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麗珍是二00二年的冬天,時間是十二月中旬。
我到麗珍所在的單位進行一個采訪,是麗珍接待并引薦我完成了那次采訪,我們就這樣認識了。當時,我沒敢冒昧地索要麗珍的BP機號碼,而是把自己的BP機號碼留給了她,希望能夠保持聯系。麗珍說她的生日快到了,屆時邀請我和她一起過生日,我爽快地答應了。然而,我沒有給麗珍過生日,因為我下鄉沒有接到她的呼叫。
第一次約麗珍是2003年元旦過后不久,我是帶著請罪的心理約她出來的。那天,麗珍給我講了很多很多關于她自己的故事,幾乎從她剛懂事的童年一直講到她和我認識的前幾個月。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麗珍從小到大都是不被人理解的,包括她的親人,而令她終身感到恥辱的是,她剛從農村來到城市的時候,住在她的姨姨家,一天,姨姨家丟了不小一筆錢,姨姨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涉世未深的她。她氣得大哭一場后離開了姨姨家。后來的事實證明姨姨家的錢是賊偷的……。多少年來,她一直將自己關在了孤獨的自我世界里,不相信任何人。麗珍說她之所以想和我交朋友,就是想傾訴一下多年積壓在她心頭的苦悶,并希望得到我的理解,在她看來記者見多識廣。
一番傾吐之后,麗珍的活潑似乎復蘇了,一下子變得快活起來,至少在我面前是這樣的。期間,我也有了一些變化,那就是“鳥槍換炮”———將原來的BP機換成了手機,再有就是麗珍的活潑感染了我,一貫沉默的我也因此變得開朗了。很快,我發現自己幾天聽不到麗珍清脆的笑聲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和無聊,我越來越離不開她。這年的春天,一場非典將我們完全隔離開來,我們只能通過電話取得聯系,也就是這個時候,麗珍的一個電話傷害了我的自尊,我發誓不再理她。然而,我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非典解禁后,我主動和她取得了聯系。
在大半年的相處中,我發現麗珍天真活潑的同時,透出一股頑皮,但她無疑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我深深地愛上了她。在我鼓起勇氣向她表白心跡的時候,她眉梢一挑,說:“你怎么可以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是把你當做朋友,當做我的大哥哥,你太讓我失望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麗珍走后,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心想:“這下完了,連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幾天以后,麗珍約我出去玩,我幾次想向她道歉,都被她用嘿嘿的笑聲打斷了。我們又恢復了從前的交往,與從前不同的是,我開始疏遠這份感情,因為我擔心愛得越深傷害越深。
對于我來說,2003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在經歷了非典的威脅、感情的煎熬之后,母親撒手人寰了。萬念俱灰的我,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有意識地忘記了與麗珍的感情。麗珍不知通過什么渠道知道了我母親去世的消息,打電話過來安慰我。在接到她電話的一剎那,我差點哭了。轉眼進入了2004年,我們的交往越來越少了,以致有段時間彼此失去了聯系,我想,我真的忘掉了麗珍。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多年沒有寫詩了,而且特別想寫詩,在經過短暫的醞釀以后,一首《千紙鶴》一氣呵成了。這首詩發表后不久,麗珍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們聊了很久,她說她經常看報紙,看我寫的文章,當然也看到了我的《千紙鶴》,但沒有告訴我她目前的工作單位和地址。我們的交往再次掉了線。
當又一個元旦來臨的時候,麗珍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向我和盤說出了她的秘密。原來,這幾年她一直在逃婚,但還是被家人找到了,“押解”了回去。她與父兄展開了長達兩年的對抗,最終沒有說服父兄。我終于知道麗珍其實是喜歡我的,只是由于她個人不同尋常的經歷不敢接受我的愛,在她看來,我們要走在一起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演繹一場現代版的“臨邛夜遁”,而我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是不可能走這步路的,她為了讓我死心塌地地放棄對她的愛,就和那個自己不愛的人結了婚。
直到今天,我再也沒有聽到麗珍的聲音。在一次整理文件的時候,發現了那首《千紙鶴》,不由得勾起了塵封的記憶,想起了珍藏在心頭的那個已經遠去了的千紙鶴。
一碟小菜與愛情無關
那家快餐店的小菜實在太地道了,那色,那香,那味,無可挑剔。
我是無意間發現那家快餐店的,快餐店店面不大,經營的食品卻挺新潮,是現代新新人類追捧的那種,我卻吃不慣。那天下班被雨阻在了路上,就近到店里躲雨,正是午飯時間,來店里就餐的人很多,總覺著自己礙手礙腳影響人家的生意,于是隨便要了一碗面條。不多時面條端了上來,非常清淡,吃著就覺得不可口,只得來一碟小菜佐餐。就是那碟小菜,讓我記住了那家快餐店,讓我多跑了幾回那家快餐店,讓我認識了在快餐店工作的她。
我說的小菜是涼拌海帶絲,我平素比較喜歡的一道菜。大多數食堂的海帶絲有一股濃濃的海藻味,有的還伴有澀澀的苦味,顏色看上去也發黑發暗。而那家快餐店的海帶絲永遠是綠綠的,還伴有幾根黃黃的蘿卜絲,大有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意境,而且看上去永遠濕漉漉的,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吃起來也沒有苦味,有的只是香香的、甜甜的味道。
我說的她叫霞,是快餐店的收銀員。霞個頭不高,圓臉大眼,一笑倆酒窩很是惹人愛憐。霞的記性出奇好,記得我第二次走進快餐店的時候,還沒開口報單,她便笑著說,先生你要面條加海帶絲。以后我去快餐店吃飯就免去了報單這一程序。快餐店距離我所在的單位很有一段路,我經常舍近求遠地到快餐店就餐引起了同事們的好奇,他們跟蹤到了快餐店,發現了我和霞“不同尋常”的關系。霞對我微笑,霞贈送我海帶絲,這些都成了同事們掌握的有力“證據”。同事們由是說霞對我有意思,又說是我愛上了霞。霞對我微笑,不假,霞贈送我海帶絲也是事實。可這能和愛扯得上關系嗎?霞對所有的顧客都呈現燦爛的笑臉,霞對所有的老顧客都贈送小菜。可反駁歸反駁,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理由實在經不起推敲,大老遠就為吃一碟海帶絲?
被同事們戲謔后,我好長一段時間沒去快餐店。終于有一天實在忍受不了那地道海帶絲的誘惑,又去了那里,并且吃到了海帶絲,只是那帶著可人酒窩的笑臉不見了,霞不知到哪里去了。那天的飯我吃得很慢,幾乎是數著碟里的海帶絲一根根吃下去的,前后差不多用了四十分鐘,若不是擔心誤了工作,誰知道會吃到什么時候。
我不再到快餐店吃飯了。
我再次恢復去快餐店吃飯,是一個月以后的事情,霞在休完假以后又回到了快餐店,我在快餐店的食譜依然是海帶絲,面條;面條,海帶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