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實、劉師培與晚清時期的國粹派

晚清時期有一批知名學者，以“研究國學、保存國粹”為口號，一邊進行學術(shù)研究，一邊從事政治與文化活動，在社會上贏得了廣泛影響，被稱為國粹派。

國粹派有自己的組織——國學保存會，有自己的學術(shù)陣地——《國粹學報》，有固定的活動場所——上海四馬路老巡捕房東首惠福里，有比較周密的管理制度——財務(wù)報告制度，有專門的藏書樓——上海四馬路老巡捕房東面辰字24號。國粹派還曾經(jīng)組織編寫《國學教科書》、《各省鄉(xiāng)土教科書》，刊刻《國粹叢書》、《國粹叢編》、《神州國光集》，創(chuàng)辦國粹學堂、國粹圖書館等等，有聲有色，頗為熱鬧。

國粹派是一個組織管理工作做得比較好的學術(shù)流派，行政首腦是鄧實，文字主帥是劉師培，精神領(lǐng)袖是章太炎，其他代表性人物還有黃節(jié)、陳去病、馬敘倫、陸紹明、柳亞子等，后來王國維也曾積極為《國粹學報》撰寫過稿件。

鄧實（1877-1948），字秋枚，廣東順德人，近代知名詩人鄧方（秋門）的兄長，著名學者黃節(jié)的同學，其主要著作有《史學通論》、《政治通論》、《民史總敘》、《古學復(fù)興論》、《國學講習記》、《國學真論》、《國學原論》、《國學微論》、《國學通論》、《國學今論》等。鄧實出生在上海，早年就想著用學問來報效國家。他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使學問走出書齋，對國家和社會發(fā)揮實際效用。為此他曾經(jīng)創(chuàng)辦過一個叫“湖海有用文會”的組織，專門“講求有用之文”。

鄧實認為要想使學問對國家有用，就必須向西方先進國家學習，所以鄧實早年買了許多翻譯過來的外國書，在父親教導(dǎo)下每日抄寫。抄書過程中，他漸漸懂得了一個道理：要想革除中國數(shù)千年來的弊病，就必須“大采西政西藝之良者”，僅僅修修補補是不行的。然而他又發(fā)現(xiàn)，盡管西方國家非常強盛，但也存在許多毛病。所以在采用西方列國“富強”之術(shù)、“與天下人士共奮于新政新藝之理”的時候，也不應(yīng)忘記本國傳統(tǒng)，要善于把二者結(jié)合起來。他說，15世紀是歐洲古學復(fù)興之世，20世紀則是亞洲古學復(fù)興之世。西學人華使很多人感到吃驚，實際上西學與我國先秦諸子的思想大都相符，所以“中法”和“西法”無所謂中西，無所謂新舊，只有把古今中外的制度學問“會而通之”，才能算得上是“通人”。

為實現(xiàn)自己溝通新舊中西、對國家有所實際貢獻的志愿，鄧實主辦了兩個雜志：1902年2月在上海創(chuàng)辦的《政藝通報》，1905年2月創(chuàng)辦的《國粹學報》，其中《國粹學報》是“國學保存會”的機關(guān)報。鄧實說他辦《政藝通報》的目的是輸入歐洲的新知識，用來了解當時的外部世界，以博通中外政治、藝學，闡發(fā)東西方政治大家、科學大家最新絕精的學理；辦《國粹學報》則是為了發(fā)揮國學，以便了解中國古代歷史。兩個刊物加在一起是為了包羅古今，造成對國家有用的實際學問，感發(fā)人們的愛國心。著名歷史學家顧頡剛15歲時讀到《國粹學報》時曾經(jīng)被其深深吸引，并從此思想發(fā)生變化，由此足見國粹派在當時的影響。

鄧實在編雜志、寫文章的同時，還做了許多行政管理和學術(shù)組織工作，例如為開辦國學保存會，他帶頭捐出開辦費300元，還捐出藏書3000冊，各種雜志1000冊。國學保存會藏書樓開辦伊始收集的五六萬卷藏書，基本上都是鄧實、黃節(jié)、劉師培三人捐獻的。鄧實還籌備了每月的國學講習會，聘請劉師培等人為講師，并把講稿編為《國學講義錄》，每月出一冊，共用三年時間完成。

