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眾所周知,鄒韜奮是我國卓越的新聞記者、出版家,更是一名進步愛國的政論家。他主編的《生活》周刊、《大眾生活》和《全民抗戰》刊物,由于其客觀的立場、報刊的公共性和其注重與讀者平等的討論,構成了報刊公共領域。作為這一公共領域中的發言人角色,鄒韜奮積極發表新聞評論,設立讀者信箱和小言論等精品欄目,與讀者和同仁進行交流。這些編輯出版活動充分展現了鄒韜奮在報刊公共空間中的輿論引導作用。關鍵詞:鄒韜奮;報刊公共領域;《生活》周刊;輿論引導者中圖分類號:G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12-0108-03鄒韜奮是我國卓越的新聞記者、出版家,更是一名進步愛國的政論家。他將其畢生的精力投入到新聞出版工作,用文字喚醒國人的進步意識,激勵國人的抗戰斗志。他從1926年10月接任《生活》周刊起到1944年7月24日不幸病逝,先后主編過《生活》周刊、《大眾生活》周刊、《生活日報》、《全民抗戰》等7種政論性刊物。這些報刊雖創立的時間不同,背景各異,但由于其共有的客觀、公共、平等的特點都構成了報刊公共領域。鄒韜奮不僅在刊物中發表了千篇左右的各種文體的新聞評論,他亦在“讀者信箱”欄目中積極回答讀者評論。他的這些評論和言論無論在社會、政治、生活領域都無疑起到了對大眾的引導和指導作用,充分展現了鄒韜奮在其出版生涯中扮演的社會思想的領導者角色。一、《生活》周刊等刊物構成報刊公共領域哈貝馬斯說:“所謂公共領域,我們首先是意指我們的社會生活的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像公共意見這樣的事物能夠形成。”[1]他在1964年更加規范地給出了公共領域的定義(Habermas,1997:116)中也提到“一個大型公共團體中,這種交流需要特殊的手段來傳遞信息并影響信息接受者。今天,報紙、雜志、廣播和電視就是公共領域的媒介。”鄒韜奮創辦的《生活》周刊、《大眾生活》和《全民抗日》等刊物正是公共領域的報刊媒介,這樣就構建了一個以報刊為媒介的供讀者產生公共意見的公共領域。按照哈貝馬斯的提法,公共領域的形成需要三個條件:一是要有獨立于政治權之外的公共空間;二是參與者能獨立地理性地表達自己的觀點;三是討論的話題具有公共性。辦刊者鄒韜奮是一位不畏強權的知識分子,擁有獨立于政權的客觀立場;他在主持《生活》周刊編輯工作時,一直力求保持《生活》周刊的獨立性。《大眾生活》作為《生活》周刊的繼承和進步更是如此,而抗戰期間,面對國民黨和日本的兩重大山的壓迫,《全民抗戰》也保持了其獨立性和進步性,揭露國民黨反動政權的虛偽面目。其次,鄒韜奮曾提出“報格”的概念,“記者所始終認為絕對不容侵犯的是本刊在言論上的獨立精神!也就是所謂的報格”,并表明,“倘須屈服于干涉言論的附帶條件,無論出于何種方式,記者為自己人格計,為本刊報格計,都抱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生活》周刊也一直秉持以平等的態度與讀者交流,并始終保持客觀公正的立場。《大眾生活》繼承了《生活》這一理念,在香港創立。而《全民抗戰》在抗戰的時代背景下,也更加具有進步意義。當然以報刊為媒介的公共領域要形成的一個必要條件就是要有公共意見形成的領域的存在。