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春天的女人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2）05-0043-01

“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作為一名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作家，為揭示“國民劣根性”，魯迅先生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悲劇小說。其悲劇主人公是多種多樣的，但我認(rèn)為最為悲慘的莫過于《祝福》中的祥林嫂了。祥林嫂是生活在舊時代的弱勢群體——女人，更是一個“沒有春天的女人”。

在小說中，祥林嫂是一個受盡封建禮教壓榨的窮苦農(nóng)家婦女，她悲劇的發(fā)生與“春天”這個季節(jié)密切相關(guān)。“她是春天沒了丈夫的；他本來也打柴為生，比她小十歲”，丈夫死后，狠心的婆婆要將她出賣。她被逼出逃，到魯鎮(zhèn)魯四老爺家做傭工，受盡鄙視、虐待。很快她的婆婆借口“開春事忙”將她搶走，賣到賀家成親。賀老六是個純樸忠厚的農(nóng)民，很快又有了兒子阿毛，祥林嫂終于過上了安穩(wěn)日子。然而命運多舛，賀老六因傷寒病復(fù)發(fā)而死，“幸虧有兒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養(yǎng)蠶都來得，本來還可以守著，誰知道那孩子又會給狼銜去的呢？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來了狼，誰料到？現(xiàn)在她只剩了一個光身了?！苯?jīng)受雙重打擊的祥林嫂，喪魂落魄，猶如白癡，可是人們還說她改嫁“有罪”，要她捐門檻“贖罪”，不然到了“陰間”還要受苦。她千辛萬苦積錢捐了門檻后，依然擺脫不了人們的歧視。最后，她沿街乞討，在魯鎮(zhèn)一年一度的“祝?！钡谋夼诼曋?，慘死在街頭?？傊?，祥林嫂的人生經(jīng)歷圍繞“春天”可概括為“春天之時，丈夫死去；孟春之時，被賣改嫁；暮春之時，痛失愛子；迎春之時，命歸黃泉”。小說中曾這樣描述她的勤快，“試工期內(nèi)，她整天的做，似乎閑著就無聊，又有力，簡直抵得過一個男子”，“食物不論，力氣是不惜的。人們都說魯四老爺家里雇著了女工，實在比勤快的男人還勤快。到年底，掃塵，洗地，殺雞，宰鵝，徹夜的煮福禮，全是一人擔(dān)當(dāng)，竟沒有添短工?！笨墒?，我們不禁要問：這樣勤快的祥林嫂為什么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她為什么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創(chuàng)造不出春天般美好的生活？是誰剝奪了祥林嫂的春天？

從心理學(xué)上講，人生的最大痛苦莫過于精神上的折磨與摧殘，因為它不但有損于人們的身心健康，而且更為主要的，是它可以毀掉一個人的前程，導(dǎo)致人生的悲劇。祥林嫂這個淳樸善良而且安分耐勞的農(nóng)村婦女，她沒有什么過高的要求，只要能通過自己的勞動換取生活的權(quán)利，她就心滿意足了。正是帶著這樣的愿望，祥林嫂在新寡之后逃到魯鎮(zhèn)去做工，強(qiáng)忍著二婚喪夫接著失子的悲痛再次來到魯鎮(zhèn)做工。雇主魯四老爺卻把她看成是傷風(fēng)敗俗的不祥之物，一切祭祀用品都用不著她沾手；鎮(zhèn)上的人們也都嘲笑她，奚落她，厭棄她；并且篤信鬼神的女傭人柳媽又用死后的鋸刑來嚇唬她，勸她到土地廟去捐門檻，雖然極端的恐懼一直籠罩著她，但她還是抱著一線的希望。整日閉緊了嘴唇，默默地操作著。直到她以一年的勞動所得在土地廟捐了門檻，她才“神氣很舒暢，眼光也分外有神”起來，似乎自己已經(jīng)贖清了所有的罪孽而可以重新做人了。 然而，又是一個冬季祭祖的時節(jié)，當(dāng)祥林嫂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時，不料主人卻命令她說：“你放著罷，祥林嫂！”這口氣，同過去分明沒有兩樣。但祥林嫂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縮回手”“臉色同時變作灰黑”。從此以后，她便揣揣然猶如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一樣，愈發(fā)變得失魂落魄和麻木起來，甚至?xí)r常忘卻了去淘米，而她那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轉(zhuǎn)，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

雖然祥林嫂在不斷的進(jìn)行抗?fàn)幉⒈憩F(xiàn)出了最大的韌性，但在她經(jīng)歷了辛酸和血淚之后，她所追求的“坐穩(wěn)了奴隸的時代”也始終沒有到來。而就在人們的一片歡欣的祝福聲中，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在政權(quán)、族權(quán)、神權(quán)和夫權(quán)的重重枷鎖之下，懷著對地獄的恐懼和疑惑，一直被人們棄在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百無聊賴的祥林嫂，終于被無常打掃得干干凈凈了。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看出，殺死祥林嫂的不是某一個人，而是那個社會制度。祥林嫂的悲劇不僅僅是個人的悲劇，也應(yīng)是封建制度的悲劇、社會的悲劇。

那祥林嫂的春天到底是什么？“祝?！笔遣皇窍榱稚┢谂蔚拇禾?？怎樣才能夠讓她擁有真正的“春天”般的生活？這就要求我們發(fā)掘作品社會批判的現(xiàn)實意義，也是魯迅先生在本文所要表現(xiàn)的主旨——對國民劣根性的改造。

錢理群教授曾說過，魯迅先生的小說有一個常見的場景，就是看與被看，這一主題展示了人與人之間的冷漠，這種冷漠源于封建禮教，也源于人性的弱點。作品中寫祥林嫂講阿毛的故事，人們起初聽到這故事，只是為了“咀嚼鑒賞她的悲哀”，求得自己精神上的滿足。男人斂起笑容也好，女人陪出許多眼淚也罷，都不是真正的同情，而是咀嚼鑒賞別人的不幸，尋個開心而已。之后人們就露出了冷漠無情、尖酸刻薄的面目，只有厭煩，只有嘲弄，只有唾棄了。

如果祥林嫂穿越來到了我們這個社會，她又會受到怎樣的待遇？或許我們無需進(jìn)行這樣的假設(shè)，“小悅悅事件”已經(jīng)反映出了當(dāng)今社會對他人普遍冷漠的心理。的確，國人是已經(jīng)到了不是在覺醒，就是在覺醒的路上的時代。我們應(yīng)該積極行動起來，培養(yǎng)良好的社會公德，提高個人修養(yǎng)，杜絕出現(xiàn)新一代的“祥林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