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白玉蘭22屆頒獎大會舉行的第二天,我在《東方早報》上見到頒獎報導:鑒于劉厚生老師幾十年來為中國戲劇發展作出的巨大貢獻,他被授予特殊貢獻獎。但他由于生病,無法來上海參加頒獎活動。我又高興,又擔心,晚飯后撥通北京劉老師、傅老師家的電話,是劉老師接的電話。我祝賀他榮獲特殊貢獻獎,并詢問他的健康狀況。劉老師說:“我很感謝上海宣傳部、文聯的領導親自來北京看望我,并把獎勵送到我家,讓我們十分感動。這幾天我能起來行動了,只是傅惠珍在床上躺了有一個多月了。”我在電話中聽見傅老師在問誰來的電話,劉老師說是上海孫渝烽,你來接。一會兒電話里傳來傅老師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孫渝烽你好嗎?我這兩天好些了,能起來走走了,年紀大了骨質疏松,走路輕飄飄的,你好嗎?”我告訴她我得知劉老師榮獲特殊貢獻獎特別高興,打電話來祝賀他,特別想問問你們二老的身體情況。傅老師說:“劉老師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大家對他這么肯定也是在鼓勵他。劉老師最近又出了一本書,讓他寄給你。”“傅老師,別讓劉老師跑郵局了,下次來看望你們時再取吧。”“別,別。問你們全家好!”
當天晚上我把《東方早報》的報導以及我在《上海采風》雜志上寫的關于“憶上海電影專科學校”的文章寄給他們。傅老師一直鼓勵我寫東西,防止老年癡呆。
沒過幾天我就收到劉厚生老師寄來的書,是劉老師用舊信封翻過來自己包裝的,多么簡樸。兩位九十多歲的耄耋老人就是這樣熱情、認真,讓我們這些后輩們感動。
傅惠珍老師是我們在“上海電影專科”表演系念書時的老師,所以幾十年來我們同學們都和傅老師保持著親密的聯系。六十年代劉厚生老師的名字我們早已熟悉,他是著名的戲劇評論家。我第一次見到劉老師是在1962年,有一次我們去延慶路看望傅老師,劉老師正在書房里寫東西。書房不大,可到處都是書。在我們告別傅老師時,劉老師從書房里出來送我們,還邀請我們有空去玩。從那以后,幾十年我一直夢想能和劉老師一樣有個小書房,直到退休后,才有了個“不易齋”。后來我就不斷在報刊上讀到劉老師寫的文章,文章涉及的面很廣,他的戲劇評論,評論的劇種非常多。劉老師也寫電影觀感、散文、游記……他博學,文章談古論今,引經據典,有歷史的傳承,有理論上的建樹;他熱情地贊美很多老一輩藝術家的德藝雙馨,又對年輕演員熱情鼓勵,對戲劇改革、創新給予極大的推動和熱情的支持,為我國戲劇事業的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
傅老師也一樣,只要看到同學們有成績就會打電話、寫信給予肯定鼓勵,同學們上北京總會去看望這兩位老師,聽聽他們的教誨。這幾年他們夫妻倆也常常被邀來上海參加戲劇界的活動。傅老師怕打攪同學們,總是在返回北京后才告訴我們來過上海。有一次我知道他們又被邀來上海參加活動,劉老師因為講學、開會很忙,我硬是把傅老師約了出來聚一聚。傅老師見到我們表二班二十多位同學聚在一起,還有梁明、鄭惠娟、王燕老師,她高興極了,她起身頻頻給大家敬酒。當她見有同學還抽煙,95歲的傅老師就把餐桌當講臺,給我們這些都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學生們上了一堂生動的養生保健課:她勸大家少抽煙、最好不抽煙,她說她在北京還做過義務勸戒煙宣傳工作,把印有吸煙有害的宣傳單送到抽煙者手中,遭白眼還是勸。她讓我們千萬每天要讀讀報、看看書,腦子不動會生銹變成老年癡呆。她說在北京我見過太多的患癡呆的老年人,他們太痛苦了。她還讓我們注意飲食,一定要多吃雜糧蔬菜,教我們一定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不攀比、不計較,過好自己的日子。特別提醒我們一定要搞好家庭生活,老伴老伴老來伴,一定要做到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尊重。她說我和劉老師幾十年就是這樣走過來的,你們千萬也要這樣過好晚年生活。她講得風趣詼諧、語重心長,讓我們在不斷的笑聲中記住了她的教導。
這些年同學們都退休了,有機會去北京的總會去看望兩位老人。他們的生活十分簡樸,家中的陳設非常簡單,除了書櫥、書桌、餐桌、一套舊沙發,別無多余的陳設。兩位老人把省下來的五十萬元捐給了劇協,劉老師把他的大部分書也送給劇協圖書館。劉老師希望搞藝術的年輕人要多讀點書,他說藝術的高低之分、雅俗之分就在于文化素養的比拼。
敬愛的劉老師、傅老師就是這樣把一生都無私地貢獻給祖國的戲劇、電影事業,讓我們衷心祝愿兩位耄耋老人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