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的初次分配不均衡導致我國社會的貧富分化加劇,自從2000年公布中國基尼系數為0.412之后,國家統計局再也沒有對這項統計公布過具體數字。然而,北京師范大學收入分配與貧困研究中心主任李實根據中國社科院居民收入分配研究課題組關于基尼指數的大型調查和測算,估算出2007年中國的基尼系數為0.48。公平問題已經成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熱點、重點、難點。本文結合最新的社會新聞,以功利主義的收入再分配理論進行了研究,并嘗試在倫理學上做一些符合我國國情的有益討論。
關鍵詞:社會福利函數 功利主義 公正
據2012年4月1日,搜狐財經,2012博鰲亞洲論壇專題報道,央視經濟頻道主持人芮成鋼在博鰲亞洲論壇的青年領袖圓桌會議,議題為“定義幸福和幸福社會”討論上表示,姚明做NBA運動員的收入每年應該是4000萬-5000萬人民幣,而揚州市委書記謝正義年收入應該不到20萬,大家同樣辛苦、同樣工作,最后的反差非常大。姚明回應稱,我和謝書記的比較不太對,這是兩個體制,兩種分配方式的問題。
芮成鋼隨后列出另外一個事實,他的兩位好朋友,一位是李稻葵,一位是胡祖六,他們兩位是清華的同學,都是哈佛的經濟學博士,同班同學。畢業之后一位選擇了在清華做大學教授,一位選擇了在高盛做投行。20年之后,胡的收入是李的100倍,以此支持自己的觀點。但姚明認為,投行冒那么多風險,掙那么高的收入是符合高風險高回報原理的,也是公正倫理的。
吳雅凝也給出了一個姚明高薪合理的辯護:姚明同志不是拿中國人的稅收,謝書記的工資從公民稅收而來,問題不是謝書記的工資公不公平,而是中國人民愿不愿意多納稅,如果中國人民多納稅,謝書記的工資就可以增高,中國人不愿意納稅,謝書記只能奉獻自己。
之后,兩種觀點的支持者在網絡上也展開了激烈的交鋒以期望戰勝對方。本文從功利主義再分配理論的假設出發,嘗試更理性的分析雙方觀點。
社會福利函數這一概念是柏格森(Bergson,1938)用微分數學的形式首次提出來的,由于當時經濟學家們的數理經濟學并沒有現在如此杰出,其生澀表達形式并未引起廣泛的重視。經濟學大師薩繆爾森(Samuelson,1947)對其進行提煉和發展,創立了最具一般性的社會函數理論,人們稱之為伯格森-薩繆爾森社會福利函數。從此之后,人們對各種蘊含著倫理思想的各種福利經濟學函數,寬泛地稱之為社會福利函數。
在展開現代收入再分配理論之前,我們有必要回顧一下古典的理論。
傳統的福利經濟學假設,社會的福利取決于該社會成員的福利。用代數來表述,如果社會中有n個人,第i個人的效用是Ui,則社會福利函數W——在忽略了社會成員不能就社會福利達成一致意見所產生的問題——就是個人效用的某個函數F(·):
W = F ( U1 , U2 , … , Un )
上式被稱為功利主義社會福利函數(utilitarian social welfare function),因為它與19世紀杰出的功利主義倫理哲學家邊沁觀點有關,邊沁把一個國家的福利(幸福)定義為每個公民滿意程度之和,并提出公共制度和公共行為的目標是實現“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在邊沁這一思想基礎上,庇古偏重于從經濟學的角度來分析社會福利最大化問題
功利主義認為,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任何一個人的效用UI增加,W就會增加。任何變化,只要是某人的境況變好,而又不使任何人的境況變差,就會增加社會福利——這種倫理的邏輯實際上默認了帕累托法則。
那么,功利主義對社會是否應該進行收入再分配給出什么建議?答案在直覺上是簡單而顯然的——只要能增加社會福利W,就進行收入再分配。一個重要的具體函數形式如下:
W = U1 + U2 + … + Un
這里,社會福利就是簡單的個人效用加總,也稱之為可加社會福利函數(additive social welfare function)。
由于社會追求的目標是使W最大化,再加上三個假設——(1)人們具有相同的效用函數,且效用取決于各自的收入;(2)收入帶來的效用是邊際遞減的;(3)可獲得的收入總量是固定的——就能得出收入完全平均分配這個“令人信服”的結論。實際上,上述三個假設正是19世紀末,埃奇沃思(Edgeworth,1959/1897)提出的最適所得稅模型一致。這里的結論是激動人心的,所以芮成鋼認為,姚明收入太高不合理的收入再分配觀點也暗含著這里面的公正哲學——某種意義上的平均主義。
