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新詩教學與校園詩歌發展的困境及對策

摘 要：大學新詩教學與校園詩歌發展是緊密聯系、相互作用的兩個問題。前者在課程、教師、學生、教材等方面，后者在新詩地位、社團活動、作者、讀者等方面都面臨困境。改進大學新詩教學并促進校園詩歌發展，要從鑒賞、理論、寫作、朗誦等四個方面入手，在教學中使之有機結合并相互促進。

關鍵詞：大學新詩教學；校園詩歌；新詩鑒賞；新詩寫作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03-0105-03

大學新詩教學與校園詩歌發展是緊密聯系、相互作用的兩個問題。近二十年來，二者都不盡如人意，且沒有顯著好轉的跡象。與此相關，教育界和詩歌界已經比較重視中學語文新詩教學中存在的諸多問題，如有研究者指出，“就整個漢語教育圈來看，中學生對新詩的感受性差，大抵是源于新詩教育的遲滯僵固，是整個語文教育中應被詬病的一環。制式教育的語文教材取向偏重基礎語言教育，輕忽文學教育，而基礎語言教育往往是以道德取向、意識為主”[1]。 諸如此類的認識判斷，以及對問題的調查研究還有很多，這些對問題的發現、分析是問題逐漸得到解決的必要前提。我們高興地看到教育界和詩歌界的熱心人士正在探究新詩教學的具體方法，呼吁重新定位中學語文新詩教學，以充分肯定新詩的獨特地位并展現新詩的藝術價值。這是中國新詩教育和詩歌發展的可喜現象，我們在高興之余更期待著未來能逐步擺脫中學新詩教學與詩歌發展的窘境。與此形成對比的是，教育界和詩歌界對大學新詩教學問題的關注度很是不夠，這方面的問題研究遠沒有引起重視，這對于弘揚中國詩歌優良傳統、加強新詩教育、推動詩歌發展是很不利的。而在新詩教育的整體格局中，大學新詩教學處于高層位置，理應引起重視并發揮積極作用。

一

現在大學本科專業不僅開設得多，而且都很注重實用性，與就業直接掛鉤的現象非常普遍。中文雖不是熱門專業，但情況與此類似。中文二級本科專業除了傳統的漢語言文學之外，還設置有對外漢語、漢語言、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古典文獻等專業，其中漢語言文學、對外漢語專業設置高校最多。不少高校還增設了專業方向，如師范、文秘、編輯出版、影視戲劇文學、文化產業等，目的在于更加方便學生就業和滿足社會分工的需要。專業設置的功利化趨勢同時帶來弊端，特別是課程設置上充斥職業培訓色彩，正如有些人所說的“社會需要什么，我們就教什么”，以致大學漸漸淪為職業教育機構，與培養全面發展人才的教育方針背道而馳。在這種專業背景與社會現實下，大學新詩教學遇到很大挑戰是不可避免的，具體表現為四個方面：

（一）能夠開設新詩課程的高校不是太多

全國開辦中文專業的高校有500多所，有新詩研究學者的高校，如北京大學、武漢大學、西南大學、山東大學、首都師范大學、福建師范大學等綜合類、師范類大學大都開設了與新詩有關的課程，而其他很多高校卻很難開設。《新詩研究》、《新詩鑒賞與寫作》、《現代詩歌理論與批評》等課程在高校可能列入中文專業選修課，卻不一定能被成功選修，而在全校性通識課中被選修的幾率就更小了。若是連新詩課程都無法成功開設，何談改善新詩教學并促進校園詩歌發展。

（二）能夠勝任新詩教學的教師不是太多

中小學教材與教學都不太重視新詩教育，“1949年后的中國新詩教育一方面朝著草創、進步、完善的方向發展，另一方面又呈現曲折、復雜甚至是回環往復的發展態勢，走了一個‘之’字形的道路”[2]。這是就中學教材新詩選篇進行研究得出的結論，但考慮到新詩寫作訓練的缺乏，情況不容樂觀。進入大學以后在新詩上有較好發展的中文學生也不多，這就造成補充進入高校的中文教師大多缺乏對新詩的深厚修養和把握。在《中國現當代文學》課堂上，不少老師對詩歌部分的講授就比較少，講授的目標和方法也存在一些問題。詩歌寫作在《基礎寫作》中只是很少一部分內容，在實際教學中并沒有得到專門而深入的訓練，因而不可能使學生對詩歌寫作與鑒賞的技能有充分把握。

