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藝界的《公約》踐行路

《公約》是在當前文藝人職業精神彷徨和中央號召文化復興的雙重背景下提出的，是中國文藝界從我做起的一種文化自覺，及時而有深遠影響。

《公約》的制定和實施包含了文藝工作者多年來的追求和目標，對現階段文藝界出現的一些問題也是很好的制約和警示。

《公約》要而不繁，內涵深刻，體現傳承。今天的中國，盡管存在多元價值取向，但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某些價值觀，依然是今天的社會所需要的，也具有不可撼動的社會心理認同。“愛國、為民、崇德、尚藝”八個字，體現了這些價值觀的精髓，同時又具有很強的針對性。

要倡導和發揚《公約》上的價值觀，光靠教育還不夠，還要讓藝術工作者們看到希望，這個希望是指：只有德才兼備的藝術家才能得到社會普遍尊重，并且堅守藝術的工作者們不必為生計拖累。這需要文藝界，也需要整個社會共同努力培育公平、公正的良性生態。

文藝界的風氣確實存在不少問題，有的病癥還比較嚴重，光憑目前原則性的《公約》可能療效不大，還需要制定具體治療細則，比如評獎暗中收紅包影響公正該如何處置等，否則容易流于空泛而不落實。

中國文聯首次向社會正式發布“文藝界核心價值觀”和《中國文藝工作者職業道德公約》，倡導全國文藝界人士“愛國、為民、崇德、尚藝”。具體表述為：“堅持愛國為民、弘揚先進文化、追求德藝雙馨、倡導寬容和諧、模范遵紀守法”。對此，上海文藝界人士紛紛響應。上海文聯還為此舉行了一系列活動，如日前為紀念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70周年，上海藝聯專門組織會員舉行了“愛國、為民、崇德、尚藝”會員主題實踐活動，并請德藝雙馨藝術家結合從藝經歷，現身說法，分享他們對于“德”和“藝”的理解。

《公約》重在踐行。事實上，無論是《公約》頒布前，還是頒布后，上海文藝界在這方面一直進行著深入思考。上海有很多“德藝雙馨”的藝術家，特別是老一輩，他們對待“德”、“藝”的態度以及兩者關系上的踐行都值得后輩學習。

去年，上海文聯開展了“新形勢下社會和公眾對文藝工作者職業操守和社會形象方面的新要求”調研，在大量的問卷調查數據下，作出了文藝工作者職業操守方面的深入總結與思考。調研報告發布后，引起了中國文聯領導的關注，也從某種意義上推動了今日《公約》的頒布。

《公約》是人心所向

文藝工作者是為大眾提供精神食糧的“人類靈魂工程師”，肩負著重要責任。然而近年來，文藝圈的吸毒、違規等事件屢見不鮮，弄虛作假、急功近利，拜金主義之風盛行，這些文藝界的非主流現象不同程度地影響著民眾對文藝界、對社會的認識，也使得文藝行業自律成為當前社會關注的熱點。在這樣的時刻，“文藝界核心價值觀”和《中國文藝工作者職業道德公約》的發布非常及時，也是人心所向。

上海市文聯黨組書記宋妍指出，文藝工作者對社會風氣的影響力是很大的。“當下，公眾對文藝界的價值取向關注度很高，可以說不無憂慮，希望提升一部分文藝工作者的素質，凈化熒屏、舞臺和文化市場的呼聲很集中。中國文聯發布《公約》，契合了社會公眾的心理需求，特別是回應了公眾普遍的關切，因此，這件事具有非常積極的社會意義。”

上海文聯《新形勢下社會和公眾對文藝工作者職業操守和社會形象方面的新要求》調研報告中顯示，90%以上的反饋者認為文藝工作者的職業操守、社會形象與其個人品德、生活道德有關，85%以上的反饋者認為文藝工作者應該以德為先、德藝并重，75%以上的反饋者最不滿意文藝工作者“精神信仰缺失”。

