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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和羊

2012-04-29 00:00:00馬瑞翎
滇池 2012年2期

“我是雕王!”那只大雕的眼中射出刀片一樣的光,惡狠狠地盯著李德旺。它在空中拼命地嘶叫,那聲音就像鐵絲一樣尖厲。大雕的身體有小牛犢子那么壯,它在空中俯瞰旋轉著,翅膀煽起一股颶風,把山頂上的枯草“嘩啦啦”吹得向一邊倒伏,那都是些一人多高的山茅草,豹子藏在里邊,誰都看不見。

李德旺只覺得有一股寒氣沿著尾椎骨向脊背上“嗖”地沖了上去。李德旺啐了一口罵道:“狗日的,你敢說你是雕王?”

在“打雕”這一行里,李德旺被四鄉八寨的人都稱為“雕王”。他人長得像雕,長著鉤鼻,眼窩深陷,有著雕一般鋒利的目光,誰家的牲畜丟了找他準沒錯,他遠遠地就看見那頭牛、那匹馬藏在哪條山溝里,坡坎下。他走路外八字,一搖一擺的,像極了一只吃飽的大雕,在山巔徜徉。李德旺十四歲就上山打雕,每年秋末,他準在打雕山上守著,帶出的打雕人都好幾代了。他打雕有絕活,不知有多少只大雕死在他的棒下。因此,他被稱為“雕王”絕不是空穴來風。現在,他聽到那只大雕說自己是“雕王”,李德旺就很生氣。

黑風嶺這地方,是滇西高原一個普通的山頭。說是普通,在云貴高原上,這樣的地方太稀松尋常了。一座座山嶺延綿起伏,你爬到一個山頭,就可以看見還有更高的山頭。山頭之間是峽谷,峽谷里有蜿蜒的河流,河畔有村莊和集鎮。山間更大的平地,叫壩子,小壩子里是縣城,大壩子里有州城、省城,城邊往往還有高原湖泊,叫海子。黑風嶺一點也不例外,腳下有一條河叫黑水河,河邊住著人家,李德旺就住在這個叫黑風箐的山村里,聽起來倒像一個土匪窩。或許以前是,因為這里離省城遠,離緬甸近。可黑風嶺也有不一般的地方,為什么呢?每年金雕遷徙的路線都要經過這里,所以黑風嶺也叫“打雕山”,這和別的山頭叫“打雀山”、“鳥吊山”沒什么兩樣。

要說不一樣那就太不一樣了。黑風嶺看起來就像砍柴刀背一樣的陡,是一座孤峰,周圍只有一面緩坡,三面是深箐溝壑,山頂卻是一塊平地,上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茅草,像馬鬃毛一樣多。每年秋天,都有一茬一茬的金雕飛過這里。按科學的說法是金雕遷徙途經的一個點。金雕來到黑風嶺,總要停下來歇息一陣子。據說它們都是從西藏向南越冬的。至于它們要飛到哪里,村里人也不知道。這些金雕也可惡,山上放著的羊子啊,圈里關著的豬啊,小牛犢子、小馬駒子,它輕輕一抓就帶起飛走了,那爪子就像鐵耙子一樣堅硬。也不知道從哪代開始,黑風嶺周圍的村莊,便有了打雕的習俗。每年中秋過后,就三五成群上山打雕。這打雕可不是鬧著玩的。雕是猛禽,不像打雀山、鳥吊山那邊的鳥類,那都是一些小型的鳥,比如鷺鷥、黃鸝、斑鳩、鴛鴦、海鷗等等,這些鳥傷不了人。而且打鳥的方法也不一樣,那都是在夜晚,山民們在風吹丫口的開闊地上燃起了篝火,一群群小鳥在夜里經過時,往往看見火光就撞了上去,人們就可以“守火待鳥”了。雖然現在已經明令禁止獵鳥行為,可還是有人偷獵。金雕就不同了,打不到雕,反被雕傷的事時有發生。黑風嶺下邊的黑風箐,就有好幾個打雕的人被啄傷,臉上留下了難看的疤。還有那大雕的爪子也是毒得很,人身上哪里被雕抓破,那地方就流血化膿,十天半月不見好,還要敷好些草藥才慢慢好轉。大凡食肉動物的肉不好吃,雕也不例外。雕肉難吃,膻味太重,吃在嘴里有一股肥皂味。村里上了年紀的老人常常勸李德旺:“德旺,你們還是別打雕了,這可不是積德的活計啊,各家看好自己的牛羊豬雞就得了。”李德旺嘴上應著,心里卻說:“誰叫老子是雕王呢,雕王不打雕,那還叫雕王嗎?”

