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老虎笙”故鄉(xiāng)

也許是出于好奇，但更多的則是懷著對虎的崇敬之情。恰遇“虎笙節(jié)”那天，我與幾位文友相邀，前往雙柏縣法裱鎮(zhèn)小麥地沖，走進“老虎笙”的故鄉(xiāng)，與當?shù)卮迕褚黄疬^“虎笙節(jié)”。

雙柏縣法裱鎮(zhèn)小麥地沖是“老虎笙”的發(fā)源地，小麥地沖人自稱是“羅羅”或“羅羅潑”，“羅”意為虎；男人為“羅羅頗”，即為公虎；女人為“羅羅嫫”，即母虎；小孩為“阿羅若”，即小虎。“虎笙節(jié)”就是過年時接虎祖的魂回來和彝族羅羅人一起過節(jié)。

小麥地沖坐落在一個半山坡上，遠遠看去，其實也就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小山村。然而，正因為這里是“老虎笙”的發(fā)源地，小麥地沖從此變得不普通。“虎笙節(jié)”那天，四方八嶺的村民蜂擁而來，許多文人墨客、攝影愛好者，甚至是外國人紛紛慕名而來，人人懷著一個共同的心愿，親眼目睹小麥地沖那原汁原味的“老虎笙”。我與幾位朋友老早就來到小麥地沖村外的山坡上等候，選擇好最佳位置，準備好手中的相機，急待“虎笙節(jié)”活動的登場。

正月初八凌晨，只見小麥地沖村民在朵西的率領下，全村男子牽羊抱雞到后山土主廟內(nèi)殺牲祭虎神，舉行神圣的儀式，然后用占卜的方式選出8名男子組成跳虎隊，穿上用氈子扎好的“虎皮”，朵西用紅、白、黃三色土漿和鍋灰為他們畫臉文身，妝扮成虎，然后殺羊祭祖請“虎神”。到達請虎神的地方后，先插上三炷高香，敬些酒水，擺上祭品，祭殺一只大公雞，主持占卜問卦，念念有詞，求得平安。“虎神”請回后，“眾虎”圍圈跳舞，舞畢，“眾虎”在“虎首”的吆喝聲中返回村中，在跳虎場上跳三圈，最后卸妝回家，等待晚上隆重的“虎笙節(jié)”到來。夜幕降臨，全村15歲以下的童男童女，每人點燃6炷香環(huán)繞在胸前跟著跳舞的虎隊一起，一會兒跳“絞篾舞”，一會兒跳“穿圈舞”，一會兒又跳“回輪舞”，舞步變化多姿，隊形忽方忽圓、忽成長方形、忽成正方形，很是壯觀。

“老虎笙”的舞蹈動作按傳統(tǒng)的套路進行，扮虎的身披虎皮（即用氈子加繩索捆扎成形），手、臉、腳畫成虎樣，跳虎每天從晚飯后開始，一直要跳到深夜，整套舞蹈動作有模仿人類栽種收割，繁衍生息等。跳虎期間要到各家各戶鎮(zhèn)災驅(qū)邪，乞求安康，每戶人家都會準備一些食物，熱情招待這群“老虎”。

午夜時分，隨著“虎首”的一聲吆喝，頓時鼓聲停了，舞也停了。全村男女老少跟著“虎隊”和香火隊一起走出村子，一齊到村南面叫魂梁子的地方，由朵西念虎經(jīng)、贊頌“虎神”，舉行“送虎”儀式，把“虎神”送回大山，送回自然，人與“虎”一年之中短暫的幾天相處、幾天相伴才算結(jié)束。