“《公約》是在當前文藝人職業精神彷徨和中央號召文化復興的雙重背景下提出的，是中國文藝界從我做起的一種文化自覺，及時而有深遠影響。”中國劇協副主席、著名劇作家羅懷臻感慨道。

“一個醫生若沒有醫德，你敢讓他給你看病嗎？同樣的，一個文藝工作者若沒有‘德’，也會產生負面的影響。”著名表演藝術家劉子楓說，應該有個《公約》起到自律作用，否則容易亂套。“文藝界公眾人物很多，因為行為不當，觀眾心里老是在扁你、罵你，所以演的再好，形象都要打折扣。我們這一代人，從學戲那天開始，老師就說，首先要做好人才能從藝，藝德與人品是分不開的。現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人品和藝術分開了，只要演戲好，哪怕生活一塌糊涂，也無所謂，這個不符合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道德規范。現在《公約》提出來正是時候。”

上海雜技家協會主席程海寶表示：“在當今階段提出文藝界核心價值觀和《公約》是非常有必要的，《公約》的制定和實施包含了文藝工作者多年來的追求和目標，對現階段文藝界出現的一些問題也是很好的制約和警示。我們應倡導文藝界的德藝雙馨，抵制文藝界存在的不良現象，努力朝著‘愛國、為民、崇德、尚藝’的目標不斷努力。”

對“德藝雙馨”的深刻理解

“德藝雙馨”是公眾評價文藝工作者的主流標準。不過，要做到這個標準，必須對《公約》、對德與藝的關系有深刻的理解。

宋妍指出：“《公約》要而不繁，內涵深刻，體現傳承。今天的中國，盡管存在多元價值取向，但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某些價值觀，依然是今天的社會所需要的，也具有不可撼動的社會心理認同。‘愛國、為民、崇德、尚藝’八個字，體現了這些價值觀的精髓，同時又具有很強的針對性，所以，應該進一步加強對《公約》的宣傳。”

對文藝界“八字核心價值觀”，羅懷臻做了細致的理解：“愛國”，首先要熱愛民族文化，有民族文化的自信心。包括熱愛傳統文化，尊重前人的創造，做民族文化的傳播傳承和創新創造者。這是文藝人愛國精神的具體體現。“為民”，是要求文藝人自覺親近民眾，融入民眾，以民眾一分子的情感與立場為民眾擔當，為民眾代言，表達民眾的利益訴求。“崇德”，則是要講究文藝人自身的德行修為，抵制低俗。文藝人只有首先追求自身的精神高尚，才能創作出高尚的作品，從而以高尚的思想情操感染民眾。“尚藝”，是要強調堅守本位，精益求精，提高專業水平，始終保持對藝術的敬畏之心、虔誠之心。熱愛心中的藝術，珍惜心中的藝術理想，而不是把藝術視為謀取一己名利的手段，在私利面前，藝術為上，戲比天大。

上海文聯的調研顯示，個別青年文藝工作者對道德之于成功的作用是懷有疑問的。在一次座談會上，一位青年戲劇編導認為崇尚道德對于文藝工作者獲得事業上的成功，幫助不大。她舉例說，劇團中許多老藝術家德行很高，自律很嚴，溫良謙和；但正因此，他們的事業卻遇到許多挫折，最后并未取得應有的、更大的成功。現在要年輕的文藝工作者仿效他們“先德后藝”，顯然缺乏說服力。一位青年相聲演員說，文藝新人的水平不高、名氣不大，通常情況下獲得表現平臺就已不錯，很難考慮“德藝兩全”的問題。他認為，對于不同年齡層次、不同藝術水平的文藝工作者，道德和事業的要求不能完全同步。作為文藝新人，應該首先追求藝術的精進和事業的發展，等待事業有成再注重道德的培養和提高，最終達到“德藝雙馨”；而作為已經功成名就的文藝家們，則應注重追求道德完美，并努力與他們的藝術水準相匹配。

“這不如同江湖上的先殺人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劉子楓有些激動地說道，“藝與德是不能分裂的。”著名表演藝術家秦怡也認為：“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始終是從個人出發。你先做了壞人就成不了好人。如果你覺得這個戲很好，哪怕去幫他們千分之一也是好事。作為文藝工作者，每個人都要考慮自己的工作情況，同時也應該注意自己是社會的一員。”