李德旺十四歲跟著他爹打雕,對這大鳥的脾氣摸得八九不離十,后來,村里打雕的老輩人老的老了,死的死了,方圓百里也就剩下李德旺這把好手。李德旺還有一個絕活,那就是聽得懂雕的話。這可不是瞎編,這世上的事什么都不奇怪,有人能聽懂鳥語,有人能和獸類交流,有人能和死去的人對話。李德旺就是這樣,大雕在天空中說什么,他一聽就明明白白,有人說,他上輩子怕也是雕,卻偏要和雕結了冤仇。

光是聽得懂雕說什么話,那也不叫雕王。要不,那會聽狗話的叫狗王,會聽牛話的叫牛王嘍!這樣子的人,在滇西北的莽莽群山中,那就多得很。黑風箐村的阿黑爹,站在他家的老水牛面前就嘮叨大半天,老水牛可是定定地聽著,眼睛里水汪汪的。這個李德旺,對打雕可是琢磨出了新花樣,絕對稱得上前無古人。有一年,他去山下的響水灘焊了一個鐵籠子,用的鋼條有樹枝粗,趕一匹騾子馱回黑風箐。接著他約了幾個小伙子,上山抓了一只金雕,養在籠子里。金雕性情剛烈,是馳騁天空的靈物,要殺要砍隨你便,就是受不了窩囊氣。那只金雕被關在籠子里,還用鐵鏈拴著,鐵鏈磨掉了腿上的皮,腥紅的血液滲在鐵鏈上,斑斑點點。金雕氣急敗壞,它拼命地抓那些鋼條,直到爪子脫了皮,抓出血,爪上鋒利的趾甲脫落;它用喙狠狠地啄,嘴里全是血,一滴滴落在籠子里;它用頭撞,撞得籠子搖搖晃晃,“篤,篤,篤”的聲音直到天亮。最后,金雕絕望了,它知道要想打開牢籠是徒勞的,它開始沉默,閉上眼睛。李德旺想,這回它可老實了。便把一塊塊牛羊肉扔給它,讓它吃;把一碗碗清水放進籠子里,讓它喝。要不餓死了,計劃就要泡湯了。

第一天過去,金雕沒吃一塊肉,不喝一口水;第二天過去了,金雕還是不吃不喝。這可急壞了李德旺,這樣下去,金雕就要不行了。李德旺左思右想,想出了用“熬鷹”的辦法對付金雕,不知道這個辦法管不管用。他發現,金雕雖然不吃不喝,但是它會打盹,這也是休息的一種方式。李德旺就守在籠子旁,手里拿一根竹竿,看見金雕瞇上眼睛,就用竹竿捅兩下。金雕立刻作出反應,奮力向李德旺撲來,卻只能徒勞地撞在籠子的鋼條上,只能退回去。過了片刻,金雕又瞇上眼睛,李德旺又拿竹竿捅兩下。天黑透了,夜深了,村里的狗都不叫了,李德旺仍然掛起馬燈守在鐵籠外,不讓金雕有片刻的休息。這樣持續了三天三夜,金雕徹底崩潰了,老實了,向李德旺求饒。這時李德旺便笑瞇瞇地把牛羊肉送進鐵籠,把清水送到金雕腳下。又餓又累又困的金雕再也顧不上尊嚴,大口大口地吃喝起來。李德旺就這樣養了一只金雕,他把這只金雕叫“雕油子”。其實準確地來說,應當是“雕誘子”,為什么呢?李德旺想用這只金雕誘捕別的金雕,就像我們在影視劇里經常看到的,把叛變的革命黨人放出去,放長線釣大魚。