（三）對詩歌感興趣的學生不是太多

學生自進入中小學以后，學校就沒有很好地培養他們對新詩的興趣。學生在老師和家長的啟發和要求下背誦了一些古詩，但在新詩上既讀得不多，背得不多，理解與鑒賞水平也很有限，更缺少詩歌寫作實踐。因為在高考、中考這樣決定學生命運的大考中，是不能用詩歌來完成作文考題的。即使有些省份沒有限制用詩歌體裁進行作文，學生基本上也不會寫；就是寫了，心里也沒有把握。現代詩歌體制從根本上講，“它所生產既不是一個詩歌作者，也不是一個詩歌的讀者與鑒賞者，而是一個具備或粗淺或精深的詩歌知識的知識者”[３]。這樣的學生到了大學可想而知，對新詩的把握，對新詩的態度都成為問題，他們無法體味新詩的藝術魅力，也沒有興趣選修新詩課程，而沒有學生選修，大學新詩教學就失去了教學對象。

（四）大學新詩教材不是太多

近些年出版的中文專業詩歌教材還是有一些，如洪子誠、劉登翰的《中國當代新詩史》、程光煒的《中國當代詩歌史》，都是1949年以后詩歌史教學的重要教材，但有關1917-1949年部分的新詩史教材卻相對缺乏，更沒有一本連貫現代、當代部分的新詩教材。新詩斷代史專著確有不少出版，但作為教材卻還沒有達到要求，勉強用于選修課未嘗不可。常立、盧壽榮的《中國新詩》、戴達奎的《現代詩鑒賞與寫作》是近年出版的通識課教材，但專著性特色明顯，作為教材還不是非常理想。

二

與大學新詩教學的困境相聯系的，是校園詩歌發展也不盡如人意。在文學備受注目的20世紀80年代，大學校園成為中國新詩創作與發展的主要陣地，各種詩歌作品與理論，特別是現代主義的東西，都成為大學新詩作者模仿與學習的對象，大家相互交流詩作并研討，詩歌社團因之蓬勃興起。但在20世紀90年代文學失去轟動效應之后，新詩在校園生活的地位每況愈下。有人指出，“學生和老師距離詩歌現場越來越遠，使一代代人對新詩產生閱讀障礙，客觀上造成新詩受眾的流失。如果新詩作者大于等于我們的讀者，我們很難說新詩的發展是健康的，新詩的前景也未必很好”[４]。新詩發展現在確已到了惡性循環的地步，其困境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新詩在大學生心目中的地位與80年代相比并不高

大學生與社會人員一樣，大多對新詩缺乏了解、理解和尊重，人們對詩歌的理解大多還停留在唐詩階段，且以唐詩標準來看待和要求一切詩。這顯然是一大偏見，因為在唐詩之后，詩歌已經變化和進步了很多，理論和創作都是如此。1950—1970年，新詩的主體是政治抒情詩，頌歌體裁流行，其中確有一些真誠又深刻之作，但總體上呈現概念化、公式化和意識形態化傾向。這些詩歌由于時代變遷，大學生們不喜歡是可以理解的。改革開放已有三十多年，朦朧詩已經跨過“看不懂”的階段，逐漸為大家所接受，但后朦朧詩時代的詩歌卻大大挑戰了普通讀者的審美能力，讓很多人無法靠近新詩。近年來，“梨花體”、“羊羔體”等有關詩歌的公共事件的發生，更是直接傷害詩歌在大學生心目中的社會形象。以上這些都削弱了新詩在大學生心目的地垃，而不斷翻新的娛樂方式更是牽引了他們的興趣與愛好。