整個活動一直持續(xù)到正月十五，特別是正月十四至正月十五，則是整個跳虎活動的高潮時期，附近的親戚朋友們都會集中到小麥地沖來，參加一些娛樂活動和看“虎”表演。在空曠的荒野，小麥地沖沸騰了，村民們手拉手，肩并肩，歡天喜地，盡情歡跳，這邊“老虎笙”剛剛歇腳，那邊“青棚笙”、“左腳舞”又拉開陣勢，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據(jù)當?shù)亻L老介紹，彝族人十分喜愛黑色，也十分崇拜老虎，自稱是虎的民族。虎是萬物之靈、彝人之神。在久遠的洪荒時代，是虎的神靈保護，使彝人從漂泊的葫蘆中走出來，成長為一個英勇無畏的民族。在彝族羅羅人心中，虎的觀念、虎的力量超越一切而存在。在世世代代彝族羅羅人的生活和精神中，虎是一個民族集體意識中崇拜的標志，因為有了這種標志，彝族羅羅人才有了永久支撐自己的精神支柱，同時也有了一代代凝聚彝族羅羅人的力量。在他們的意念中，是虎教會了人類認識自然、認識世界，學會了農(nóng)事耕作、生產(chǎn)生活，學會了繁衍生息、習俗祭祀，學會了改造自然、戰(zhàn)勝自然。虎神，是萬物之神。他們認為，從宇宙天體的形成，到世間萬物的產(chǎn)生，乃至山川、河流、樹木、大地都是由虎開創(chuàng)的。虎是彝族羅羅人的始祖，是創(chuàng)造萬物的主神。天空之所以有色彩，是虎給了它多彩的繽紛。江河之所以奔流不息，是虎給了它源源不竭的血液。偉岸的大山之所以綠樹常青，是虎給了它清風雨露。虎魂，是彝族之魂。

相傳在很久以前，有兄妹兩個仙人從風景如畫的白竹山背著兩塊巨石，準備將巨石背至洪水泛濫的三江口去堵江水，然后把小麥地沖附近方圓幾十里的山洼變成一個大壩，好讓彝族羅羅人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兄妹倆背著山石行走，一個來到村西埡口，一個到了村東半坡，恰在此時，東方出現(xiàn)了明亮的晨曦，不遠處的彝家寨子里隱約傳來了一陣陣雞鳴之聲，兄妹倆一驚，就在原地變成了一對石虎，哥哥頭向西，妹妹頭向東，兩塊石頭直立著黏在一起，變成了一道巨大的石閘門。

眨眼間，山洼間形成了一座大壩，兄妹倆的淚珠滾到壩里，壩水立即水碧如鏡，波光粼粼，妹妹隨手解下系在身上的紅兜肚往壩里一丟，立即變成了一群紅艷艷的鯉魚，哥哥也不甘示弱，解下隨身的汗巾一扔，水壩四周立即出現(xiàn)萬頃良田，水壩附近的彝族羅羅人歡天喜地奔走相告，趕著山里的牛來耕種。從此，水壩附近的彝族羅羅人年年五谷豐登，過上了美滿幸福的日子。當?shù)氐囊妥辶_羅人為了紀念兩位造福人間的仙人，視虎為至尊，每年正月初八至正月十五都要到村頭祭祀敬奉老虎，舉行盛大的“跳虎”活動。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今天的“虎笙節(jié)”。

雙柏“老虎笙”歷史悠久，起源于何時無從考證，有的地方從古至今一直都在沿襲著這種傳統(tǒng)的祭祀活動，有的地方雖然不能組織這種大規(guī)模的活動，但每年正月“祭虎節(jié)”期間都要請人畫上一張老虎圖掛在堂中，立香敬酒作祭，到正月十五這天用香火送出村外燒掉，以此來表示節(jié)日祭慶。現(xiàn)在還有被稱之為“畫家村”的，也是因為畫虎圖而得名。老虎是彝族一種原始的崇拜物，人們喜歡老虎的勇猛兇悍，人們敬重老虎的王者風范，彝族視自己為虎的民族，世代相傳，年年祭拜。

離開小麥地沖，我們依依不舍，意猶未盡。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駛，大家默默無語，回味著那一個個令人震撼的場景，整個身心被那氣勢恢弘的“老虎笙”包裹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