幾個月后,這只“雕油子”喂熟了,給它吃就吃,給它喝就喝,把它從牢籠中放出去他也不飛走了。但是李德旺還是留了一手,“雕油子”腳上的鐵鏈仍然留著。每年中秋過后,李德旺就把“雕油子”往黑風嶺上一放,用鐵鏈拴在一塊黑黝黝的石頭上,石頭的根埋在山里,任誰也拔不出。地上打了一根粗黑的木樁,上面扔了幾大坨牛羊肉。那些從西藏飛來的金雕,遠遠地就看到了這個“雕油子”,看到木樁上的肉,便發出尖厲的呼喚,招呼同伴。“雕油子”這個叛徒也作出回應,他對別的金雕說:“快來呀,在這里歇歇吧,還有肉吃。”說完,這只“雕油子”就會在那堆肉骨頭上一陣啄亂刨。那些金雕就像一塊巨石般落下了,有時一只,有時幾只。這樣,就陷入了李德旺的包圍圈。

李德旺捕雕的第二個絕招就是用網。這網本來是捕魚的,海子邊的人家才用。李德旺偏到海子邊訂了一張大網,用的是一個指頭粗的尼龍線。他把大網藏在草叢中,讓跟著他的幾個小伙子把網抻平。李德旺躲在草叢里,金雕一落下,他就將網一拽,大網彈了起來,把金雕罩住。李德旺手一揮,幾個小伙子便沖了出來,拎起鋤頭棒一陣亂打,再兇猛的金雕也得完蛋。

那可真是一場讓人心驚肉跳的血腥屠殺啊!

“雕王你看,好大的雕啊!”狗剩壓低聲音說。

“那雕的毛還金燦燦的呢!”阿牛失聲叫了起來。

“小聲點!”李德旺低聲罵了起來。其實他的眼睛也發亮了,活了六十年,頭一回看到那么碩大,羽毛金燦燦的大雕。這只大雕在空中一圈圈地盤旋著,慢悠悠的,一點也不著急。它在空中好像聞到了什么味道,雖然看到了“雕油子”,看到一堆肉骨頭,也想下來,但還在觀察周圍的動靜。它在黑風嶺上空一圈又一圈地轉,轉得李德旺頭都發暈了,它還是不落下來。“雕油子”向天空中看了看,尖厲地打了一聲招呼,又低頭啄食著肉骨頭。接著,它又拍打著翅膀,發出更為尖厲的呼嘯。“雕油子”對著那強健碩大的大雕喊:“老兄,快下來呀!下來歇歇吧!這里有好吃的羊肉。你下來我幫你梳梳你那漂亮的羽毛!”

看著這只演技出色的“雕油子”,李德旺有些納悶。這還是不可一世的猛禽之王嗎?想想它們的性情是多么的剛烈,多么的桀驁不馴,可是一旦成為雕類的叛徒,就是那么無恥,那么下流,不僅成了李德旺強有力的幫兇,甚至當李德旺把它同類的肚臟取出,賞賜給它,它也那么興奮無比。這還是一只雕嗎?這多像電影里十足的漢奸!