然而,當我們認真檢查和推敲上述三條假設的時候,會發現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假設1 人們是否具有相同的消費效用函數以及收入效用函數——傳統的理論認為效用是消費帶來的,更現代的理論認為收入也能帶來效用——根本無法確定,所以無從度量,也就失去了操作價值。但是,以下兩點理由,仍讓本假設存在一定的合理性而充滿魅力。
第一,雖然人們實際上很可能具有不同的消費與收入效用函數——比如,一個老農民,沒有享受城市的醫保、社保以及發達的現代物質文明,僅僅是下地耕種間隙吧嗒幾口自制的卷煙,其幸福程度卻可能遠遠高于一個收入是自己數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擁有別墅和坐在自己的捷豹車開往五星級酒店赴宴的大富翁——但這也僅僅是一個猜測。
第二,即使不從心理學上對“效用”作出任何解釋,即繞開基數效用與序數效用的框架,直接從倫理學上做出說明。具體來說,社會(其代理人是政府,本文以后均使用社會代理人概念)施行再分配政策的時候,不用在意每個具體的人是否真的有相異的個人效用函數,而應該將每個人的效用函數看做是相同的。道理很簡單,一個貪得無厭的守財奴的效用函數與一個勤儉節約的人的效用函數很可能是不一樣的,但政府在制定和實施再分配政策的時候,沒有理由在社會福利函數中對貪得無厭的個人賦予更高的權數。
假設2 邊際收入效用遞減假定,存在兩個更加技術性的質疑。
第一,還是那個貪得無厭的守財奴,他的邊際收入效用甚至可能是遞增的!在我國物質文明達到空前成就而精神文明陷入困境的今天,很難說守財奴的存在是個別現象。這會導致假設2看起來不像結合歐美社會實際情況而翻譯成中文的經濟學教科書中告訴我們那樣的牢不可破了。
第二,即使邊際收入效用不是遞增的,而是呈現出邊際上不增不減的態勢。這樣的話,每一元人民幣帶來的效用對于富人和窮人而言是一樣的,收入的再分配不會導致任何的社會福利增加,從而失去意義。
假設3 現代經濟學已經給出了一些經驗證據和理論工具拒絕該假設。收入的再分配政策大都對勞動供給產生負面影響,為了追求公平而導致的勞動供給下降帶來的總收入減少似乎是不可避免的。關于這個假設的論證,國外學者已經展開了一些研究并取得階段性成果,如庫欣等(Cushing and McGarvey,2003)分析了一個假想的從高收入者到低收入者的現金轉讓計劃,并估計出,這項政策使高收入者損失的福利是低收入者受益的福利的1.11~10.97倍。不過,關于這個問題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
更加激進的質疑觀點甚至認為,以社會收入的最終均等化為依據,拿走勤奮勞動者和天賦異稟者的部分收入,以提高其他人的收入水平,無疑是對勤奮等美德進行懲罰,對懶惰和效率低下作出獎勵。這會極大地挫傷勞動者的積極性,陷入絕對平均主義當中,達到絕對公平,也陷入絕對的貧困當中。筆者在從父輩的回憶中了解到,他們對毛主席時代平均主義是抱有好感的,卻都承認當時的普遍貧困和物資匱乏。
隨著可加社會福利函數不斷受到質疑和挑戰,功利主義者們努力完善自身理論以捍衛功利主義,使其內在保持高度的前后一致性。比如,更加現代的由維克里(W.Vickrey,1945)和海薩尼(John C. Harsanyi,1953)在權衡與考慮了不確定因素之后,對可加社會福利函數進行改進之后提出的一般功利主義社會福利函數,即加權加總。具體為:
W = α1U1 +α2U2 + … +αnUn (其中α代表了根據風險估算出來的非負權數)
再比如,貝努力-納什社會福利函數,使用了連乘個人效用函數得到的乘積形式定義社會福利函數,具體函數形式為:
W = U1 ·U2 · …·Un
容易看出來,上述福利函數兩邊取對數,就是可加社會福利函數的形式,只不過分布更加的平滑,由對數的代數性質可以看出來。這一函數本質上與可加社會福利函數是一致的,而且在函數的代數性質上,更具有縱向公平的性質。
參考文獻:
[1]柏拉圖.理想國[M].北京:商務出版社,1986
[2]Rawls.A Theory of Justice[M].Oxford University Press,Oxford,1972
[3]邁克爾·桑德爾.公正[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
翟小滿(1976- ),男,漢族,河南南陽人,講師,河南信陽師范學院漢語言文學本科,西南政法大學法律碩士;
張 (1983.10- ),男,漢族,2010年畢業于中央財經大學政府管理學院行政管理專業,現任重慶第二師范學院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