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果環游記

在中國食品安全危機頻現、進口食品正受追捧的時候，家樂福卻反其道而行之，計劃把產自中國的新鮮蔬菜和水果賣到全世界去。經過約一年時間的準備工作，家樂福于今年11月正式在上海設立了“蔬果茂”中國辦公室。

蔬果茂是家樂福集團旗下負責生鮮貨品采購的公司，成立于1987年，總部位于西班牙瓦倫西亞（Valencia）。在過去的25年里，它每年從世界各地為歐洲市場采購新鮮蔬菜、水果約50萬噸。蔬果茂在上海設立其在全球的第二個辦事處之后，中國有望逐漸成為家樂福在全球的另一個重要蔬果原產地，為其在世界各地的大賣場供應農產品。“就是著名的‘農超對接’。”家樂福中國全國生鮮總監賽伯（Sebastien Defois）對《環球企業家》說。

過去4年，家樂福一直在努力與中國的個體農民建立聯系，現在則希望通過蔬果茂把中國農民與有家樂福超市的世界其他國家連接起來。“時候到了。”賽伯說。家樂福中國的直采比例由2008年初的低于5%，到現在北京、上海賣場已經達到40%至45%。約60人的家樂福直采小組在全國各地與愈400個農民合作社建立了合作關系，現在蔬果茂需要做的，就是從這些農民合作社里挑選資質最好的，協助他們獲得出口許可，再為農產品提供展示和銷售的平臺。

合作社大考

在家樂福位于上海證券大廈25層的中國總部辦公室內，新辟出一塊約30平方米的小空間，玻璃門上黏貼著與家樂福標志同色調—藍、紅色的“蔬果茂SOCOMO”標識。蔬果茂中國總經理白濤（Bertrand Frachon）就在這里辦公，不過他現在不會經常呆在辦公室里，更多的時間是奔赴到位于福建和山東的幾個農民合作社去實地考察，與當地農戶溝通。這些農民合作社基地產出的富士蘋果、蜜柚、大蒜、洋蔥和胡蘿卜是蔬果茂中國運作的第一批農產品，將在明年初陸續進入國外市場銷售。

走訪種植基地也是過去四年里賽伯的工作常態，他與他的同事們最初與農民交流時遇見了各種難以預料的現實問題。家樂福是最早在中國推行生鮮直采的零售商，在“農超對接”剛開始時，全國已有的農民合作社屈指可數，而與個體農戶合作的問題一方面在于太過零散，難以管理，另一方面則更為現實—農民習慣于現金交易，對銀行轉賬交易和開具發票很陌生。以至于賽伯如今最流利的一句中文便是“開發票”。

現在與家樂福合作的400多家農民合作社中，絕大多數都是后來應家樂福的要求而成立的。為推動農村經濟發展，地方政府也配合推出了專門用于農業合作社的“農超對接發票”。“現在很方便了。”賽伯說，幾年下來，農民合作社也逐漸適應了家樂福的質量標準，對產品分揀那一套流程很熟悉。

食品安全是質量標準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家樂福中國約60人的食品安全小組同時為“農超對接”項目和蔬果茂項目做檢測。“就像去各個國家旅游，有的國家的簽證更嚴格，有的則相對不那么嚴格。”賽伯說，歐洲對食品安全的要求是最高的，70%至100%達到標準的產品才可以出口到歐洲，東南亞一些國家的標準則相對低一些。

為此家樂福設定了一個最低標準，被稱做“minimum ticket（基本標準）”，滿足這個要求的合作社才能和蔬果茂合作。“minimum ticket”包含農藥污染風險、其他化學品污染風險、產品質量控制管理、社會責任風險和微生物污染風險五大類別。

“就像是考試。”白濤說，為此農民一定需要做出改變，比如投入更多成本來購買比較昂貴的設備。山東省泰安市岱岳區金井果蔬專業合作社總經理徐宗海告訴本刊，為了與蔬果茂合作，他們最近安裝了一個質量可追溯系統，合作社種植的每一頭大蒜都能追溯到播種和收獲的時間、用的什么農藥以及是哪戶農民種的。“成本肯定就上去了，但這樣可以賣一個更好的價格。”徐說，銷往國外的大蒜時價會比國內市場高出10%左右。

出海

蔬果茂面臨的另外一個問題是，怎樣讓中國農產品拿到外國“簽證”。雖然中國的農民合作社與四年前相比已經成熟很多，但是對外貿流程熟悉的仍然只占很小比例。出產蜜柚的福建省平和縣周福龍蜜柚專業合作社毗鄰廈門沿海，在成為家樂福供應商之前，很大一部分業務是與外貿商合作，但即便如此，其合作社社長周福龍也表示對如何申辦出口手續不完全清楚。

今后，周福龍所在的合作社與家樂福的合作方式將是由后者下訂單，合作社負責辦理出口手續和運輸到銷售市場。這甚至比與外貿商合作更繁瑣，因為跟外貿商合作，合作社不需要負責物流。家樂福的收購價格雖然會略高于外貿商，但周表示價格并不是吸引他的主要原因。“跟外貿商合作，最終消費者看到的只是外貿商的品牌，而跟家樂福合作，就名副其實在用我們自己的品牌。”福建琯溪蜜柚在中國享譽多年，在歐洲也由10年前的無人知曉，到現在年需求達到3000噸。周表示，品牌能增加產品附加值的理念已經越來越普及，這就加大了生產方與零售終端直接合作的空間。

2012年新年時，山東省棲霞市益佳果品專業合作社出產的紅富士蘋果將和福建蜜柚一起成為蔬果茂中國首批出口的農產品。在此之前，和福建蜜柚一樣，中國的紅富士蘋果在海外市場已經打下一定的名聲，存在一定市場需求了，這也是它們成為蔬果茂第一批運作品類的原因。“我們要設立中國辦公室的時候，家樂福在世界各國的賣場都參與進來了，為我們提供當地的市場需求和消費者習慣，讓我們知道各地分別需要中國的什么產品。”白濤說。

蔬果茂今年在中國以蘋果、蜜柚等5種蔬果開始，明年的品類將可能增加一倍，達到10種左右。“在剛開始會勻速增加品類，因為我們不希望一開始出現問題，讓歐洲消費者對中國農產品失去信心。”賽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