聽到“雕油子”的呼喚,那只大雕回了一聲長嘯,聲音直達數里之外,李德旺心里一驚,好強的內力。大雕回應了“雕油子”,但依然沒有落下來。李德旺這次感到詫異了。要是以前那些金雕,早就落下來了,還爭相搶吃那些牛羊肉骨頭呢。它們吃得正起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大網一罩,接著李德旺和伙伴沖了出來,一頓亂棒之后,便是狼藉的戰場。可是今天李德旺也整不明白了,它在天上飛呀飛地轉著圈,那不是白費力氣嗎?從西藏飛到滇西那得好幾千里路,再強的體力也又累又困了,它怎么那么悠悠的,好像吃飽了撐的。李德旺和狗剩、阿牛趴在草叢里,等了很久。李德旺只覺得脊背上的汗在一股股地淌到屁股溝里,淌到陰部,粘乎乎的。李德旺順手從腰桿上掏出旱煙袋,不耐煩地抽起了旱煙。

“雕王,別吸煙了,金雕的眼睛尖,會看見你吐出的煙圈,還有你那旱煙味,你想把它熏跑啊?”狗剩劈手奪過了李德旺的旱煙袋,一把扔在地上。

“你老在天上轉個毬!老子等不著你了!”李德旺狠狠朝天罵了一句,向草叢里吐了一口唾沫。

李德旺打雕,一直都是沉著冷靜心狠手辣,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他特別心浮氣躁。憑良心說,李德旺也不想打雕,這種殺生害命的事干多了心里發虛。跟這些大鳥過不去也令人頭痛。有一回,一只金雕掙脫了網,就不要命地撲過來,它那帶鉤的鐵喙,專往人的眼睛啄,它那堅硬無比的鋼爪,專往人的臉上招呼,一抓上那就倒霉了。李德旺只得連滾帶爬地逃,那只金雕緊追不放,差不多把他的耳朵撕掉了。可李德旺打雕,也有自己的理由啊,他不打別人照打。黑風嶺這一帶雖說是高寒山區,可要樹沒樹,要水沒水,山上盡是石頭。山下一條黑水河又隔得遠,要從山上刨出幾塊人民幣,太難了。打雕這活計雖說辛苦又兇險,可是有錢賺哪!金雕的身子上那層厚厚的絨毛,山外每年都有人來收購,說是用來做什么“羽絨服”,那價錢可不是賣一頭小豬就能掙到的。金雕的翅膀很長,只要用一片竹子夾住,再繞上幾道鐵絲,就是一把頂好的羽扇。對了,就跟“三國”里那個諸葛孔明手里拿的鵝毛扇差不多,那城里人可喜歡了,夏天納涼,又實用又環保,還上檔次,一把扇子能賣上百塊錢。就說雕肉吧,一只金雕上的凈肉就是十多斤,還可以拿到街上賣錢,聽人說能治胃病。雖說膻味重,可難不倒李德旺,他發明了一種吃雕肉的好辦法,非常管用。他把雕肉和蔓菁菜一起炒,那膻味就少得多了。蔓菁菜是滇西北群山中的一種主糧,有點像蘿卜。它的塊莖是圓的,可以生吃。李德旺還發現,吃雕肉一定要喝小甑酒。一開始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吃著喝著,那肉是越吃越好吃,那酒是越喝越好喝。李德旺總是把這個辦法傳授給遠道而來的城里人,響水灘那些街上人就更不用說,每年晚秋,他們相約著到黑風箐:“走,到‘雕王’家吃雕肉。”村里人就更不用說了,特別是那些青皮后生,總是跟李德旺死纏硬磨:“雕王,帶我們上黑風嶺去吧;雕王,我們要看你打雕的雄風啊!”說得李德旺美滋滋的。

