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公鼎又稱周毛公厝鼎,因做器者名毛公厝而得名,清末道光年間出土于陜西岐山,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鼎內刻銘文32行,合重文共497個字,是迄今所見先秦-青銅器中字數最多的一件。鼎銘內容分為五個部分,第—部分追述周代文武二王開國時政治清平的盛況,指出作鼎時的政局不穩;第二部分講周王對毛公的冊命;第三部分諺凋王授予毛公以宣示王命的特權;第四部分講周王告誡勉勵毛公以善從政;第五部分講周王賞賜毛公馬車、兵、命服等物,毛公表示感謝并稱頌周王的美德,作鼎以為紀念。其中,第一部分以“王若日”開頭,其余四部分均以“王日”開頭。整篇銘文內容豐富,史料價值極大,堪稱國之重寶。
毛公鼎并非科學考古出土,據《陜西金石志》記載“是鼎咸豐八年(1858年)出土,由爛銅鋪在鄉間收買,運省備熔化,為蘇億年瞥見,以市錢六十千購得之,運京出售,稀世之寶,乃得流傳”,也就是說蘇億年是在廢品站偶然發現毛公鼎的。而賀世明卻說,毛公鼎是清道光年間(1821-1850年)由陜西岐山董家村村民董春生在村西地里挖出來的,想以三百兩白銀賣給古董商,后由于村民董治官的阻攔,買賣沒有做成,古董商后來賄賂知縣,設法買走了寶鼎。咸豐二年(1852年)毛公鼎輾轉落人西安古董商蘇億年之手。凡此種種傳言,不知何是何非,但可以明確一點,最早明確見于記載的毛公鼎擁有者是古董商蘇億年。
蘇億年作為一名古董商人,得此重寶,必尋買家,而真正收藏毛公鼎的第一人是陳介祺,其詳細經過見于陳繼揆《毛公鼎舊事》(上),“蘇氏兄弟得此寶鼎‘奇貨可居’,索要高價,簋齋由于剛收‘聃簋’,無力購買及家父之喪等原因,一直擱置買鼎之事,直至咸豐元年(1851年),守孝畢回京,與蘇兆年再議毛公鼎之事,咸豐二年,由其輦鼎入京,始入簋齋之室”。陳介祺在1852年收購毛公鼎的證據充分,現存的陳介祺手書《毛公鼎釋文》有“咸豐二年壬子五月十一日寶簋居士陳介祺審釋并記”的記載。孫稚雛亦云:“咸豐二年乃公元1852年,是年五月十一日,陳氏曾手題毛公鼎釋文一紙(《文物》1964年4期《簋齋佚事》),后記中有‘審釋并記’之語,是得鼎當在此年。”據陳氏后人云,陳介祺得此鼎后秘不示人,僅請陳唆為其拓十余紙,除自己考釋外,并分寄吳式芬、徐同柏、許瀚三人,請其考釋,也就是說終陳氏一生,無人見過毛公鼎的廬山真面目,原因何在?不少人認為是因為當時清朝法律不允許私藏秦漢以上的文物,故陳氏謹慎暗藏。但筆者偶見《西清古鑒》序言中載有乾隆皇帝的詔書,其有言日:“我朝家法,不事玩好,民間鑒賞,既弗之禁,而殿廷陳列與夫內府儲藏者,未嘗不富。”由此可知當時清律并未禁止民間私藏文物。以筆者之見,當時官場上爾虞我詐,陳介祺的父親身居顯位,陳介祺本身亦進士出身,在翰林院做編修,“簋齋賦性端嚴,持身公謹,博雅好古”,“收藏的陶器、古印、銅器等頗多,被譽為清末第一大收藏家”,所謂“樹大招風”,故其得此重寶,慎之又慎,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光緒十年(1884年),筻齋病故,陳氏所藏古器分為三份,毛公鼎分給了次子陳厚滋,后期家道衰落,陳厚滋次子于1910年以萬兩紋銀將鼎賣給了有錢有勢的端方。毛公鼎轉售給端方之后,便開始了它“顛沛流離”的歷程。據李棪《金文選讀》記載,端方“歿后,存物多散,端夫人曾致函廉泉,讬售此鼎,索價三萬金,迄未成議。端夫人尋謝世,家人將此鼎抵押于天津道勝銀行”。至1926年,華俄道勝銀行歇業清理,又將毛公鼎轉押給北京大陸銀行。
在國家多事之秋,國寶毛公鼎命運多舛,不能不引起愛國之士的擔憂,葉恭綽便是其中之一。石業華《稀世國寶毛公鼎》記載:“1930年北京大陸銀行清理該行抵押收藏的毛公鼎,急于處理,收回押款,緣由是自1911年毛公鼎抵押給華俄銀行20年來,本息已逾10萬元。被押國寶毛公鼎理應由故宮博物院收購珍藏,可惜該院沒有這筆經費,葉恭綽恐被外國人買去,賭氣決定自己買下。經與大陸銀行協商讓利后,確定價值10萬元,葉恭綽獲得毛公鼎后,寓居上海,藏鼎于滬寓”。在外敵入侵之時,葉恭綽及其侄子葉公超幾經磨難,為保護毛公鼎差點丟掉性命,真可謂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抗戰末期,葉氏家道衰落,無奈將鼎售于陳永仁,并約定抗戰勝利后捐獻國家。
事后,陳永仁履行承諾,將毛公鼎交回南京國民政府,卻出現了波折。陳氏所獻之鼎被誤認為是逆產,被“上海敵偽物資管理委員會”所控留,陳氏亦被幽禁,后經多方設法解釋,又經徐伯璞千方百計“活動”,此鼎才終歸中央博物院所有(引者按,現南京市中山門內的南京博物院),經鑒定乃真器無疑。南京被攻陷前夕,蔣介石明令將珍貴文物運往臺灣,毛公鼎也一同前往,收藏于今臺北故宮博物院,從此國之重器不再是私人爭奪居奇之物,而收歸國有,毛公鼎也結束了它“流浪”的歷程。
作者:廣東省廣州市華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講師,郵編510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