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嚴格地說,族群是一個文化概念,而階級主要是一個政治經濟概念。但在現實中,族群和階級經常是糾纏在一起的。階級邊界和族群邊界都不是巋然不動的,在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族群和階級的邊界就會淡化、消解、或者鑲嵌和嫁接在一起。
關鍵詞:族群;階級;關聯
中圖分類號:G0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18-0094-02
嚴格地說,族群是一個文化概念,而階級主要是一個政治經濟概念。但在現實中,族群和階級經常是糾纏在一起的。關于族群邊界和階級邊界的討論已經很多,兩者的邊界都不是巋然不動的。在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族群和階級的邊界就會淡化、消解、或者交叉。族群和階級的概念自產生以來,就被當做統治和支配的工具,靈活地運用于各種政體和各種社會條件當中,起到凝聚人群或者瓦解人群的兩種完全相反的作用。
一、族群
族群的概念從來都是科學分類、民間分類和政治分類的混合產物[1]401。文化人類學一直試圖給出族群的定義,希望探究各種認同構成的過程,揭開社會組織的政治經濟維度的意義。但是政治變革對各種傳統文化領域及其生活在當中的人們重新劃定了邊界,國際上的經濟相互依賴也對分析單位的恰當標準提出了疑問。很多調查者發現,他們所劃定的邊界在社會過程中變得非常模糊。美國人類學家威廉姆斯(Brackette Williams)認為,族群的邊界通常在文化、社會、經濟或政治上發生重疊。族群邊界既不是穩定的,也不是連續性的。相反,它們是多樣化的和相互重疊的[1]400-415。對人群進行分類固然是人的本性,但人類社會的復雜性和人們自身不斷變化的主觀意識又早已決定任何分類都無法做到黑白分明、任何分類都會隨時產生沖撞和矛盾。
社會人類學家艾伯納·科恩(Abner Cohen)對族群的定義是:有著共同的行為標準模式、構成一個更大規模人口的一部分、在一個社會體系的框架中與其他人群進行互動的一個集體人群。其中,共同的行為標準模式是指在如親屬、婚姻、友誼、儀式等象征性活動的語境下表現出來的集體表征[1]403。歷史學家羅納德·科恩(Ronald Cohen)將族群定義為系列包容與排斥的嵌入性二元劃分的過程。人們在被劃歸某個群體時,既有主觀標準也有客觀標準,既有局內人標準也有局外人標準,采用哪種標準取決于定義成員身份時所使用的區分符號[1]414。人類學家查爾斯·凱斯(Charles Keyes)對族群的定義既是文化的也是情境的。他認為,族群既不能單純地從文化角度界定,也不能單純地用情境現象來解釋。我們可以把“與生俱來”的“世系”當做族群的原生特點,因為它不隨情境而變化,而族群的具體形式則取決于“婚姻的交換結構、商品和服務的交換結構、以及群體間信息的交換結構”,這些因素都是情境性的[1]401-402。從以上三種族群的定義來看,劃分標準首先是建立在文化基礎之上的。雖然借以標識自我與他者的文化特征相對穩定不變,但標準的選擇卻帶有主觀性,使用哪種或哪些文化特征來界定族群是根據社會的政治經濟條件變化來決定的、根據人們的需要來決定的,也就是情境性的。
Ronald Cohen指出,原本平衡、共生的關系隨著群體成員決定獲取稀缺資源而變得不再平等,并出現層級。社會學家路易斯·沃斯(Louis Wirth)進一步提出,族群是被認可的群體間的不平等差異,而不平等是一個或多個統治群體不斷剝奪其他群體獲得所需資源造成的[1]418。由此推斷,族群間的不平等差異正是統治群體所希望看到的:統治群體不僅需要在自身和其他群體之間制造不平等,以便利用手中的權力獲取稀缺資源、控制社會分配,同時統治群體也需要在被統治群體內部制造各種不平等的差異,包括各個被統治族群之間的不平等和一個被統治族群內部的不平等。
二、階級
階級是一個社會中擁有相同社會經濟地位的人群。階級一詞被廣泛使用是在19世紀,它反映了西歐社會結構在18世紀末工業和政治革命之后所發生的變化。對于馬克思來說,區分不同類型社會的是生產方式,即一種不同的生產方式就會引起一種不同的階級體系。在這個體系中,統治階級控制和指揮生產過程,而其他階級直接為統治階級進行生產和提供服務。德國社會學家韋伯對現代社會中階級于政治發展的重要性提出了疑問,指出宗教習俗、國家民族主義和其他一些因素在政治發展中的重要作用。韋伯還認為,不同于歐洲,美國是一個無階級的社會,社會流動性高,人們向上流動的機會很多。另外一些社會學家傾向于認為西方社會中仍然存在社會和經濟地位的分層,但是階級的邊界已變得不那么顯著了。①比較而言,馬克思的階級概念更強調一個人群共同的經濟特征,而韋伯的階層概念則側重以權力、威望、職業來劃分人群。前者從經濟因素劃分,后者以文化因素進行歸類。