那只“雕油子”又尖叫了一聲。狗剩扯了扯李德旺的衣襟:“嘿,看,它來了!”果然,那只大雕從天上悠悠地落了下來。好家伙,憑著李德旺幾十年的打雕經驗,這只大雕有小牛犢大,那對翅膀撐開少說也得有六尺長。李德旺聞到了一股金雕身上特有的腥氣,接著只覺一股強勁的山風吹來,山頂上那些一人高的茅草向一邊倒伏。連李德旺的土布衣衫也被吹得“啪嗒啪嗒”響。大雕終于落了下來,把金色的翅膀收攏,親熱地啄著“雕油子”的羽毛。“雕油子”也把頭往大雕的懷里蹭,就像一對分開很久的老相好,纏纏綿綿的。兩只雕親熱夠了,金色大雕便雄赳赳地蹲在木樁上,開始享用那幾坨血糊瀝拉的牛羊肉。

等得太久了,李德旺的胸口有些發脹發慌。他朝兩個伙伴做了個手勢,使勁一拉,藏在草叢中的大網猛地向上一收,就把大雕罩在了網中。大雕受了驚嚇,尖嘯一聲,猛地向上一頂,帶著網騰空而起,縱起一丈多高,接連發出了一串憤怒的尖嘯,像是對李德旺的警告。李德旺罵道:“他媽的,這只大雕好大的勁!狗剩、阿牛,快收網!”李德旺手一揮,狗剩和阿牛用力一扯,那張大網一緊,把大雕拽了下來。

李德旺倒不怕大雕再縱起來,它每縱一次,都會把力氣用掉一些的。李德旺相信自己的網,這是一張打雕人最牢實的網,就是一只母狼也不怕。李德旺看見那只大雕又縱了起來,狗剩和阿牛又一扯,大雕再次跌落塵埃,金色的羽毛四處飄散。李德旺扯直嗓子對狗剩吼道:“還看你媽的腳呀!快打!”狗剩舉起大棒就向大雕砸去。那根大棒有椽子粗,是用栗木做成的,已經被雕油擦得油亮。狗剩一身的憨力氣都使出來了,一棒打下去,只聽大雕一聲慘叫,又高高地縱了起來。李德旺心頭一緊。打了那么多年的雕了,還沒見過哪只金雕能經得住這一棒的。就是打不死也跳不起來了。李德旺一急,一把搶過狗剩手里的大棒,瞅準大雕就打了下去。李德旺真是沒有想到,這一棒打下去,大雕竟還高高地縱了起來,身上的羽毛亂飛。狗剩和阿牛再次把網一收,只聽“嘣”的一聲,網繩頭一次斷了。李德旺一把撲過去,抓住剩下的半截網繩,飛快繞在腳脖子上。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大雕竟然把網眼啄通了。“呼”地鉆了出來,口中發出一聲長嘯,雙翅生風,向空中飛去。

李德旺一看大雕飛走,急得捶胸頓足:“真他媽糟糕,這倒底是怎么回事?”狗剩和阿牛呆呆地看著大雕飛去的方向,不知所措。李德旺打雕半生,也就失過一次手。可就是那次也差點要了他的命,不過那是年輕時候的事了,后來他就再也沒有撲空過。要不是這樣,怎么會被叫做“雕王”?今天讓大雕跑脫了,李德旺算是摔了一個大跟頭了。他顧不得多想,嘴里喊著放箭,就拈弓搭箭向那大雕射去。狗剩和阿牛也慌不迭地拉開了弓。李德旺手上的力氣那可是大家都公認的。年輕時他可以把一頭黃牛扳倒。現在老了,勁力沒有失嘛!

羽箭挾著勁風向大雕飛去。也真是怪,大雕雙翅一拍就把箭打落了。狗剩和阿牛也不停地放箭,大雕也不往遠處飛,只是用兩只爪子扒幾下,就把那幾只羽箭撥開了。李德旺的心尖提到了嗓子眼,他現在也不知道要咋個整。忽然,大雕發出一聲尖厲的呼嘯,聲音像一根細鐵絲刺入了李德旺的胸膛。李德旺一愣,額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聽懂了,大雕說:“我才是真正的雕王!”隨著這聲呼嘯,它像一塊巨石般落下來,向李德旺沖去。隔了好幾丈遠,李德旺已經看到大雕憤怒的臉,燃燒著復仇的火焰。李德旺眼看要吃大虧,大聲喊快跑,沒命般向山下逃去。大雕哪里肯饒,像風一般襲來。李德旺聽見大雕在喊:“狗日的老頭子,我要挖你的眼珠子,為死去的弟兄償命!”李德旺聽見了身后的風聲,聞到了風中的腥氣,他不敢回頭,抱著腦殼就朝緩坡滾了下去……