（二）大學新詩社團活動與80年代相比并不多

現在大學社團很多，包括理論學習、學術科技、社會公益、興趣愛好等四大類，但很多大學卻沒有詩歌社團，即使有也是參加人數不多，并不是大家特別向往或感興趣的社團。大學詩歌活動非常稀少，很多都沒有全校性詩歌活動，因而少數愛詩者處于自生自滅狀態，不能被有效組織起來搞詩歌沙龍或編印詩歌刊物。現在大學校園有很多節，如文化節、女生節、光棍節以及各類花節、比賽，但很少有詩歌節。像北大詩歌節、人大詩歌節、武漢校園詩歌節、綿陽中華校園詩歌節等這樣詩歌節活動可以稱得上是鳳毛麟角，難能可貴。廣東現在是中國詩歌重鎮，已舉辦了三屆詩歌節，同時開展了一些校園詩歌活動，如創作與朗誦比賽，但這對提升詩歌在校園的影響與地位還遠遠不夠。

（三）大學的寫詩者、讀詩者與80年代相比并不多

現在大學校園內，詩歌寫作優秀者極少，大多比較平庸，由于缺乏相互交流與砥礪，詩歌作者寫作能力提高緩慢。“有的大學生的詩歌寫作明顯地存在主題單一，思想陳舊，精神深度欠缺，藝術形式過于簡略，藝術技巧過于因襲的毛病”[５]。另一方面也缺少詩歌讀者，沒有讀者作為校園詩歌的基礎與支撐，無法形成良好的愛詩、讀詩氛圍。“現在的中國詩壇，詩人勢單力薄，好詩難覓，讀者遠去，詩歌創作處于低迷狀態。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國已經出現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詩歌寫作教學訓練的‘空白’”[６]。這是研究者對當今詩歌詩壇作出的判斷，用來描述大學校園詩歌的發展現狀同樣適用。

三

大學新詩教學與校園詩歌發展都面臨著諸多困境，想在短期內有突破性改變是不現實的，但有所改善不是沒有可能，因為，不少有識之士已經認識到詩歌這個文體對于文學、對于漢語、對于我們精神生活的積極作用。而在中國當代詩歌中，大學校園詩歌無疑具有獨特的價值與意義，在應試教育為主導的中小學是不大可能產生有影響力詩人的，只有到了大學階段，學生的心智發展和興趣自由才為大詩人成長提供了前提和基礎，為先鋒詩歌提供實驗場，并引領了詩歌的未來發展走向。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詩歌實驗主要是由大學生們開展，尤其在80年代校園詩人更是熱捧的對象，現在的大學如何繼續擔當培養詩歌作者和讀者的重任，新詩教學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

大學新詩教學與中小學的新詩教學相比，在教學內容和教學方式上有很大差異，前者的難度與廣度遠遠超過后者。大學生通過12年語文教育大多具備較好的語言文學基礎，特別是那些中文專業和其他專業的有較高文學悟性的學生，更是可能成為詩歌的優秀作者和讀者。如何開展大學新詩教學，促進校園詩歌發展，可以從三個方面入手：

（一）新詩鑒賞教學與新詩朗誦教學相結合

有人在課堂上作過統計，“占五成的同學，認為現代詩比古詩難懂；難懂的主要癥結是歧義太多；要求給難懂的現代詩作注釋的高達四成多”[７]。這個說法符合現實，古詩理解與鑒賞的難關在語言上，一旦掌握了古漢語詞匯、語法，大學生對古詩的內涵與手法是不難把握的。而新詩理解與鑒賞則不同，大學生在詞匯、語法、修辭上都沒有不懂的地方，新詩的每個字、每個詞、每個句子都認識，但總體的意思卻把握不住，特別是那些現代主義的詩歌更是讓大學生感到為難，因而大學新詩教學要提高學生的理解與鑒賞水平。提高的途徑與方法主要有，一是教師多作新詩作品解讀示范，二是 敦促學生把握新詩各種理論，三是善于從學生最初感悟出發，引導他們一步步走向深層、恰當的理解。新詩鑒賞教學還要加入新詩朗誦教學，后者不單是把握新詩朗誦的各種技巧，更重要的是讓學生深切體會新詩的情感、思想、意境、風格等，從而準確地運用技巧，用聲音方式完美地展現作品的內容與風格。這種新詩朗誦是新詩鑒賞的更高層次，可以讓學生用聽覺方式，而不只是用視覺方式來感受詩歌、在詩歌藝術中陶醉。

