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朱屺瞻與關良藝術展

朱屺瞻和關良長達50余年的友誼，可謂20世紀中國畫壇的一段佳話。

2012年9月5日，上海朱屺瞻藝術館舉辦了“重逢：朱屺瞻與關良藝術展”。此次展覽除朱屺瞻和關良各自佳作外，還包括兩位藝術大師的合作作品以及一些珍貴的歷史照片。對于本次展覽的具體情況，朱屺瞻藝術館藝術總監陳九先生接受了本刊記者專訪。

《收藏·趨勢》：此次展覽的特殊意義在哪里？

陳九：這次展覽是朱屺瞻先生和關良先生在國內的第一次聯展，在這個時候展出，有著多方面考慮。

首先，朱屺瞻藝術館一直致力于整合中國民間美術的有效資源，挖掘其在現代藝術空間的可行性。我們從上一世紀的老一輩中國藝術大師的個案中探索這樣的軌跡，策劃與朱屺瞻老先生同時期的藝術家文獻生平展，研究他們在中國水墨創作中如何向當代轉型，拓展水墨藝術的空間。

朱屺瞻和關良兩位老先生有很多共同之處。他們都是從西畫入手的亦中亦西的藝術家，而且都是去日本留學，在同一個老師藤島武二的指導下引進西方的手法，特別是在當時后印象派、野獸派的當代藝術潮流影響下，利用中國水墨特有的資源來結合，在各自領域中做出了很大成就，開創了他們自己獨特的風格和語言。后來，他們又都在上海美專任教，開啟了長達多年的友誼。

兩位老先生為人平和，德藝雙馨，這種品質在當下的藝術界彌足珍貴。把他們兩位的作品放在一起同時展出，也是另一種神交和相逢。在此次展覽的座談會上，我們還邀請了曾經和兩位老先生相處過的老一輩藝術家，如張培成、謝春彥、張桂銘等，讓他們和這兩位老藝術家“相逢”。

另外，大家知道的戲曲人物畫，即“戲畫”，從宋開始就以木刻版畫的形式進行表現了，梅蘭芳也曾收藏過一些清早期的戲劇人物畫，但是，文人介入戲曲題材，創作出非常獨特的戲曲人物畫，關良是開山鼻祖。朱屺瞻藝術館對這一領域一直在進行深入研究。我們在一些老藝術家的提議下，在2012年8月成立了中國戲曲人物畫研究會。在此時展出關良先生的戲曲人物畫精品，對于中國戲曲人物畫研究會的工作有著特殊的推動作用。

《收藏·趨勢》：這次展覽中有哪些珍貴的展品？

陳九：在這次展覽中，朱屺瞻先生的夫人特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關良的作品，這是一組關良畫戲畫的冊頁。尺幅雖小，但是戲曲人物非常鮮活，充分體現了關良非常簡單和稚拙的風格，很幽默。

這個冊頁的署名是給朱屺瞻老先生最小的兒子。為什么署名給他小兒子呢，其實原本應該是給朱屺瞻的，但因為朱屺瞻年長于關良，關良出于謙虛，覺得不能直接給朱屺瞻，而應該給他的兒子。由此也可看出，他們之間的尊重、友情，以及非常推崇對方的態度。朱屺瞻先生全家到現在都非常珍視這組作品，為了這次展覽，他們希望把這個冊頁拿出來，與大家共享。

這次展覽中還有一幅兩位老先生合作的作品。1957年上海中國畫院建立以后，兩人同為畫院畫師，還同為上海文史館館員，時常一起合作作品——關良畫人物，朱屺瞻配景。展品《野豬林》就是兩位合作的作品。另外，在圖像資料中，也有兩位先生在畫作前互相切磋的場景。

有一位外地的年輕人，專程趕來參觀此次展覽，他本身也是關良作品的愛好者和收藏者，收藏了近百幅關良的作品，包括四幅油畫。他在展覽中和我們交流，希望能夠再拿出來一些關良的作品進行展覽，也很期待建立一個關良博物館，把他收藏的作品貢獻出來。我們很高興地看到，現在的年輕人對經典文化懷著敬畏和熱情，帶著一種文化自覺去保護我們的文化遺產。

《收藏·趨勢》：能否通過展覽中的作品簡要給讀者介紹一下朱屺瞻和關良兩位先生的創作特點？

陳九：在繪畫題材方面，朱屺瞻多表現花卉和山水，而關良獨創戲曲人物畫。兩人的繪畫同樣很簡約，但朱屺瞻是“樸拙”，關良是“稚拙”。另一方面，他們在色彩方面善于借鑒西方油畫的優點，但也有各自的不同之處。關良在戲曲人物的大花臉上喜歡用原色、重色去強調某一點，這種色彩的運用就是受到了野獸派的影響；朱屺瞻受到的更多是印象派的影響，所以他在山水和花卉的色彩暈染方面表現比較突出。

“相逢”：老藝術家追憶似水流年

謝春彥（上海中國畫院高級畫師）：“重逢”這樣的話題很有意思，朱屺瞻藝術館的陳九先生把倆先生放在一起，做出一個規模并不算大的展覽，這是很有歷史人情味的事。我與他們兩人都有交往，曾經陪關良先生看戲，也與朱屺瞻有過交往。現在不少畫家成了文人官僚，但兩位先生不是文人官僚，他們更注重文人的自由。兩位先生都是先學西畫，早期的油畫也有中國味道，后來親近水墨，尤其是寫意水墨，從他們的藝術經歷也可以看出一個大的文化回歸的意味。我覺得這里面可以研究研究，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是另一個意義的“重逢”。

楊正新（上海美術家協會常務理事，上海交通大學思遠書畫研究所副所長）：印象比較深的是兩位先生都平易近人，沒有火氣——這兩位先生都特別有童心。朱先生很喜歡小朋友的畫，說有啟發。他寫字特別慢，并說齊白石寫字也很慢，顯得厚重。他晚上喜歡喝粥，里面放幾顆紅棗，不知這是不是長壽之道。關良當時來畫院少，那時我不太懂他的畫，直到后來去國外看了馬蒂斯等名家的畫，才明白關良畫風的成因。

張培成（上海中國畫院創作研究室副主任）：翻開朱屺瞻年譜，里面并未體現朱關兩位先生的交往與關系。巧合的是，關良長期在上海美專任教，而朱屺瞻在赴日留學前已經在美專任教師。1934年，兩位畫家在美專相識。兩人都有共同的東西，當時西方印象主義盛行，關良選擇的是戲劇人物，他的氣息掌握得好，把野獸主義的風格與中國筆墨相結合，很成功，兩位先生的藝術取向非常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