李德旺一覺醒來,太陽已經曬到了屁股。他把包頭的黑布拿來纏在頭上,才感到頭疼得厲害。仔細一摸,頭上已經腫了好幾個大包,大的有核桃大。他拿過一面小圓鏡看了看,烏青烏青的,就像一個熟透了的加州李,臉上左一道,右一道,全都是劃痕。李德旺想,真他媽晦氣,昨天要不是跑得快,眼珠子還曉不得能不能保住呢!想想真是后怕。昨天那檔子事,村子里怕早就傳開了,真他媽丟人。

老媽媽給李德旺端來了一碗雞蛋湯,他邊喝湯邊吃著一大塊燕麥粑粑。燕麥粑粑這東西真不好咽,喉嚨里好像老是卡著什么東西,好在有這碗雞蛋湯,味道還真香。李德旺正慢悠悠地吃著,狗剩慌里慌張地沖了進來,看見李德旺就喊:“雕王,我爹病急了,我媽喊你去看看!”李德旺臉一黑,不理他。狗剩說:“雕王大叔,您就行行好,我爹病得不輕啊!”李德旺問:“狗剩,你跟我打雕這么多年,我有沒有虧待過你?”狗剩說:“沒有,大叔,您是個好師父。”李德旺說:“你看看我這張臉,都傷成這樣了,你不來看我也就算了,還要我去給你爹看病。我不去!”狗剩一聽,低聲央求說:“大叔,別說您了,就是阿牛我們倆,身上到處都是傷。今早起來,身上到處都疼。本來想一早來看您老人家的,不想我爹突然發病了。村里又只有您一個醫生,只有請你啊!”李德旺把羊皮褂一披說:“算毬,我不計較了,走吧!”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出去了。

李德旺是村里唯一的鄉村醫生,過去叫赤腳醫生。鄉村醫生是主業,他認識好些草藥,農閑時節,總要到山上東刨西找,采回各種樹皮草根,俗話說,單方氣死名醫,有時候,一劑草藥比輸液還管用。李德旺也就成了中西醫結合的鄉村醫生。只是“雕王”之名掩蓋了醫名,他的醫生之名也就村里人知曉。醫生和獵手,就很矛盾地統一在李德旺身上了。

狗剩爹是燕麥粑粑吃多了,屙不出來,肚子就脹成一口倒扣的鍋。李德旺從臟兮兮的藥箱里找出土大黃,還有藏黃連。大黃拉肚,黃連消炎,這藥還真管用,只過了一炷香的工夫,狗剩爹的大肚子就咕碌碌地叫起來,顫巍巍地跑到后園解溲去了。李德旺對狗剩說:“可惜了,昨天沒打到雕,不然讓你爹吃頓雕肉,這腸胃就舒服了。”狗剩說:“雕王,您不說我倒忘了,‘雕油子’還在黑風嶺上拴著呢!”李德旺用煙鍋竿戳著狗剩的胸口說:“還不快去,‘雕油子’跑了可就虧大了。”狗剩忙不迭地跑出門,李德旺在他身后喊:“狗剩,以后別再喊我‘雕王’!”

在狗剩家吃過晌午飯,老媽媽一瘸一拐地跑來了,說是進山的公路已挖到村外了,村主任通知村里每家出一個勞力去修路。李德旺嘆了口氣,自己雖然腰酸背痛,也只能去干活了。誰叫兩個兒子不孝,都跑到深圳打工了呢?他回家扛了一把板鋤就向村外走去。走到村口,他忍不住向雕籠中看了一眼,籠中空空如也。“雕油子”會不會跑了呢?