國學保存會積極從事國學普及工作，編寫國學教科書，并列入計劃予以推行。編寫工作由劉‘師培任總編輯，鄧實任總參校。他們認為編寫新式國學教科書是普及國學最重要的工作，因為廢除科舉制度后，新式學堂應(yīng)運而生，需要大量的教科書，而當時社會上流行的國學教科書不是譯自日本，就是草率陋劣，沒有應(yīng)用價值。國學保存會既然以保存國學為己任，就不能聽任“五千余年光明俊偉之學術(shù)”如此廢棄下去，所以他們計劃按照新式學堂的章程，用兩年時間重新編寫五種國學教科書，把我國五千年學術(shù)中精要重大的內(nèi)容皆融會在教科書中。少年兒童學習了這些教科書就能對國學有一個基本了解，然后再去學習西方科學知識，才能成就大事業(yè)。教科書出版后，公私學校均采用當作課本，清政府的學部也予以承認，并夸贊教科書宗旨純正，文理明通。劉師培編寫的《中國歷史教科書》則被學者贊譽為“中國史書中空前之著述”。

劉師培（1884-1919），字申叔，號左庵，江蘇儀征人。1902年劉師培認識了革命黨人林白水，后來又相繼認識了章太炎、蔡元培、章士釗、謝無量等人，立即投身于“攘除清廷、光復(fù)漢族”的革命洪流中，開始大量撰寫文章，口誅筆伐，銳利無比。

1903年8月，劉師培署名“無畏”發(fā)表了《黃帝紀年說》，提出廢除帝王紀年，采用黃帝紀年。晚清學者曾提出過四種歷史紀年法：康有為主張孔子紀年法，章太炎主張西周共和紀年法，高夢旦主張世界通用耶穌紀年法，劉師培主張黃帝紀年法。劉師培的主張反映了革命黨人的政治見解。他說，黃帝是中華民族的祖先，是中華文化的締造者，“吾輩以保種為宗旨，故用黃帝降生為紀年”。用黃帝紀年可以激發(fā)漢族人的生存競爭意識，促進國家復(fù)興。可事實上黃帝紀年并不科學，所以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tǒng)以后，很快改用公歷，但劉師培的黃帝紀年說在當時對打破傳統(tǒng)的帝王紀年法、沖破專制網(wǎng)羅、向科學紀年法過渡還是作出了貢獻的。1903年，劉師培還撰寫了一部著名的著作《攘書》，署名“光漢子”，借歷史宣傳革命，被譽為“空前杰作”。當時有人作詩贊譽：“此書即麟經(jīng)，讀之當奮起。”還有人說，讀了這書再也不相信梁啟超的改良主張了。

此后劉師培擔任了蔡元培在上海主持的《警鐘日報》主筆，與陶成章、高旭、陳去病、鄒容等人一起進行革命活動，出版了《中國民約精義》等著作，被稱為東亞的盧梭。當時劉師培非常激進，自稱是“激烈派第一人”，他說“激烈”有三大好處，一是無所顧忌，二是敢于破壞，三是鼓動人民。他說著書、出版、演說，其宗旨都要激烈，“要著書莫要怕殺頭，激烈派的人都是不怕殺頭的人”。

國學保存會成立后，劉師培成為《國粹學報》最重要的撰稿人，發(fā)表了大量論著。不論是逃避清廷追捕還是流亡日本，他都沒有忘記給《國粹學報》撰寫文章，僅1905年一年里，年僅22歲的劉師培就撰寫了《讀左札記》、《國學發(fā)微》、《周末學術(shù)史序》、《兩漢學術(shù)發(fā)微論》、《漢宋學術(shù)異同論》、《南北學派不同論》、《中國民族志》、《古政原始論》、《文說》、《理學字義通釋》、《論文雜記》、《小學發(fā)微》、《讀書隨筆》、《古學起源論》、《倫理教科書》、《經(jīng)學教科書》、《中國文學教科書》、《中國歷史教科書》、《中國地理教科書》等大量文稿，還有許多詩詞、傳記、隨筆。1937年著名學者錢玄同整理完成了劉師培的著作，題為《劉申書先生遺書》，雖不完備，卻已達74冊之多。

劉師培1907年到日本，任《民報》編輯并加入了同盟會，與張繼等人在東京舉辦了“社會主義講習會”，又與妻子何震創(chuàng)辦了《天義報》和《衡報》，結(jié)識了幸德秋水等日本友人，極力宣傳無政府主義。當時他在《民報》上發(fā)表的文章，章太炎閱讀后給予了極高評價。

作者：廣東省東莞市城區(qū)塹頭郵政局18號信箱，郵編523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