］。上述數字顯示出日本人具有很大的流動性，缺乏完成普通教育的基本條件。《滿鐵教育回顧三十年》對這種狀況作了如下陳述：“大家都沒有永住‘滿洲’的愿望，當然也不存在讓子女永住‘滿洲’的覺悟”［8］19。雖然滿鐵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并獲取收益，希望職員及熟練的技術人員永住“滿洲”，但在當時政局未穩的情況下，滿鐵尚不具備保證他們永住“滿洲”的經濟實力，亦不能提供讓他們永住“滿洲”的必要條件。

（二）來“滿”日本人數量減少

1919年“滿洲”經濟狀況良好，但日本人人口的增加率也很小［9］。從華北來的中國移民在人數上壓倒了日本人，這意味著滿鐵總裁后藤主張的50萬移民計劃破產。在日本國內，渡“滿”熱也降溫了。1919年來“滿”的日本人有9 230人，到了1922年僅為5 246人，減少43．2%［7］。日本人人口的減少和日本人勢力的消退有著直接的關系。

（三）中國愛國運動的高漲

1915年5月，爆發了反對“日本對華21條”的愛國運動。同年6月，中國頒布了《懲辦國賊條令》，其中有“和外國勾結損害國家利益者處以極刑”的條文［10］8。1917年12月，奉天省會議決定“對出售、租借外國人土地者按盜賣國土罪論處”［10］11。1920年12月，在沈陽設立“商租懲辦處”，阻止日本獲取土地［10］7。除此之外，還推出“限制日本人居住”、“限制日本人采礦”等打擊措施，嚴厲限制日本人的經濟活動。由于我國的抵制日貨活動使日本受到了很大的經濟損失，1919年“五四”愛國運動以后日本對華貿易陷入停滯，1921年的貿易額僅為1919年的35．8%［11］。全國各地抵制日本運動迭起，教育權收回運動又蓬勃展開，使在“滿”的日本人發生動搖，回國的呼聲漸起。

（四）升學競爭

滿鐵職員和官吏具有讓子女升入上級學校的經濟實力，自身也具有一定的教養和知識，對子女的升學非常熱心。所以，在“滿洲”的升學競爭十分激烈。《南滿教育》對其狀況這樣描述“五、六年級的學生受到升學的壓力在考試科目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這也是無奈的事情，激烈的升學競爭破壞了兒童的心身健康，甚至出現了阻礙發育的事例。”［12］據滿鐵地方部庶務課1923年度《本社經營學事統計》的統計，尋常小學校和高等小學校畢業生共計1 748人，尋常小學校畢業后有42．7%進入中等學校，54．4%進入高等科，高等科畢業后也有20%以上進入了中等學校［13］。從上述統計可知，尋常小學校畢業后在“滿洲”就職的學生極少，而升入上級學校的人數很多。但滿鐵附屬地高等教育機構數量較少，本科大學只有一所南滿醫科大學，升學壓力可想而知，為了避免殘酷的升學競爭，不少家長們都希望保持日本的教育制度，這樣可以順利地向國內轉、入學，以便為子女提供更多的升學機會。

三、“以滿蒙為中心”教育方針的確立及其實質

早在1913年4月，在第三次滿鐵小學校校長會議上，滿鐵副總裁國澤新兵衛概括了5年的滿鐵附屬地教育，他指出滿鐵附屬地小學校教育雖然也是以《教育敕語》、“皇道精神”為指導方針，按照日本本國的各項教育法規辦學，但是滿鐵附屬地的教育是“不能以與國內各府縣相同為滿足”［1］193。他還提出“要根據周圍的情況和學生們的處境，采取相應的措施”辦學［14］320。因此，滿鐵針對自己在東北的特殊使命，對日本學生采用了與日本國內不同的教育方針，也就是“第一，對離開日本子弟的教育，在充分理解祖國的同時，還需具有頑強地在居住地生存發展的能力；第二，在東北的日本子女，由于受社會環境的影響，與日本內地的子女有明顯不同的感受，必須研究其長處和短處，確定具體的教學方案；第三，從東北的氣候風土等特殊情況看，要采用適應當地的教育方法，這已是越來越緊迫的任務。”［14］325

不僅國澤新兵衛鼓勵進行“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1920年3月，滿鐵地方部長中川健藏也在附屬地小學校校長會議上指出：“教育是帝國發展及帝國臣民進步之牢固基礎。為了完成滿鐵事業之重大使命，首先要很好地了解‘滿蒙’，并為了開發‘滿蒙’而努力奮斗，有必要在中小學起就進行這樣的思想教育。”［1］364中川的講話透露出4點內容：1．培養對獲取“滿洲”特殊權益有用的人才；2．對滿鐵事業發展有用的人才；3．通曉“滿洲”事務的人才；4．培養以“滿洲”為舞臺進行工作的人才。這些人才的培養必須從小學校開始。其實，滿鐵已經制定了《滿鐵附屬地小學校兒童訓練要目》，并把“以滿蒙為中心”當作其教育方針，但由于教育現場的客觀實際及出現某些反對的聲音，中川擔心“以滿蒙為中心”的教育方針不能順利貫徹實施，才在小學校長會議上做了上述發言。