轉到山嘴邊,李德旺正想蹲下來抽袋煙。村主任眼尖,老遠就看見了他,就向他揮手:“雕王,快過來,那邊正在放炮呢!”李德旺便一溜小跑著沖到村主任身旁。遠遠看去,只見老雕崖下有兩個人在忙著。村主任說:“這條鄉村公路必須通過老雕崖,這地方巖石太多,放幾炮先把石頭炸碎再說。”半袋煙工夫,回來兩個小伙子,說是已把引線點著。要大伙伏下身子,小心巖石飛起來傷人。李德旺和村主任趕緊跳到干溝里,低下頭。哪曉得一袋煙的工夫過去了,那聲炮沒響,巖石也沒有飛起來,一切還是老樣子。李德旺沉不住氣了,站起身就向炮眼走去,身后村主任就喊:“雕王,你莫去,讓后生們去。”李德旺大聲笑起來:“別怕,狗娃子,老子放炮那時還沒有你呢!”李德旺摸到老雕崖,心里罵著,這幾個窩囊廢,放幾個炮也搞不好,可能又整出啞炮來了。他眼睛一瞄,可不是嗎?引線都熄了。可能地面太濕,炸藥雷管放在倉庫里太久,回潮了。他這回倒小心起來,慢慢靠近引線,看看是真的熄了,便掏出火柴,“嚓”的一聲點燃了。只聽“滋滋”的聲響,引線迅速縮短。李德旺轉身向村主任揮揮手,讓大家伏下身子,接著他就像攆麂子一般往回跑。

剛轉出老雕崖,只見眼前一只大鳥飛了過來。李德旺來不及多想,身子一閃,仍往前跑。那只大鳥卻一聲哀鳴,轉身跟著他。他一看,是“雕油子”,頭上傷痕累累,身上沒有一絲完好的羽毛。李德旺轉身抱起“雕油子”又跑。哪知一聲長嘯,一只大雕從天而降,像一枚炸彈,沖向李德旺。李德旺大驚,扔下“雕油子”,抱頭逃躥。大雕一轉身,攔住他的去路,便向他臉部抓來。他手無寸鐵,只好伸出手臂去擋,卻哪里擋得住大雕的鐵爪,他手臂上的衣服被撕成一綹一綹的,臉上東一道、西一道的也是抓痕,大雕還伸出帶鉤的喙,一下下往他臉上、身上啄。他大喊救命,村主任和村里人都聽到了,卻不敢向前。他想跑,不管往哪個方向,大雕都擋住了去路。李德旺想,他媽的,老子今天要完蛋了。剛有這個念頭,耳邊只聽“轟”的一聲,李德旺便覺得身子飛了起來,眼前好像有千萬只大雕在飛。突然間,亮堂堂的白天成了無邊無際的黑夜,天空中的星星旋轉著、閃爍著遠去。

李德旺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后的事了。他想喊,卻叫不出聲來;他想看,眼前卻是一片黑暗。他感覺手和腳都不在身上了。他想翻身,卻不能動。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耳朵嗡嗡地響,卻什么也聽不見。恍惚間,李德旺看見那只金色大雕迎面飛來,它在笑。

○散文

楊義龍簡歷 筆名一葦,大理白族人,70年代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長篇小說《遙遠的部落》等四部。《遙遠的部落》曾在《春城晚報》連載,獲大理州政府獎。長篇小說《喜鵲窩的秋天》獲全國第四屆“關注森林”文化藝術獎一等獎。電視散文《情醉西湖》獲云南省政府獎,電視散文《西山,與生命相依的古歌》在中央電視臺播出。另有小說、詩歌、散文若干在《邊疆文學》、《人民文學》、《人民日報》等刊登,作品參與中美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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