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國：70一代藝術家該關注了

現在有些藝術家，自己把自己的作品分成兩類，一類叫“我的創作”，一類叫“面向市場的作品”，而且還從題材上來劃分三、六、九等。對此，藏家一定要清楚。——楊建國

《東方藝術·國畫》執行主編楊建國先生，一直致力于挖掘、推薦年輕的國畫藝術家，德高望重。圈兒內都習慣稱呼他為“老楊”，他自己的方言發音是“老樣（楊字的四聲）”。楊老師好客，便在家中設了個“老楊茶館”，朋友來了便可喝茶聊天。國畫“水太深”，每個人都這么說，圈外人如何介入？記者有幸來到“老楊茶館”，向楊老師請教了有關當代國畫市場的一些問題。在作品選擇上，楊老師講到，過去看重藝術家的社會地位，而現在也要看作品質量、看作品傳達的氣息和內容。

關注70一代藝術家

《收藏·趨勢》：有分析認為，2012年春拍，相較于其它板塊回調的主基調，當代書畫則是相對堅挺，楊老師怎么看當代書畫在拍場上的表現？

楊建國：2012年藝術品市場大盤萎縮，跟經濟有關系，但是國畫板塊相對穩定，高價位的藝術家作品下挫，像六七十萬、四五十萬一平尺的市場就稍微冷卻一點；低價位的市場反倒活躍些，幾千、一萬、兩萬一平尺的……這些在上升，而且明顯要比往年要好一些。

2012年的新動向，就是70這一代藝術家表現活躍。這是從2011年開始活躍起來的，前幾年是一個鋪墊期，甚至有些80后的藝術家也被畫廊看中，有苗頭的年輕藝術家開始被圈內和市場認可。現在，70一代畫的不是很“唯美”的那種類型作品也能夠被市場接受，但“唯美”還是市場主流。當代水墨、實驗水墨，則出現了能夠保持比較穩定的創作狀態的年輕藝術家，這在過去可是鳳毛麟角。

《收藏·趨勢》：在2012春拍中，中國嘉德推出新水墨作品專場“水墨新世界”，楊老師怎么看？

楊建國：嘉德拍賣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成熟起了推動作用。1997年時我曾幫寇勤、甘學軍（那時候甘學軍還在嘉德）他們弄了個當代水墨專場，選擇了像田黎明、陳平、劉進安等藝術家的作品進行拍賣。過了15年，嘉德又做了個“水墨新世界”，這有個連貫性。這個專場意在向收藏家說：70這一代藝術家，你們應該關注了。盡管可能今天這些藝術品成交的價格、數量都不會太高。作為一個拍賣公司，能給藝術品市場一個導向、引導，知道應該怎么做，怎么做能更好地讓市場循序漸進、健康有序地發展，這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往狠里做的權力榜

《收藏·趨勢》：前段時間雅昌藝術網做了個“2012 春拍當代書畫藝術家（40歲以上）排行TOP10”（見附表），還有一些媒體在做“國畫藝術家權力榜”“當代中國畫名家作品適時行情”，您怎么看這些排行？這些排行榜、權力榜對普通收藏者來說有沒有參考價值？

楊建國：排行榜有的時候還不是以價位排行，還有“最有實力100”“最具活力100”“最受市場歡迎的100”等等。我喜歡形容這種東西是往狠里做。藝術家你不參與，這個榜單里就沒有你，不管是10個、20個還是100個那你就落選，但是藝術家要參加游戲，就要付出——就是綁架一些藝術家。當然這是個很好玩的東西，有時候又覺得過于商業，不好玩。有的藝術家不在意，有的還比較在意。

所謂行情表，就是“大概齊”。行情的變化尤其在這幾年，太突飛猛進。不說別的，業內人士都眼花繚亂，不知哪一天誰的作品就像加了核動力一樣，蹭蹭蹭地往上躥。行情表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不排除這里頭有人情、有操作。其實，價格對藝術品來說，如果當下經濟形勢相對比較好，價格體系一般都是超值的——就是價格超過了實有價值。將來可能在一個冷靜期的時候，價格會回到理性。因為在炒作的時候可能摻了水。

不排斥良性商業性運作

《收藏·趨勢》：在風光的市場背后，當代一些畫家確實存在炒作的嫌疑，請楊老師談一下當代書畫市場的“坐莊”及炒作。

楊建國：炒作現象有。過去我在一些雜志上說，收藏有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愛好，就是用多余的錢，選擇性地去收藏，喜歡什么就去收藏什么，根據自己的財力量力而行；另一方面就是投資性收藏，投資就是為了增值，那么他就要做一些概念，提前做概念分析，為什么買他，要買多大的量才可以，完全按經濟的方式去做。操作上有一些手段，包括在拍賣上去運作，在媒體上宣傳等等。急炒很容易炒出問題來，欲速則不達。初炒的人可能賺錢，擊鼓傳花，鼓聲停了，最后落在手里怎么辦？