“對‘德’的理解不能一元化，這個德不是過去那種三綱五常，這樣的理解很狹隘。‘德’也包括好學勤問謙虛，然后在舞臺上能夠互助，你幫別人提高，也是抬你的戲。”劉子楓說。

在上海，很多藝術家都有著非常強的責任感、道德感，他們以熾熱的感情、高尚的氣節站在時代的前沿，用自己的智慧以及踏實的行動為大眾帶去精神的慰籍。這份慰籍既包括他們創作的作品，也包括他們的高風亮節，及對于公益活動的熱心。張瑞芳出資籌辦敬老院、程十發賣畫解決職工房、袁雪芬自掏腰包請編劇……還有秦怡，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發生后，秦怡很快為災區捐款21萬元。一個耄耋之年的文化老人，捐獻畢生積蓄支援災區救援重建，令人感動敬佩至深。在秦怡家的客廳擺放著各種書籍、報刊，她每天都會抽時間勤奮學習。“在越來越科學、越來越發展的時代，需要我們與時俱進，充分了解今天處在一個怎樣的社會，整個世界又是怎樣的政治情況、社會情況，全世界的人民處在怎么樣的狀況之中。這非常重要。我現在很老了，已經離休了，我經常想我還能做點什么呢，在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怎樣盡自己的一切力量促進社會的發展。結合自己的工作，我是很熱愛電影事業的，不是為了贏利，是為了發展這個事業，從影幾十年來，我希望能完成自己的藝術理想，這也是跟著國家前進的方向走的。目前我希望能有更多的藝術性、思想性、可看性比較強的電影。”

榮獲全國德藝雙馨文藝家稱號的著名舞蹈家辛麗麗表示：“說到我自己，我覺得德和藝是不可分的。一方面，我現在所做的工作是對前人開創舞蹈事業的傳承、傳播和發展，只有把這件事做好了，才能告慰為此奉獻畢生精力的文化奠基者們；另一方面，這也是對社會的一種反哺：一路走來是黨和人民培養了我，上海的土壤造就了我，身為人民藝術家，我就有責任和義務去擔當起文藝戰線的領頭羊，為年輕人才鋪路，為人民的文化生活搭建平臺。有些基礎性的工作不可能立竿見影，也暫時看不到回報，比如培養人才，比如培育觀眾，但這些工作還要扎扎實實地做下去。目前黨和政府對于文化發展的重視、人民群眾對于文化生活的需求，已經讓我們看到了曙光，看到了事業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相信未來的路會越走越寬敞。當然，走的過程會非常艱辛，但我無怨無悔，一定會堅持、堅定、堅韌地走下去。”

如何更好踐行《公約》

“踐行《公約》是公眾對廣大文藝工作者的新期待。上海文聯將結合宣傳倡導上海‘公正、包容、責任、誠信’價值取向，采用多種形式，在廣大會員中大力倡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大力倡導德藝雙馨。”宋妍說道。同時她指出，踐行《公約》也需要良好社會氛圍的推動。公眾的積極支持和鼓勵會有力促進文藝工作者更加自覺地提升思想素質和藝術修養，為人民群眾提供更多更優秀的藝術服務。

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影協副主席奚美娟表示，中國文聯年初向社會發布了文藝界核心價值觀和《公約》，是非常有積極意義的。要讓文藝界廣泛了解，深入學習，以《公約》精神踐行自己的文藝責任。“建議與媒體宣傳結合起來，通過媒體宣傳道德公約，宣傳那些藝德高尚的藝術家，特別是年輕藝術家，展示一種正面的力量。在當今的媒體報道中，年輕的文藝工作者時常跟‘缺乏職業道德’聯系在一起，其實很多青年文藝工作者都很正面、非常有事業心。媒體不應該以個例代表整個文藝界，這會造成很不好的社會影響。”

