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事糾紛是社會當中最常見、所占比例最大的糾紛種類。由于我國過去長期存在“有糾紛找法院”的行政指導意見,民眾形成了凡事訴法院的習慣。但是從司法實踐來看,很多糾紛特別是大量民事糾紛并不需要采用訴訟途徑解決,不僅耗費糾紛雙方的時間、金錢;也浪費了國家有限的司法資源。目前針對民事糾紛的解決更多適用多元糾紛解決機制:將和解、調解、仲裁以及訴訟都納入解紛機制中。然而,如何合理科學地分配幾種不同解紛方式是值得研究的。
關鍵詞:民事糾紛;多元糾紛解決機制;遞進模式
中圖分類號:D9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24-0083-02
社會當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多種多樣,每個人在處理事物和人際關系時總是以自身利益最大化為前提和關鍵,然而可以分配的利益和資源是有限的,無法絕對滿足各方:因此在人們紛繁復雜的交往中不可避免地出現大量矛盾糾紛。
調整社會關系的方式途徑很多,按照強制力、權威性從小到大排序為糾紛當事人自行和解、民間組織機構調解、仲裁以及訴訟。
目前在我國,民眾將訴訟作為解決民事糾紛首選途徑的現象一直存在。以筆者的實習經歷為例,筆者于2011年2月至2011年5月在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一庭實習,實習期間的工作任務分配包括庭前文書的制作發放、參與案件庭前調查、旁聽庭審及合議庭分析案件以及宣判后案卷的整理歸檔。成都中院民一庭負責的民事案件范圍涵蓋婚姻家庭糾紛、勞動爭議、交通肇事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所有權確認、其他侵權糾紛等。一個合議庭平均每星期從立案庭接收的符合立案形式條件的糾紛案件有50個之多。在嚴格的審限壓力下,法官和書記員每天必須不停歇地忙碌。筆者實習所在的合議庭最忙碌時曾經一天之內就四個案件進行了庭前調查談話并且就八個案件進行了開庭審理。
法院如此高密度的處理糾紛使得糾紛、案件處理越來越趨于形式化,合議庭針對案件的關鍵問題沒有充分的時間和人力進行詳細地了解推敲,便容易出現判決結果有失公正;同時越來越多的糾紛當事人通過訴訟尋求幫助無形之中也加重了解紛成本,庭前調查談話是案件正式進入庭審階段前一個非常重要的步驟,案件主審法官會在該步驟對案件有一個較為詳細全面的調查了解,直接影響之后可能出現的庭審,同一天當中法官會就多個案件進行庭前調查,很多當事人常常需要花費大半天的時間等待自己所屬案件的調查排序,庭前調查若雙方沒有達成和解即擇日庭審、等待宣判執行。總結起來,當事人花費在一個民事訴訟中可預期的成本一般有——準備立案材料的時間和金錢,花費工作日時間去法院立案庭遞交材料,待法院立案后再前往法院領取庭前材料,根據法院安排的時間進行庭前調查,再參加庭審、最后領取判決書予以執行。合議庭處理完一個案件通常歷時一個月:庭前調查(以庭前談話或者法官前往現場實地調查為主)至少一次,庭審,合議庭合議,制作判決書,最后整理歸檔的案卷材料兩至六卷不等。
從上述內容不難看出,訴訟是很特殊的一種糾紛救濟模式,作為眾多解決糾紛途徑的一種有著其自身的特點,相應的適合適用的糾紛范圍必須符合它的特點。假如被濫用,不僅浪費國家資源和民眾的時間金錢;而且處理結果不一定能使當事人滿意,反而弊大于利。
訴訟解紛的程序性與專業性很強,通過多環節的審查判斷過程彰顯司法的公正威嚴,從而使得判決所得出的糾紛解決結果在民眾面前更具有威信力。不僅如此,由擁有法律專業知識和素養的法官來充當中立的裁判者會讓復雜疑難案件得到邏輯清楚、條理明晰地分析,這就意味著訴訟適合用來解決情況復雜、爭議點較多、案件事實不明確的糾紛。現實中,民事糾紛大都流向訴訟,其中很大比例的案件屬于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類型。而當事人執著選擇訴訟作為救濟途徑主要有以下幾類誘因:“爭議雙方溝通不良導致矛盾激化”;“對法院受理案件范圍認知不清,不論發生何種糾紛均訴至法院”或者“認為只有法院的判決才能針對對方當事人形成威懾力,從根本上保障自己利益的實現”。因此,大力發展完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引導民眾了解認知其他的糾紛救濟手段達到理性選擇救濟途徑是分流糾紛、減輕司法工作負擔、幫助各種糾紛得到更有效快速解決的重點。
一、訴訟外糾紛解決途徑的自身完善
訴訟外糾紛解決途徑主要體現為當事人自行和解、民間組織調解(人民調解)、仲裁、法院庭前調解。
訴訟外糾紛解決途徑從現在看來普遍呈現適用率低、管理混亂的情況。1996年民事一審案件調解比例為20.2%,二審案件為18.9%;2000年民事一審案件調解比例為8.9%,二審案件為10.3%;2003年民事一審案件調解比例為9.0%,二審案件為8.6%。缺乏監管產生的處理糾紛的隨意性及適用率的低迷導致民眾對諸如人民調解、仲裁等訴訟外的認知機會大大減少。所以在為糾紛尋找救濟手段的時候,民眾就不愿意再花費更多的時間精力去重新了解學習一個陌生的但是可能更適合的糾紛解決方式,加上媒體近年來為宣揚法制建設,鼓勵民眾建立起權利意識而大肆報道例如“一元錢官司”的新聞,讓廣大民眾把權利意識和訴訟意識錯誤地等同起來。
要改變現狀,訴外解紛組織機構形象重塑是必要的。