鄒韜奮在《生活》周刊積極采納讀者建議,設立讀者信箱欄目,親自答復讀者提出的問題,并在以后創辦的《大眾生活》和《全民抗戰》中均設有信箱欄目,密切保持與讀者的交流。這些報刊的信箱欄目受到了群眾的熱烈反響和積極參與,以《生活》周刊為例,“到1928年11月,平均每日可收四五十封;到1929年6月,增加到平均每日100多封;1930年11月,又增加至每日200封;到1932年5月,最多時竟日收千封以上,每年收到的來信總數在兩三萬封”[2]。就其討論的話題來看,《生活》周刊原是一份談論青年職業教育的刊物,后來逐漸成為以時事為中心,力求言論公正、評述精當的周刊。而《大眾生活》是伴隨著愛國運動誕生的,韜奮在其創刊詞《我們的燈塔》中指出:爭取中華民族的解放,這是“我們對于民族的責任,同時也是對于世界的責任”。他還說道:“《大眾生活》產生的時代和《生活》所處的時代已經不同,它要比《生活》前進”。鄒韜在《全民抗戰》創刊詞中寫道:“以極大的熱情固守文化的崗位,作為一個鼓動前進的小小號兵,以號召全民族的兒女支持抗戰、參加抗戰,為自己特殊的職責。”鄒韜奮的報刊的信箱欄目無疑成為了讀者參與公共意見討論的公共平臺。這樣的平臺則為當時讀者公共意見的形成提供了媒介,構建了以報刊為媒介的公共領域。二、鄒韜奮在報刊公共領域中的輿論引導作用鄒韜奮以報刊為媒介構成了群眾可參與討論公共問題,形成公共意見的公共領域。而鄒韜奮作為報刊的辦刊者,通過讀者信箱欄目與讀者交流討論的同時,也設立了小言論欄目,對時事和讀者關心的問題發表評論。首先讀者信箱欄目中,雖然讀者來信并非總是時事大事,有時是家長里短的小事,但鄒韜奮的回復總能突破讀者個人的小圈子,將這些小事放在時代與社會的大環境下,加以自己的理解,以通俗又有教益的語言加以討論,以此啟發民眾,引起共鳴。從現代傳播學的角度看,他在選擇刊登哪些回復和以怎樣的角度來回復問題時,無形中參與了其中的議程設置,引導讀者關心哪些問題,怎樣思考問題。而小言論欄目作為韜奮發表自身意見和評論的平臺,將自己得知的信息通過理解和再加工傳播給受眾,其議程設置功能更加明顯地展現出來,并且引導讀者思考和判斷。所以韜奮實則在其報刊公共領域中扮演了輿論引導者的角色。鄒韜奮之所以能夠勝任這一角色,主要可以從其人為誰、其人的知識還是其人所知的人這三方面看出。首先,鄒韜奮通過其刊物中的評論和讀者信箱將信息和想法傳播到讀者受眾當中,讀者聽取其意見成為他的追隨者,他在信息傳播方面的長處業已形成特點。其次韜奮畢業于上海圣約翰大學,隨后就職于黃炎培等創辦的中華職業教育社,他對于知識的學習和儲備較之常人更充分,且出版社更為其傳播信息和發表評論提供了便捷的平臺。其三,為把刊物辦得更好,鄒韜奮廣泛結識人才,或以致用,或以學習。從1928年起,他除了和黃炎培、王志萃保持著密切聯系外,還團結了在周刊工作的徐伯;通過一封來信他延攬艾塞松參加了周刊的工作。他還邀來了老友畢云程,結識了戈公振、李公樸、杜重遠、金仲華、張仲實、柳提、沈志遠等,請他們擔任周刊的特約撰稿人。他讀了《莫斯科印象記》后,即登門拜訪了作者胡愈之。在抗日救亡運動中,他又結識了宋慶齡、蔡元培、魯迅、沈鈞儒等一大批知名人士。無論在其認為誰、其人的知識還是其人所知的人,都足以證明韜奮的先天條件就決定了他能夠成為報刊公共領域的輿論引導者。