雖然階級的邊界總在變動,但階級是一個相對穩定的群體。按照布迪厄社會空間場域理論的解釋,能動者和能動者的群體由他們所在的這個空間的相對位置來界定,每一個能動者都被分派給一個或另一個相近的位置,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同時占據這個空間中兩個相對的位置[2]。
當一個階級或階層形成以后,它有可能被強化、被鞏固,也可能被削弱、被消解。因此,階級或階層又是流動的。流動的方向取決于社會歷史條件的變化。美國政治經濟學家兼人類學家詹姆斯·斯哥特(James Scott)發現了“隱藏的文本”(hidden transcripts),認為在特定社會秩序中處于不同位置上的人通常擁有不同的文化觀念或者在貌似相同的觀念下面有著不同的理解。因此,社會中到處充斥著不同人群和個體的“抵抗”[3]。當群體的經濟利益趨于一致時,文化共識卻不一定能夠輕易達成,這也是文化復雜性的所在。被人群和個體有意隱蔽起來、卻的的確確存在的不同態度、看法及抵抗傾向就是斯哥特所說的“隱藏的文本”。
法國歷史學家瓊·斯哥特(Joan Scott)也傾向于強調文化的重要性,認為人們之所以認識不到他們階級利益的一致性,是因為缺乏文化共識。瓊·斯哥特作為一位文化歷史學家,認為人類的社會經驗和話語表達是不能單從物質條件和社會經濟制度的角度來解釋的,文化因素的缺失將導致解釋的過于簡單化[3]。文化是一種慣習,慣習協調了能動者在場域中的不同位置和必要關系[2]734。沒有文化的往來穿梭,社會關系網絡就不會如此復雜。換言之,文化的作用是使社會復雜化。
工人階級是在服務行業中工資低廉和缺少技能的人群。但在工人階級內部也存在很大差別,有些是熟練工人,有些是半熟練工人,還有些是不熟練工人,他們的工資水平各異。工人階級的總體特征是缺少財產的占有和依賴工資的收入。與此相應的是,工人階級的生活水平低,受教育機會少,很大程度上被排除在決策層之外①。工人階級最早產生的地方是英國。1780-1832年間,多數英國工人開始意識到他們之間有著共同利益,并且他們的利益與統治者和雇主們對立。到了1832年,工人階級的存在就成為英國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因素[4]4。英國空想社會主義家羅伯特·歐文(Robert Owen)說“人類勞動的自然標準”應當被認為是“價值的實際標準”,產品應該按照其中所體現的勞動來進行交換[4]931。工人創造的價值并沒有全部歸工人階級所有,統治階級依靠權力拿走了大部分剩余價值,工人階級只得到自己所創造價值的一小部分。因而工人階級提出了一個根本性的挑戰,即社會價值產品的分配問題:生產資料所有者和工人階級在分配社會價值產品中的適當比例應該是多少。這個時候,階級利益是完全對立的[5]36。掌握權力的生產資料所有者顯然不會在分配比例上對工人階級表現出仁慈,因為每一寸讓步都是對自身利益的侵蝕。只要還能維持工人階級繼續生產、提供必要的勞動力,任何實質性的讓步都不可能自動發生。
參考文獻:
[1]Williams, F. Brackette. A Class Act: Anthropology and the Race to Nation Across Ethnic Terrain. 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 [J].1989,(18):401
[2]Bourdieu, Pierre. The Social Space and the Genesis of Groups. Theory and Society [J]. 1985,14 (6):723-724
[3]Biernacki, Richard.“Method and Metaphor after the New Cultural History” in Beyond the Cultural Turn. Bonnell, V. Hunt, L. Ed. 1999:54.
[4]E. P. 湯普森.英國工人階級的形成[M].錢乘旦,等,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
[5][奧]奧托·鮑威爾.鮑威爾文選[C].殷敘彝,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