學務課長保保隆矣①滿鐵成立初期，在地方課設置了教育系，東京府視學出身的岡本辰之助任主任。1919年7月，修改了職制，新設了學務課，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教育工作。首位學務課長由衛生課長守屋源次郎兼任，繼任由庶務課長山西恒郎兼任。1920年1月，保保隆矣就任學務課長，由于前兩任都是兼任，保保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首任學務課長。保保東大畢業后進入內務省，是個作為警察署長鎮壓過“米騷動”經歷的內務官僚。在會上也談到：“殖民之事在附屬地就是發展經濟調和人口。然而如何增殖人口，使本土人欣然移住此地并常居于此，這就需要積極的對策。使其熱愛這片土地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這就要求移民在衣食住行及精神上都要熱愛這片土地。例如，對于在奉天小學讀書的孩子們，就要教導他們把奉天當作除東京以外的最好城市，那種動輒對孩子們展開日本地圖，教育他們僅僅熱愛日本的方法應該重新審視。我今天較少表揚，更多指出缺憾。雖然，諸位進行著以‘滿蒙’為背景的教育，但據我觀察，目前還沒有出現一本關于‘滿蒙’的教材及地圖——總之我不希望在‘滿洲’進行‘日本中心主義’的教育。”［8］25保保還說到：“滿鐵教育完全是本土的翻版，沒有一絲生氣。完全沒有考慮當地的氣候風土人情。要培養將來活躍在廣大‘滿洲’大地的日本國民，更要加強日本人的教育。換言之，就是在本土教育的基礎上，加上‘滿洲’特有的‘X’。”［8］25保保以其強烈的個性及行動能力抵制了反對的聲音，確保了“以滿蒙為中心”教育方針的實施。

1928年10月，大連第一中學校校長西內精四郎的《回顧十年》一文，不僅體現了“關東州”的教育方針，同時也充分體現了滿鐵附屬地小學校教育方針的精髓。他寫道：“必須深刻認識我們是生活在殖民地的中學生一語的特殊含義。要牢記，在遠離祖國的異國他鄉，卻過著與本國毫無兩樣的生活，而且在條件優于本國的學校里幸福地學習，這一切都是仰仗圣天子的圣威所賜，也是各位學子前輩們奮斗的結果。因此，不得有絲毫貪圖安逸的思想，要時刻努力陶冶學識與品格，以報答皇恩和繼承前輩開創的事業；必須掃除一切保守消極情緒，遵循開國進取的國是，大力培養海外殖民思想。這實為我國運發展、我民族的世界性擴張之首要條件，當務之急。身為進出‘滿蒙’地區的我民族子弟的各位學子，尤其需要熱愛這塊土地，并把它作為自己的故鄉，進而向西伯利亞進發。因此，每人都要有在大陸尋找一塊葬身之地的決心。”［15］

其實，1919年“五四”運動后，由于我國各地愛國運動迭起，教育權收回運動蓬勃展開，受整個形勢的壓力和對中國愛國運動的畏懼，日本不得不追隨國際的常識和分寸，尚不敢赤裸裸地激發學生用武力保衛所侵占土地的情感，或直接宣揚侵略有理、“開發”有功的軍國主義思想。但日本出于企圖永遠霸占我國東北的需要，暫且采取了緩進懷柔的“以滿蒙為中心”的殖民主義教育方針［16］。在該方針指導下，思想上要求日本人子弟“把‘滿洲’真正地當作日本的生命線，并培養他們具有保衛疆土的愛國精神”［14］323。為此，殖民當局努力完善教育體系，給日本移民創造一個住在“滿洲”就能充分受到較高程度的教育環境。在教育內容和訓練上，則采取了若干結合地方的措施，以提高“隨土而安”的能力。其目的是要求移民子弟努力適應我國東北地區的水土、氣候，熟悉我國的語言、習俗和當地的情況，以“滿蒙”為家，長期定居于殖民地。其實質就是培養日本學生的殖民主義思想，使殖民地日本人學校的教育方針與擴大侵略、維護日本人的特權地位、保持與鞏固殖民統治，最終實現“大陸政策”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1］［日］滿鐵地方部學務課．滿鐵教育沿革史［M］．大連：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1937．

［2］［日］滿鐵教育研究所．研究要報第七輯［M］．大連：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1935．

［3］［日］幣原坦．滿洲觀［M］．神戶：寶文館，1916．

［4］［日］伏見臺尋常小學校．創立三十周年記念誌［M］．大連：伏見臺尋常小學校，1936：43．

［5］［日］南滿洲教育會．南滿教育［J］．大連：南滿洲教育會，1928（2）：60．

［6］［日］關東長官官房調查課．臨時戶籍調查［M］．大連：關東長官官房調查課，1921：325．

［7］［日］關東長官官房調查課．關東廳國勢調查記述篇［M］．大連：關東長官官房調查課，1930：147．

［8］［日］滿鐵地方部學務課．滿鐵教育30年回顧［M］．大連：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1937．

［9］［日］外務省通商局．人口問題における滿蒙拓殖政策研究［M］．東京：外務省通商局，1929：84．

［10］［日］陸軍省．支那 ノ 排日 辱日 ［M］．東 京：陸軍省，1931．

［11］［日］日本貿易協會．日貨排斥及びその對策［M］．東京：日本貿易協會，1929：3．

［12］［日］南滿洲教育會．南滿教育［J］．大連：南滿洲教育會，1929（11）：32．

［13］［日］滿鐵地方部庶務課．本社經營學事統計［M］．大連：滿鐵地方部庶務課，1923：20．

［14］［日］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總裁室地方部殘務部整理委員會．滿鐵附屬地經營沿革全史［M］．大連：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1939．

［15］［日］西內精四郎．大連第一中學校創立十周年志［M］．大連：小林又七支店，1928：15．

［16］謝忠宇．滿鐵附屬地學校學制的歷史嬗變［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6）：77－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