三、鄒韜奮以報刊為媒介在公共領域中發揮引導者作用鄒韜奮從早期接手《生活》周刊就立志要以《生活》“喚起服務精神,力謀社會改造”,通過開辦小言論和讀者信箱欄目傳播其進步思想并積極為讀者解答疑惑,密切聯系群眾。韜奮在《經歷》一書中是這樣談及寫作體會的,“每期的‘小言論’雖僅僅數百字,卻是我每周最費心血的一篇,每次必盡我心力就一般讀者所認為最該說幾句話的事情,發表我的意見。這一欄也最受讀者的注意,后來有許多讀者來信說,他們每遇著社會上發生一個轟動的事件或問題,就期待著看這一欄的文字。”1931年九一八事變前夕,韜奮通過《生活》周刊發表《讀〈東省刮目論〉》一文引述該書作者藤岡啟原的話,揭露日本人霸占中國東三省的欲望:“日本人口每年增加達百萬人之數,日本之人口問題,與食糧問題相隨屬,……非趨于經濟亡國之運命不可。……著者于是乃知于人口稀薄,擁有廣大沃土與富源之東省開發,實為解決此一大問題之秘訣矣。”周刊隨后的評論說,這表示了“日本軍國主義者堅決侵華的野心”[3]。九一八事變爆發后,鄒韜奮在《生活》周刊第6卷第40期報道了這一事變,“本周要聞,是全國一直傷心悲痛的國難,記者忍痛執筆記述,蓋不知是血是淚。”[4]同時,也迅速在這期《小言論》上連續發表評論《應徹底明了國難的真相》、《唯一可能的民眾實力》、《一致的嚴厲監督》、《對全國學生貢獻的一點意見》等,猛烈抨擊國民黨當局奉行不抵抗主義,呼吁全國同胞共同面對困難[5]。隨著日本的侵華行為的日漸惡化,韜奮加緊在《生活》周刊上相繼發布抗戰信息,發表評論,《生活》更成為了聲援東北抗日的思想陣地,激發群眾的抗日斗志,受到群眾熱烈歡迎。到1932年《生活》從一開始幾千份的小刊物,發行至15.5萬份,高居全國期刊發行量第一位。而《生活》達到這樣的受歡迎程度則離不開鄒韜奮這位意見領袖的影響,他將社會群眾關心的問題用樸實親切的語言給予詮釋,既貼近生活又敢于面對現實、伸張正義,即在傳播和擴散信息上迎合受眾的需求,在加工和解釋信息時充分考慮各階層受眾的接受力,正因如此,《生活》很快成為了群眾傾訴衷腸的熱心伙伴。而韜奮的愛國民主言行,引起了國民黨當局的仇視,他和《生活》周刊遭遇的迫害接踵而至。1933年底《生活》被國民黨政府查封,鄒韜奮被迫流亡海外。他先后游歷了德、意、英、法、蘇和美國,并把在國外的所見所感隨時寫成稿件,與廣大讀者共同思考兩大問題的答案:第一是世界的大勢怎樣?第二是中華民族的出路怎樣?鄒韜奮通過對海外國家的深入調研,結合國內的局勢,在《生活》周刊、《新生》周刊和《世界知識》上連續刊發記錄海外行蹤的通訊,又先后出版《萍蹤寄語》三集和《萍蹤憶語》一集,為讀者群眾在國家的發展方向的問題上指出了一條正確的道路。在聽聞《新生》被停刊,友人入獄的消息后,鄒韜奮立即回國,繼承《新生》與《生活》創辦了《大眾生活》周刊。隨著“一二·九”運動的發展,鄒韜奮在《大眾生活》上發表文章,通過其讀者信箱欄目,極力呼吁政府進行民主政治改革,并開辟了關于民主的公共論壇。讀者在討論國內政治改革時,出現了對民主的詢問和討論。如一讀者主動來信對民主政治提出兩點意見,即抗日建國各黨派彼此消除成見,和人民對于國事應有批評之權[6]。1935年日本帝國主義策動了所謂華北五省自治運動,企圖把華北地區納入控制之下,面對日本帝國主義的野心,鄒韜奮在《大眾生活》上發表《華北問題》等評論,痛斥“自治”運動,奮起揭露日本帝國主義企圖宰割中國的陰險圖謀,喚醒國民自強自立的抵抗意志。面對日本提出的“對華三原則”,他在《大眾生活》上發表了《我們的三大原則》,向國民政府提出倡議:收復東北失地,恢復民主運動和言論自由等。