第一,人民調解員和仲裁員的選任和上崗培訓可以參考人民法院:選任考慮年齡閱歷,資歷方面需進行專業知識素養的考核——人民調解員應當考核具備良好的溝通能力和一定的心理基礎知識的掌握;仲裁員對仲裁實體、程序法應熟練掌握。第二,司法機構對人民調解組織和仲裁機構進行指導監督,特別是人民調解組織。由于分布范圍廣、設立層級差別大、任職人員素養水平不一致使不同的人民調解組織之間沒有同一性可言,各個組織自成一套管理制度,對糾紛的調解也因人民調解員的主觀隨意性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擾。缺乏合法性的救濟途徑很難獲得糾紛當事人的內心認可。如果接受代表國家權力的司法機構的指導和監督,訴外糾紛解決機構一方面能夠規范管理,縮小彼此之間的矛盾和處理糾紛的差異;與此同時也通過司法機構得到法律認可,提升當事人對其糾紛解決結果的信服度。
二、法院對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發展的協助
筆者認為,法院就發展多元糾紛解決機制這個問題上有下面幾點可以改善和參考。首先,在法院的網站主頁、法院的接待大廳以及法院的公告欄等目前糾紛當事人最容易注意或前往的地方張貼民事糾紛救濟遞進途徑的指導建議流程,大力宣傳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優越性、效率性,幫助民眾逐漸了解熟悉其他的糾紛解決方法;其次,法院現行的一些制度需要改進。比如“合議庭案件調解比例不達標則克扣合議庭組成人員獎金”的規定,表面上是對促進法官進行庭前和解做出了嚴格的規定,實際上筆者卻覺得該規定對促進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合理適用是不利的,對法官限定一定的案件和解率剝奪了法官的理性判斷空間和糾紛雙方當事人自由選擇救濟途徑的基本權利。為防止獎金受到影響,法官每個月都必須盤算和解結案的案件數量要達到多少。然而案件多種多樣,并不是每個案件都適合調解,每個月當然也不一定就有確定數目的“事情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糾紛雙方有意愿和解的”符合調解條件的案件。從而兩種極端情況頻頻發生:調解結案的案件數量不夠時,法官會想盡辦法說服當事人和解,許多還需要在庭審環節進一步明確法律關系和證據的案件就草草收尾;當調解案件數量已經達標時,法官就沒有繼續就新的可調解案件進行庭前調解的積極性了,無端增加了當事人的糾紛救濟成本與國家司法資源的浪費。因而摒棄所謂的“達不到就罰”制度,改為“法官針對符合和解條件的案件積極調解并且當事人反饋良好者,依件獎勵,獎勵金額參照每個案件爭議標的大小和案件復雜程度從十元到五十元不等”的工資獎勵制度效果興許會更理想。
三、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模式選取與運用
從世界各國來看,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單一地靠訴訟形式解決所有的社會糾紛,各國雖然選擇的模式不盡相同但都或多或少結合其他方式共同調節社會糾紛。現今我國采用的是以訴訟為核心其他方式為輔助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筆者認為,這種機制會在一定時期之內較長地持續下去:除仲裁發展歷史較長,機制相對成熟外,其余訴外糾紛解決組織的建設還屬于雛形階段,無論是從業人員隊伍的數量和水平還是機構的規模大小和制度完備程度,均體現出暫時無法大力協助法院分擔糾紛解決負擔的狀況。不過訴外解紛組織不斷在現有基礎之上進行改進,配以立法層面的改革,將來對特定種類的民事糾紛會逐漸擁有主要的管轄權。
筆者贊同胡仕林學者在文章《完善我國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對策研究》提及的分層級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文章中提出以人民調解機制為保障社會穩定的第一道防線,訴訟為最后一道防線,中間貫穿其他層級。這一點與筆者在本文中間部分提到的“民事糾紛救濟遞進途徑”不謀而合。但是有一個問題值得深思,現在作為訴外糾紛解決途徑之一的行政解紛方式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以及合理性。行政解紛,是指由行政機關承擔的各種解紛形式,包括行政調解、行政裁決、行政復議、勞動爭議仲裁、人事爭議仲裁、農業承包合同糾紛仲裁等形式。胡先生的觀點是行政機關對涉及自身的糾紛更加熟悉,解決起來專業快捷。筆者恰恰要反駁胡先生:正是因為一方對涉及的內容更加了解熟知致使糾紛雙方本來就處于一種信息掌握不平等的狀態,本來中立者裁判糾紛時應當適度保護弱勢一方,可是在行政解紛中充當裁判者的不僅不是絕對的“中立者”,甚至讓信息掌握優勢一方或該方的上級充當裁判者,這顯然違反公正公平。
綜上所述,以仲裁和訴訟為主要環節的層級遞進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是我國的最佳選擇,行政解紛應被逐步淡化,退出糾紛解決機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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