前不久剛剛榮獲中國舞蹈藝術終身成就獎的著名舞蹈家舒巧指出，文藝界的風氣確實存在不少問題，有的病癥還比較嚴重，光憑目前原則性的《公約》可能療效不大，還需要制定具體治療細則，比如評獎暗中收紅包影響公正該如何處置等，否則容易流于空泛而不落實。

“在社會經濟越來越發達的今天，有些文藝工作者會守不住清苦、寂寞的藝術生涯，選擇走捷徑或通過歪門邪道成名。這一方面體現了個人的思想境界和職業操守，另一方面也折射出整個社會的浮華風氣。”辛麗麗指出，“要倡導和發揚《公約》上的價值觀，光靠教育還不夠，還要讓藝術工作者們看到希望，這個希望是指：只有德才兼備的藝術家才能得到社會普遍尊重，并且堅守藝術的工作者們不必為生計拖累。這需要文藝界，也需要整個社會共同努力培育公平、公正的良性生態。”

上海文聯的調研報告也顯示，80%以上的反饋者認為外部環境的建設是文藝工作者規范職業操守的必要條件。反饋者在回答“如何規范文藝工作者的職業操守”時，85.4%認為“需要制定相應的行業法規”，65.6%認為“需要制定職業道德公約”，38.1%認為“需要建立行業協會”。除加強文藝界的內部法規建設、完善管理機制外，反饋者對外部環境提出了各類建議。調查顯示，反饋者中有84.2%認為文藝工作者職業操守和社會形象的提高需要依靠“文化政策的成熟穩定”，70.6%認為需要依靠“文化體制的合理完善”，47.4%認為需要依靠“文化市場的健康健全”，30%認為需要“科學規范的文化管理”。

除了外界環境的協助，文藝工作者自身的自律與自覺非常關鍵。

上海舞協副主席、上海歌舞團藝術總監黃豆豆表示，目前，老百姓對文藝演出的需求越來越大，同時為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繁榮大發展，意味著文藝工作者要承擔更多的演出任務，文藝作品要包含更高的藝術質量，文藝家要肩負更大的社會責任。“愛國、為民、崇德、尚藝”的文藝工作者核心價值觀給文藝人指明了方向，文藝人要堅持“八字”標準，要求自己不斷進取、不斷創作、不斷地為文藝事業、為社會大眾奉獻自我。

上海美協主席施大畏則用六個字概括對《公約》的發布，即“擁護、踐行、擔當”。“擁護”——每一個文藝工作者都應積極擁護《公約》的發布，這也是一直以來廣大文藝工作者的呼聲；“踐行”——在文藝工作和創作實踐中要始終貫徹執行《公約》的精神和要求，讓《公約》成為文藝工作者的自覺行動；“擔當”——作為人類靈魂工程師的神圣使命，要在文藝作品中傳遞“真善美”，鞭撻“假丑惡”，這是文藝工作者對社會的責任。文藝工作者要常懷“敬畏之心”與“感恩之心”，有了敬畏之心，你才會有自覺的學習意識，在更廣闊的領域伸展自如；有了感恩之心，你才能在如今大好的文化形勢下工作，并由此產生對社會的責任。想讓自己的作品格局更大，得自覺地學習，多注意向生活中的人們學習，融入自己由衷的感情。所謂“有生活則大，無生活則小”即是如此。

曾獲“中國美術獎·終身成就獎”、“上海文藝家終身榮譽獎”的著名連環畫家賀友直年事已高，聽聞《公約》的發布，他很激動，也特地寄信過來表達感想，他指出，文藝界有個公約是好事，是必要的。它雖不是立法，也無必須遵守的具體條文；但它的準則在每個文藝工作者的心里，這就是——責任和情感。“當我接受一項任務，想畫一幅畫時務必考慮動機及效果，務必做到事事自律。”

踐行《公約》，并非從《公約》發布之日才開始；其精神實質，早就貫穿在文藝家的言行舉止中。只是，有了明確的“八字經”，就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和前進的方向。《公約》踐行路，將越走越寬。

（陸琪雯、姚安、陶文婕對本文亦有貢獻，一并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