同年“一二·九運動”爆發,鄒韜奮與沈鈞儒等成立上海文化界救國會,開展了一系列發表宣言、參加政治集會,積極組織愛國救亡活動,卻遭國民黨逮捕,悍然制造了“七君子”事件。《大眾生活》也隨之被查封。鄒韜奮在民族危亡的緊急關頭,勇敢擔負思想領袖的角色,通過在報刊發表言論、參與政治運動等方式,激勵群眾共同救國存亡。“七七事變”后,鄒韜奮根據抗戰形勢又創辦了《抗戰》三日刊,“七七事變”一周年時,《抗戰》三日刊和沈鈞儒創辦的《全民》周刊合并為《全民抗戰》三日刊,鄒韜奮兼任主編和發行人。面對汪精衛等親日派叛逃投敵,韜奮在《全民抗戰》發表了《汪精衛的自掘墳墓》一文對其揭露和聲討,對妥協投降派予以有力的打擊。他寫道:“汪氏的叛國背黨,只是自掘墳墓,自絕于國人,自己斷送其政治生命,自陷于國家民族千秋萬世的罪人而已!”[7],國民黨制造“皖南事變”,舉世震驚。鄒韜奮在發表《全民抗戰》社論痛斥國民黨的賣國行徑,社論被封殺后,他在刊物上開天窗以示抗議。韜奮對于國民黨和親日派真相的揭露批判,讓很多民眾不至于被他們的賣國反動宣傳所蒙蔽,同時激發民眾對日本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憤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民眾的團結。最終《全民抗戰》在出版了第157期后被迫停刊。正如報刊的作用不僅僅在于擴散和傳播信息,還包括加工和解釋信息,更重要的是對其讀者的引導和支配能力,鄒韜奮通過《生活》周刊、《大眾生活》和《全民抗戰》為代表的一些刊物上發布信息和發表評論,也不僅僅傳播擴散信息,意義更為偉大的是他對社會的敏銳觀察和對時事的準確把握,并不畏強壓將他的意見言論告知廣大群眾,引導群眾走上一條正確的救國之路。雖然在當時歷史環境下,鄒韜奮的報刊公共領域“無法在社會制度內部獲得其穩定的體制化和合法性”[8],面對刊物一再被迫停刊或封殺的情況,韜奮不畏強權,無論從早期的《生活》周刊時期還是到抗戰時期的《全民抗戰》,他一直堅持不懈創立新刊物,以維護其報刊這一客觀、公正、平等的公共領域。并在刊物上孜孜不倦、勇敢無畏地不斷發表評論,發揮輿論引導者的作用,供群眾掌握信息和輿論、公開平等地參與公共討論,由此得到啟發。鄒韜奮先生用其畢生的新聞出版活動淋漓盡致地詮釋了他的輿論引導者的角色,盡管遭受政權的壓迫和時代的局限,在維護其報刊公共領域的同時,竭盡全力地發揮了引導社會輿論和啟發群眾思想的重要作用,為中國共產黨的救國救亡事業作出偉大的貢獻。參考文獻:[1]汪輝,陳燕谷.文化與公共性[M].北京:三聯書店,1998.[2]關東生.韜奮:讀者信箱[M].北京:中國城市出版社,1998.[3]韜奮.讀〈東省刮目論〉[J].生活,1931,(6卷36期),第9-10頁.[4]韜奮.本刊要聞[J].生活,1931,6卷40期.[5]韜奮.小言論[J].生活,1931,6卷40期.[6]對民主政治的兩點意見[J].(香港)大眾生活,1941-11-22,新28號.[7]韜奮.汪精衛的自掘墳墓[J].全民抗戰,1939-1-5,第46號.[8]許紀霖.近代中國的公共領域:形態、功能與自我理解——以上海為例[J].史林,2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