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輕啜一小口,感覺滋味醇厚、有茶勁,但平和淳樸。佘山茶頗耐泡,連過數(shù)巡后,依舊汁綿不減,水香亦是可人。
每每與本地朋友吃茶,總有人會嘆息甚至忿忿不平:“偌大個上海,竟然不出茶!”其實不然,早在明代,上海松江的佘山就有栽茶、產(chǎn)茶的記載,而且佘山茶一度還與當時蜚聲江南的虎丘、羅岕、松蘿茶等齊名。不獨如此,鄰近西佘山約兩公里處的辰山也曾出茶。在明代,松江人論茶的著作比比皆是,如陸樹聲的《茶寮記》、徐獻忠的《水品》、陳繼儒的《茶話》以及為夏樹芳所作的《茶董補》,彼時茶事之盛可見一斑。此外,《江南通志》一書亦有佘山宜茶的零星記錄。
在一個周六的上午,我驅車前往西佘山問茶,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輾轉,終于進入了外青松公路。當車子駛近佘山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景色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原來佘山并非一座山,而是由東、西兩山組成。我在西佘山北大門下了車,去售票處打聽了茶園所在,便沿著環(huán)山公路左行。一路上,不時看到一些開著淡紫色花朵的牽牛花,悄悄地探出頭來,仿佛在對我說:佘山有茶喔。走到西南大門時,只見路兩旁各置有巨石一塊,左邊的花崗巖上鐫刻著國家森林公園西佘山園行書題字,右邊的巨石上則鐫刻了關于佘山茶的記載,石前還栽種了幾棵茶樹,感覺格調清雅。就在抵達西大門時,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茶園,可到入口處一看,發(fā)現(xiàn)已過了開放時間,為了一睹佘山茶的真容,我便在附近找了旅社住下。
次日清晨,我趕緊用了早餐,喝了一泡早茶,收拾好行裝,二度前往西佘山。到了茶園西大門,我買好門票,和熱心的售票大姐攀談,初步了解到佘山茶的一些情況:此地茶園面積約30畝,茶葉并不外賣,只供特定的客戶和單位,但游客可以在里面品茶。這里茶葉價格頗高,明前佘山茶需2000元/500克,還供不應求。得知我酷愛茶,大姐就特意取了一泡佘山茶出來,并關照泡茶時宜先水后茶(上投法),還說佘山的水泡茶有特效,隔夜而不餿。我欣喜若狂,立即掏出隨身攜帶的白瓷甌,將茶葉輕置于甌蓋,仔細觀察。但見佘山干茶色如綠玉,聞之茶氣馥郁,形如箬竹葉,類西湖龍井而略粗獷,確實是手工炒制茶。
佘山茶以本山水開湯后,輕輕一揭蓋,第一縷茗香頓時飄了起來,果如前人所言,有清郁蘭香,但筍香則未感覺到。輕啜一小口,感覺滋味醇厚、有茶勁,但平和淳樸。佘山茶頗耐泡,連過數(shù)巡后,依舊汁綿不減,水香亦是可人。心滿意足時,我不忍舍棄茶底,瀝干余湯,以白色紙巾覆之,藏于茶袋中。臨走,我給大姐留了安吉白片和安吉白龍井各一泡,告訴她這是我家鄉(xiāng)出的名茶。大姐和另外一位阿姨看了白龍井,齊聲贊嘆:“以前覺得我們佘山出的茶已經(jīng)夠好了,沒想到安吉白龍井做得這么漂亮!”我隨即又詢問佘山本地有無佘姓人家,結果大姐告訴我,并未聽說佘山鎮(zhèn)上有佘姓。但她另外提供了一條寶貴信息:本地人念佘山為余山,這和杭州陳琿女史對古代茶俗的研究不謀而合,據(jù)說余、佘、畬三姓和茶在很久以前就有很深的淵源,有趣。
言談最后,我問佘山及周邊山區(qū)有無野茶?大姐回答說有,土語呼之為老刺刺。盡管對此存疑,我還是很高興地咨詢完相關情況,迎著斜射而來的朝陽,拾級而上,進入了佘山茶園。
佘山茶園分布在西佘山西南坡地,部分茶樹則栽植在類似于梯田的壟上,有東西向及南北兩排香樟林,穿插于其間。樹高均有數(shù)丈,觀胸徑約莫有三五十年的樹齡,樹冠亦很大,遮擋了部分陽光,這對茶樹的受光無疑有良好的影響。樹林中,還置有幾臺石桌和若干石凳,以方便茶客品茗。
茶園北面是漫山的毛竹林,南面有一處面積頗大的水塘,但池水渾濁。茶園里實行自動噴灌,所以隨處可見噴水龍頭,數(shù)量達250來個。放眼茶園,有不少茶工在進行除草工作,有少量茶樹還經(jīng)過了修剪,樹冠光禿禿的。我在茶園及附近搜尋良久,但未見野茶。另據(jù)了解,這里的茶樹系20世紀50年代起,從杭州陸續(xù)引種過來的。樹種以龍井43為主,年產(chǎn)僅500公斤;明前茶更是產(chǎn)量稀少,僅20公斤,這也許就是佘山茶物以稀為貴的原因吧。茶園的中心地帶有一排平房,我走近一看,原來工場和辦公室都在這兒:最東面是茶葉加工制作的地方,有兩位阿婆在里面捧著飯盒用餐,房間里還有好幾口炒茶用的鐵鍋。我走近時,突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口鍋里,有幾捧翻炒過的枸骨葉,于是恍然大悟,詢問阿婆這些葉子是否為老刺刺?她們說是的。
原來,售票處大姐所謂的野茶就是這俗稱八角刺的東西呀,這可是非茶之茶,盡管它有一定的藥用功效。看來,想要在佘山找到野茶的希望渺茫矣!不過無妨,我在茶園拍攝了大量的圖片,以作將來撰文著書之用,之后收拾喜悅的心情,繼續(xù)西佘山的游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