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6世紀的英國,王權強大,民族意識高漲,民族國家的建立迫在眉睫,為擺脫羅馬教廷的控制,英王發動了自上而下的宗教改革,改革幾經周折,最終確立了英國的民族教會,順應了英國建立近代民族國家的需要。
關鍵詞:宗教改革;英國;民族教會
中圖分類號:K5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03-0085-02
一
在中世紀的英國社會,教會的力量是極其重要的。宗教改革前,教會是本國最大的特權組織,隸屬羅馬教廷控制,它在組織上、法律上、教義教規和財產關系上均從屬于羅馬天主教會系統,教皇正是通過教會來牽制世俗國王。在英國,教皇可遣派常駐英國使節,代表教皇的意志干預英國教俗事務,而且羅馬教廷每年以歲貢的形式從英國攫取大量錢財。因此,英國要從傳統社會向近代社會轉型,建立具有獨立主權的民族國家,就必須把獨立于世俗政權之外的天主教會組織置于王權的控制之下,建立完全獨立的民族教會,然而這就意味著必定會同羅馬教廷展開深入的斗爭。
中世紀晚期,隨著英國政治趨向統一,工商業迅速發展,民族國家的建立迫在眉睫,而羅馬教廷控制的國內教會組織便成為了最大的障礙。此時期,教會的威信也在逐漸喪失,教皇被西班牙和法國輪流控制,反教權思想不斷增強,人們對天主教的教義開始質疑。新興的市民階層反對教會的愿望最為迫切,他們強烈要求削弱它的勢力,主張剝奪教會地產,簡化煩瑣的宗教儀式,建立適應本階級需要的教會和宗教信條,中止教皇干涉英國的教會。1350年之后,要求改革的呼聲無論是本國的,還是國際的,都變得更為迫切[1]311。
與此同時,英國國民生活中還有一個顯而易見的特點,“成為亨利得到支持的基礎,這就是一種強烈的民族意識的發展——一種英格蘭屬于英格蘭人的感情,要激發這種感情來抵制無論來自何處的一切外國侵略,實在是易如反掌”[2]453-454。當時,“幾乎在每個國家,建立國教的趨勢越來越明顯;而由于當時早期民族主義的跡象正在出現,使這種分裂運動愈發嚴重……羅馬教廷對此只是敷衍應付,滿足于求得暫時解決辦法和做出眼前的讓步”[3]112。于是,反教皇就與民族主義、愛國主義聯系在一起了,國王擴大權力的野心與民族維護自主的要求融合在一起了[4]17。而英王就是借助這種民族感情,自上而下地發動了英國的宗教改革。
二
亨利八世(1509—1547年)繼位之初,來自社會各界要求改革的呼聲越來越高。但亨利八世推行改革是起因于教皇拒絕了他提出的要與原配西班牙公主凱瑟琳離婚的請求。凱瑟琳是查理五世的姑母,教皇不敢開罪于查理五世,因此遲遲不予批準。亨利利用國會與教廷對抗,拉開了英國宗教改革的序幕。1531年,英國召開國會和教士會議,對教士會議全體成員以擁護教皇和蔑視王權罪起訴。教士們付出11.8萬多鎊巨款獲寬免。1533年,國會通過禁止向羅馬教廷上訴的法案,從法律上割斷了英國與羅馬教廷的一切聯系。亨利八世在《上訴法案》中表明了以專制國王為中心的民族國家的理論:“根據歷代信史,現特鄭重宣告如下:本英格蘭為一主權國家,并一向為世界所承認,受一最高首腦國王之統治,他具有本主權國君王的尊嚴及高貴身份,受制于他并僅次于上帝之下因而應天然謙恭地服從于他的,是整個國家政治體,這個政治體由各個等級區分為教界及俗界的全體人民所組成;他還受全能上帝的仁愛囑托而受命有完全、絕對、全部之權力、地位、威望、王權與司法權,借此以公正評判并最終決斷本國境內各色人等臣民之事宜,舉凡在本國境內發生發展之各種事由、事務、爭執、抗辯皆在其內,而不受世上任何外國君主或權勢人物之限制,也不得向其上訴……”[5]353。這一法案是宗教改革中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它對亨利八世的專制君主地位作了明確的法律表述,標志著英國在司法領域內正式與羅馬斷絕關系。
1534年,國會通過《至尊法案》,宣布亨利八世及王位繼承人為英國教會的最高首腦,國王有權召集宗教會議、審理各種異端。為對新教徒表示和解,他草擬了10條信經,承認“因信稱義”,否定羅馬教會的“煉獄說”和教皇的作用,但并不否定善功和圣禮的作用。此時的國教會還基本保留著羅馬教會的教義、組織、禮儀等,只是以國王的權威代替了教皇的權威,在組織上實現了與羅馬教會的脫離。此次改革還有至為重要的舉措就是解散修道院,沒收教會財產。1536年,亨利八世下令調查修道院的罪惡,由國會通過法令,關閉年收入在200鎊以下的376所修道院,其財產收歸國王。1539年,又下令關閉所有修道院,沒收其財產。至此,亨利完成了沒收全部修道院財產的計劃。在國內,他的勢力從未這樣強大[2]459。然而,亨利八世推行宗教改革是出于世俗的目的,在取得其政治權力和經濟利益之后,便希望保持現狀,同時亨利自命為虔誠的天主教徒,并沒有因為與教皇的沖突而改變信仰,而且改革的深入會危及專制王朝自身的統治。因此,1539年,亨利通過國會頒布了《取締分歧意見六條款法案》。該法令肯定了天主教的圣事,肯定圣餐餅、酒“實體轉化說”;凡否認上述教義和教儀的,皆犯異端罪,要受火刑和沒收財產的懲罰。“六條法令”的頒行,對英國宗教改革運動中的新教徒是一個嚴重打擊,許多人被捕、被殺,很多英國新教徒逃往歐洲大陸。