（二）新詩鑒賞教學與新詩理論教學相結合

大學新詩教學以鑒賞教學為基礎，但不能缺少新詩理論把握這個重要環節，要在教學中體現濃厚的理論色彩，不能停留在欣賞這個層次，即使達到鑒賞這個層次也是不夠的。中國新詩理論從五四時期開始，在吸收中外詩論的資源之后有了較大發展，出現了像胡適、朱自清、聞一多、穆木天、梁宗岱、戴望舒、袁可嘉等一批兼具詩人、詩論家身份的人。他們的詩歌理論探索對于我們詩歌作者、讀者依然具有啟發性，如胡適的“具體性”要求、聞一多的“三美”主張、穆木天的“純詩”理論、戴望舒有關“詩情”的論述對我們的新詩寫作與作品解讀都具有指導意義。把新詩理論與新詩鑒賞相結合，以前者來指導后者，讓大學生了解，更主要是領悟到新詩理論是如何在新詩作品上體現的，從而架起理論與創作之間的橋梁，從而提高作品解讀的能力與水平。

（三）新詩鑒賞教學與新詩寫作教學相結合

大學新詩教學在教會學生新詩理論與新詩鑒賞、朗誦之后，最后還是落腳到新詩寫作上來，會寫詩至關重要，不能只是讓學生了解新詩史知識，或只是一個新詩的鑒賞者。盡管我們不要求每個上課的大學生都成為詩人，但至少會寫詩，一個會寫詩的人對于詩的理解要深入得多，準確得多，當然也能成為一個好的詩的讀者。大學新詩寫作教學的重要性還在于，大學生們在中小學階段基本處于“新詩寫作空白”狀態，“從小學到高中的詩歌寫作訓練沒有建立起一個完整的訓練體系，也就是說詩歌的閱讀教學和寫作教學沒有很好地銜接上。把詩歌寫作零化為課后習題的訓練或單元知識的了解上是遠遠不夠的”[８]。所以，在對大學生進行寫詩訓練時，一方面要了解每個學生的實際寫作水平、特點、優勢與缺陷，然后對其進行當面輔導，并讓其做針對性練習，這樣才能迅速提高詩歌寫作的技藝。另一方面要在課堂上評析所有學生的詩歌習作，讓每個學生在聽了老師對同級或同班同學習作的分析之后，能直觀而快速地提高對詩藝的把握，吸取同學習作的長處化為己有，了解同學習作的短處以避其害。再者，在進行習作分析時，也要讓同學們講講自己的寫作構思、動機、背景等方面的問題，以期讓大家了解詩歌寫作的全過程，在過程中把握寫作技能。此外，還可編印班級詩選，讓大家有成就感、榮譽感，在對比閱讀同學好的詩歌作品之后，提高自己的寫作能力和鑒賞水平。

總而言之，大學新詩教學要注意到鑒賞、理論、寫作、朗誦四個方面，要有機結合并相互促進。其中，鑒賞是基礎，理論是指導，寫作是核心，朗誦是補充。有人提出“學校的教育，應該做到使我國受過基礎教育的大部分國民掌握詩歌寫作的基本技藝，在他們想用詩歌表達心志的時候，能夠隨意地歌唱，自在地表達”[９]。這個目標經過努力是可以實現的，在大學階段更應提出更高的目標和要求，并努力實現之，以避免詩國傳統失傳。只有培養更多的新詩的寫作者兼鑒賞者，才能扎實推動大學校園詩歌發展，從而引領國內詩歌的未來發展，增添詩歌發展的內在動力，讓更多的人領略新詩的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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