在市場上已經做成一定價格體系的，比如像已經去世的吳冠中，大概在80年代初就奠定了市場基礎。當時有香港資金在做他，做了很多年，吳冠中的價格體系基本形成了。香港著名收藏家楊永德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從香港榮寶齋購買了大量的齊白石作品。作為一個藏家，他當初有犀利的眼光選擇了齊白石的作品，當時齊白石的作品很便宜，甚至是幾十塊錢一幅。嘉德拍賣從楊永德處征集了100多幅齊白石作品進行專場拍賣，當時在國內引起很大的反響。我記得當初其中有4幅帶工蟲的團扇，當時成交是60萬元人民幣，當時覺得就很貴了，現在一幅就得幾百萬元甚至還得上千萬元。

炒作可能把好的藝術家炒作成功，但需要良性的商業運作。梵高就是他弟弟做畫廊，把他宣傳出來的。藝術品需要向上的過程。吳冠中有今天的價位，跟當年最早奠定的價格基礎有關系。他的價位是被買起來的，一步一步上升起來的，他的作品的數量和質量以及價格慢慢形成一個體系。

很難說藝術品本身就值多少錢，就是個心理價位，很多資金在追捧的時候就把它推高。在拍賣現場，好的作品會拍出天價來，就是被幾個收藏家看中，就把價位推升了。

“水很深”

《收藏·趨勢》：拍賣場之外的畫廊、畫商等一級市場目前是什么態勢？

楊建國：國內的一級市場和國外不太一樣。因為中國的畫廊跟西方的畫廊不一樣，西方藝術家跟畫廊是比較緊密的，是簽約的。中國的畫廊是跳蚤式的，今年做你一下，明年就不做了，而且中國的藝術家也覺得“簽約”就像被一個畫廊綁架了。

像一個縣級市，最多能有300個畫廊。2005年到2007年時，山東青州一個縣級市有300家畫廊，就是做書畫生意——有哪個能達到西方畫廊的標準？我形容為書畫的小水庫。每個畫廊有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的畫掛在墻上，現在也還有100多家。當然，這是中國最典型的做書畫的縣級市。山東有很好的推手，在山東畫廊界有話語權。山東的收藏氛圍很好，能吸納很多藝術品。

當代書畫的一級市場份額遠大于拍賣。那些炒得比較熱的，會在拍賣上有個紀錄，這個拍賣紀錄只可參考。現在網絡上的一些畫廊不標價，都是協商待詢。價格體系是潛在的，業內人士會清楚一點，不太涉獵這個的往往摸不著頭腦。在中國，有的畫家自身就把畫廊功能兼了，因為有的藏家怕出現假畫，就直接找藝術家，藝術家就直接銷售了，雖然不上臺面，但也推動了藝術品市場。

《收藏·趨勢》：當代國畫圈的“流水線作畫”現象，應該不是個例，楊老師怎么看？

楊建國：流水作業和不流水作業這都沒有關系，關鍵在于買畫的人感覺怎么樣。畫家的藝術創作是很自我的，何況中國畫還有個干濕程度，創作過程中得等，等的過程可以把時間用在另外一張上。但是，藝術家不要傷害藏家，也不要應付藏家，這是創作態度問題。現在有些藝術家，自己把自己的作品分成兩類，一類叫“我的創作”，一類叫“面向市場的作品”，而且還從題材上來劃分三、六、九等。對此，藏家一定要清楚。

《收藏·趨勢》：當代國畫市場與當代藝術市場有可比性嗎？

楊建國：當代藝術市場現在進入了冷靜期。85美術新潮以后，當時有國外資本、國外基金進入，當代藝術體現出一些價值。當代藝術對體制有一種反作用力，當然國外藏家也有政治態度，或者是藝術標準，用他們的標準來介入中國的當代藝術品市場，這些后來在市場也形成了一個價格體系。

前兩年中國新興資本產生后，有些資本也介入了當代藝術。國外機構認為現在中國人在買自己的藝術，價格也很高，于是大量拋售，反倒打壓了當代藝術品市場。由于藝術品本身價值的體現，不是只漲不落，當代藝術門類比較繁雜，不像傳統中國畫比較好理解。

前幾年，當代藝術就打7折了，現在還不到7折。當代藝術品現在可以買了。只要有你喜歡的藝術品，價格低的時候恰恰是吃進的好機會，前提是你喜歡不喜歡。我歷來提倡“我喜歡”，賺不賺錢無所謂。我喜歡，然后占有一段時間，玩過一段時間再放棄它，用這種心態去玩，可能永遠不敗。真正最大的收益者是收藏家，因為收藏家有眼力，有收藏體系。藏家拿出來的東西會是很條理的、經過整理的藏品體系，在市場上確實有價值。

國內對當代藝術品的收藏還需一個階段，就是認知。白領及一些高學歷的知識階層介入當代藝術收藏，因為中國當代藝術品有很大一部分還算貼近現實生活，它和現實生活更近。這可能和傳統水墨作品還不一樣，傳統水墨作品中有些無病呻吟的東西還存在。國畫今后可能還會有一兩個冷靜期。現在比以前好多了，過去選擇藝術作品多看重藝術家的地位，而不是看作品。現在要看作品質量，看作品傳達的氣息和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