愛德華六世(1547—1553年在位)在位期間,英國的宗教改革不僅繼承了亨利八世的英國教會獨立自主的方針,而且在禮儀和教義等實質內容上也有了新的變化。1547年,取消《取締分歧意見六條款法案》,英國教會允許平信徒在圣餐禮中領杯,禁止彌撒和圣像崇拜。1548年,編定出版了《公禱書》以取代羅馬教會的彌撒書。1549年1月,國會通過信仰《劃一法》,規定英國的教堂一律根據《公禱書》進行禮拜,首次統一了英國的禮拜儀式。1552年,國會通過新的《劃一法》,修訂出版《祈禱書》,清除濃厚的羅馬教會色彩和禮儀,稱“《第二祈禱書》”。國會下令自1552年11月1日起,全國教堂正式使用新的祈禱書。1553年,愛德華六世批準由克蘭默擬定的《四十二條信綱》,在全國推行。此外,愛德華六世的改革還涉及了其他一些內容,如1547年,國會決定主教的產生不再經過選舉,一律由國王以特訴狀形式任命;同年,宗教會議取消對神職人員結婚的限制,國王對此予以確認并宣布神職人員的子女有合法權利,等等。可見,愛德華六世時代經過改革后的宗教不僅在形式上,而且在內容上都已有別于羅馬天主教。《第一祈禱書》、《第二祈禱書》和《四十二條信綱》的頒布,標志著安立甘宗初步形成[6]。
1553年7月,凱瑟琳的女兒瑪麗一世(1553—1558年在位)繼承王位。瑪麗是一位堅定的天主教徒,她統治時期全力恢復天主教,亨利八世以來的宗教改革政策被廢止。新教徒受到嚴酷的迫害,被判為異端:或被處火刑,或死于獄中。宗教改革領袖、坎特伯雷大主教克蘭默在圣瑪麗亞教堂被判處火刑,其他被處死者達300多人。大批支持宗教改革的貴族和資產階級人士逃往國外。瑪麗恢復了梵蒂岡在英國的財產和征稅權,又與西班牙結盟,對法國作戰。她的這一系列政策,引起國內貴族、市民等新興資產階級的廣泛反對,還因此獲得“血腥的瑪麗”的稱號。1554年,瑪麗去世。1558年,伊麗莎白一世(1558—1603年)繼位。
伊麗莎白和她的父親亨利八世一樣,要在英國建立一個沒有教皇的教會,她既反對天主教勢力,也不允許國教會之外的其他新教派在英國的流行。采用折中的方式,國王既可以成為教會最高首腦,又可照顧到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舊教徒的宗教感情。伊麗莎白首先恢復了英國國教會的統治地位和國王在英國教會中的最高權力。1559年,國會通過新的“至尊法案”,宣布伊麗莎白女王為英國教俗雙方的“最高管理者”,規定主要神職的任命和教會決議的實施由政府指定的高級宗教法庭執行,取締了天主教,反對教皇的權威,所有的神職人員必須效忠女王,否則革職;并改革了宗教禮儀。1571年,國會批準了《公禱書》和《三十九條信綱》。《公禱書》的內容基本上是《第二祈禱書》的翻版,所不同的是吸收了一些《第一祈禱書》中帶有濃重傳統色彩的圣禮內容,剔除了各種冒犯羅馬教皇和主教的詞句。《三十九條信綱》則是在愛德華六世的《四十二條信綱》的基礎上寫成的。《信綱》規定:英國國教會以《圣經》為信仰的唯一準則;國王而不是教皇為英國教會的最高首腦;用英語舉行禮拜儀式,但保留天主教的主教制度和某些宗教儀式,什一稅照舊征收(改交國王)。1571年,國會將關于圣餐的第29條加入,把《三十九條信綱》由拉丁文譯成英文,宣布為英國國教會的官方教義,所有神職人員和宗教教師都必須簽字認可。《公禱書》和《三十九條信綱》對于英國宗教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它們所表達的有關宗教禮儀、教義、制度的內容和原則,完整地顯示出作為一個新的宗教派別即安立甘宗的基本特征,標志著英國民族教會的最終確立。
三
改革后的英國教會,隸屬于國王,不再受羅馬教皇的控制。教皇在英國的宗教裁判權、圣職授職權、收稅權、信條規定權等皆被剝奪。沒收的教會財產和禁止英國教會向教廷納貢兩項措施,增強了國王的財政實力。教士會議只有征得國王的同意方可召開,主教保留了下來,但要根據國王的提名選舉產生,宗教法庭必須遵守國家的法律,而且國王有權修改教會法。國王統治教會,教會服從于王權,這就結束了英國神權與王權、教會與國王對峙的狀態,國王的勢力隨之大為擴展。宗教改革為專制君主制和民族國家的建立和鞏固掃除了一個障礙。德國學者艾德文·瓊斯把16世紀的宗教改革視為“英格蘭歷史上最大的一次革命,它意味著英格蘭突然與西方基督教世界歐洲的決裂”[7]27,從而宣告了英格蘭近代國家的成立。
比較而言,英國在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的激流中是最幸運的,避免了德、法等國出現的宗教戰爭,它是由國王用行政手段自上而下地推行的,改革更多的是出于現實政治和國家利益方面的考慮,在專制主義的政治土壤里培育了民族主義精神,改革涉及民族利益、政治利益,是一次以宗教革命為形式,以建立本民族的教會和民族國家為目的的社會運動。改革幾經周折,最終確立了英國的民族教會,國王成為本國教會的最高首腦,徹底擺脫了羅馬教廷對英國的控制,順應了英國建立近代民族國家的需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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