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玲
(江蘇科技大學體育學院,江蘇鎮江212003)
恩格斯早就指出:“實際上,每一個階級,甚至每一個行業,都各有各的道德?!盵1]中華武術滲透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以 “仁”為最高道德標準的儒家仁愛所包含的寬容、謙讓、人道、忠誠等內涵都滲透到了中華武術之中,使其成為中華民族文化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強調 “德技并重”、“內外兼修”的中華武術,追求道德與技術的和諧統一,強調人的社會責任與義務,以社會制約個人,強調人對社會的服從,遵守公德,注重個人修為,追求高于物欲的精神價值,是中華傳統文化在武術運動中的沉積反映和產物。[2]但是,隨著西方文化的強勢進入,中華武術在 “快餐式”的西方文化的侵蝕下,“尚武崇德”縮小了生存空間,中華武術步入了一個 “浮躁”的時代,武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2011年10月31日,中國武術散打功夫王爭霸賽在??谂e行,散打名將上官鵬飛被對手的連續幾次擺拳擊中,幾乎全是打到了上官鵬飛的后腦,這在比賽中是絕對禁止擊打的部位,裁判員又沒有及時叫停比賽,最終導致上官的意外離世。這場裁判失職、選手失德的一場比賽,引引發了人們對武德的重新思考。
武德,即武術道德,是人們在習武過程中所遵守的道德,以及以武術為媒體所進行的社會活動中主體所體現的道德[3]。武德講求 “學拳宜以德行為先”、“學拳宜以涵養為本”;“未曾習武先學禮,未曾習武先習德”;始終把武德作為習武教武的先決條件。早在先秦時期,《國語·晉語九》中記 “有武德以羞為正卿”,《尉繚子·兵教》中亦云:“開封疆,守社稷,除隱患,成武德”。而真正體現習武者行為規范的 “武德”要求,較早見于司馬遷的《史記》中,《史記·太史公自序》中寫道 “非信廉仁勇,不能傳兵論劍,與道同符”,接著又寫道:習武練劍,“內可以治身,外可以應變,君子比德矣”。這一論述正式提出了關于武德的要求,并將“德”放于 “道”的位置上。[4]這一觀念對后來的武德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左傳》記載:“武有七德,即禁暴、戢兵、保大、功定、民安、和眾、豐財?!盵5]以 “德” 為先,乃習武者之信條,亦是其準則。武術以 “技擊”為其主要特征,與人格斗時,要先禮后兵,盡量以德服人,當在品德上強調 “厚德載物”,以 “求善”為目標。既追求技藝的精湛,又追求品德的高尚。中國文化中,“五德”即仁、義、禮、智、信,是有源之水,數千年以來浸潤到社會生活方方面面。其中,武學領域體現得尤為明顯。凡習武者,無論何門何派,無不強調和重視武德??偠灾?武德的核心內容是對習武者的一種自我制約機制,它制約著習武者不要濫用武力,以免給社會和他人造成巨大的危害。習武者在德之約束下,固守自己的道德準則,從內心感悟不能為非作歹,這個自我制約機制也是武術健康發展的有力保證。
武德是對習武之人和以武術為媒體所進行的社會活動主體的自我規范,所以,對于習武之人,不但要精通武技而且要具備武德。武術在其發展的過程中,由于多種因素的誘導,其承載主體自發的、自覺的由追求技擊的目標躍變成一個求道之過程。其間注重內外兼修,文武兼備,由匹夫之勇的技擊術,躍變為庖丁解牛式的技藝,漸由術入道,道以術而彰顯,術依道而生發。幾千年下來,人們對武德的印象為行俠仗義、樂善好施、劫富濟貧、尊師樂道等傳統美德,由此也成為武術的精髓與靈魂。但是,在當今經濟全球化形勢下,由于西方文化過度地看重物質欲望的滿足,人們的道德生活呈現出衰敗扭曲的狀態,致民族本土文化支離歧出,以致于逐流而忘本,道德日益隱晦和悖遠,中國傳統道德體系面臨解體,在拜金主義、金牌至上等價值觀的誤導下,人們逐漸感覺到一種道德的失落以及精神家園的迷失。在西方理念影響下的中華武術,幾經變遷,非但沒有進入更高的發展階段,就連武術的靈魂——武德這一精神也被人們所遺棄。
隨著競技體育的產業化、商業化、職業化的步伐逐步加快,中華武術走出了日漸凋零的窘境,并走出了國門,走向了國際大舞臺。但是,在中華武術輝煌的背后卻隱藏著與時代發展很不和諧的一面。由于不注重武德的培養,在競技場上使用興奮劑、打黑拳、很血腥地對待對手,尋釁滋事、恃強凌弱、打架斗毆,甚至與黑社會勾結的惡性事件越來越多。包括著名武術散手運動員喬立夫、王劍因犯殺人罪被槍決;2000年震驚全國的河南商丘武術教練徐某、散手教練張某 “買兇殺人案”;同年海南散手冠軍覃慈伯制造了深圳市 “奧海停車場兇殺案”;2002年全國散打亞軍莫某策劃的深圳火車站 “9·15”特大搶劫案;發生在2003年3月北京的張超勒索案等等,這一個個案件令人觸目驚心!今天,武術運動員 (特別是散手運動員)參與犯罪現象已發展成很嚴重的社會問題。法律界定是嚴格一律的,而道德判斷卻往往因人而異。武術的本質固然在于技擊,但凡入門第一戒即不能恃技凌人,“功夫愈練愈爐火純青,愈練愈能使人有涵養”[5],慢慢趨向于 “不射止射”之境界。但是,由于忽視對習武者武德的教育,使得對習武者使用武術的約束相當松動,至于上官鵬飛之死,如果有對手的自我道德約束,不將拳頭打向禁區,就不會有如此慘劇!
體育產業化在當今經濟社會中是一只勁旅,舉足輕重,體現著經濟與體育的契合,推動整個社會物質與精神的進步。而有著幾千年悠久歷史的武術,與經濟實體之間相互依賴,相互發展,已成為當今武術發展的趨勢。但是,這些經濟實體主要還是著眼于社會效益,其過程則是經濟利益集團對武術功能各取所需的功利性操作,由此把武術變作某種偏私目的的工具。全國武校林立,投者以獲取經濟最大化為目的,校方和教練只關注學員技藝的培養,而忽略武德教化和校風監管。今年4月11日,北京青少年散打季軍張立明因口角將武校學生鄧肖飛一腳踹倒致其身亡。顯然學校難逃監管之責。在比賽方面,國內很多武術比賽是商業賽事,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一些商家甚至為了追求感官刺激,將不穿護具作為宣傳噱頭,漠視選手安全,這無疑加大了選手在比賽中傷亡的可能性。這種 “武術搭臺,經貿唱戲”的經營策略,利用武術來發財賺錢,將所有的文化活動都納入 “資本控制的利潤沖動”之中,把具有社會性規范的 “武德”遺棄,甚至有人認為 “武德根本不適應于今天的社會,并把散打界種種暴力和違法亂紀現象歸咎于武德的濫觴”。[6]可以說,體育產業化使中華武術走出了困境,但是也有可能將武術誘入岐途。這急需廣大專家學者對其進行細致深入的探究和分析,重新對武德進行審視,繼承精華,棄其糟泊,增添現代社會新的內涵,重構現代武德的價值體系。
進入21世紀以來,“傳承民族文化、弘揚民族精神”成為中華民族發展的時代強音。從黨的十六大提出 “民族精神是一個民族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精神支撐”,到十七大強調 “中華文化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團結奮進的不竭動力”,都給中華武術提供了新的發展契機。“武術作為中國文化的瑰寶,中國體育文化的精華,只有在和西方體育文化不斷的交流中,才能使西方體育的價值觀念不斷地融入到武術訓練當中,才能使以儒家文化為根基的中國武術彌補西方競技體育所匱乏的一些價值”。[7]中華武術,武德是核心,是精神的象征,它的思想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只停留在 “戒律”等表層,而應該深入習武者意識之中。同時,武德也并非只是規范人的道德,而是可以感化人的良知,營造一個好的體育道德氛圍,以此來凈化競技市場。例如:讓運動員遠離興奮劑及各類藥物,從而給運動員們一個健康而強壯的體魄。另外,國家強調 “以德治國”,因而中華武術也應以 “禮”為先,通過具體的“禮”來體現具體的 “德”,應該 “禮始禮終”,加強武術禮儀教育,這樣才能保證中華武術沿著正確的方向前行。
武德是一種傳統的道德觀念和行為規范,具有廣泛而深刻的社會性,即正義、公平、尊嚴、忠誠、節操、信義等。中華武術在傳統文化的影響下有了防衛性的特色。重構武德需要通過輿論、良知等使習武者 “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惡者而改之”,將武術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載體,以肢體語言的形式來傳播注重武德、追求和諧、凸顯防衛性的特色文化。運用武術防衛的高境界是 “以靜制動”、“以柔克剛”、“后發制人”,在這些思想的指導以及武德的約束下,武術應注重和諧相處,提倡以武會友,強調武藝傳授的道德化,使武藝傳授與武德教育有機地結合起來。
中華武術與和諧社會構建同步前進,通過習武修德,促進人們之間的和睦相處、團結友愛、相互謙讓,加強了社會主義的精神文明建設、道德建設。人們之間的關系通過武德建設,避免矛盾激化、促進社會和諧穩定發展,保證物質文明建設順利進行。
中華武術要流傳和發展,應注重將武德精神宣傳推廣,一味地迎合西方的價值體系,丟棄幾千年武術發展的根基,勢必走進一個死胡同。雖然武術的發展離不開經濟的支持,而沒有了武德精神,一味地推崇經濟利益,也必然會陷入惡性循環。當今社會是個快速發展的社會,在各種經濟載體和物質符號的利誘下,難免讓人們輕率浮躁,利欲熏心。但在經濟利益和武術發展的這兩個問題上,我們要冷靜,要加強科學探索,在繼承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的基礎上,又要跟上時代的發展方向,開創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適應時代特點的中華武術發展道路。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2):36
[2]曹湘英,田凌.中華武術 “內外兼修”的文化內涵及價值取向[J].首都體育學院學報,2005,(3):24~26
[3]張春根.武德的價值功能及其培養[J].上海體育學院學報,1993,17(1):28~30
[4]周偉良.中國武術史 [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29~30
[5]錢勇.從武德教育談和諧社會德建設[J].武術科學 (學術版),2005,(6)
[6]羅素.西方哲學史 [M].北京:商務印刷館,2004:99
[7]高潔倫.從傳統倫理道德的價值取向審視構建當代武德的必要性 [J].武術科學,2005,2(2):3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