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以前?我掰著手指頭算算。
這才發現,時間的跨度遠遠超過了我的計算能力,于是,我想脫了襪子——好歹,那里還有十個年頭。
記得我年少懵懂的時候,我們還住在平房帶著院子的“別野”,每天放學,在我對著隔壁的葡萄藤發呆的時候,總會透過圍墻傳來一陣陣“一無所有”的嘶鳴,很準時,隔壁的哥哥在用這個提醒我,爹媽要回來了,曾經對著作業本的種種幻想在院門打開的剎那間就“一無所有”了。
那時七八歲的我,不知道老崔為何物,直到在懵懂之中混到了初中,我才逐漸發現這個爺們的所謂魅力。在上世紀90年代初的階段,我們這一批“毛孩子”已經落伍,所謂的意識形態雖然日漸成熟,但在老崔轟轟烈烈的聲響中我們已經和上一輩的年輕人產生了代溝—-這是很讓我們感到沮喪的,我們曾經以為鄭智化才是潮流,所謂國內的搖滾和新音樂就是變相地逼迫我們去用早餐錢換來一盤10元錢的磁帶。
于是我舍棄了早餐,開始用相對早熟的思維驅使自己理解那一段段的歌詞和一節節的節奏。這段時間是很艱辛的,就像發現事實的時候要說服自己那樣艱難。
于是我逐漸認識了這個被稱為“教父”且穿著綠軍襖和細腿牛仔褲以及梳著披肩中分的爺們兒。
于是我知道他最初組建的一支叫“七合板”的樂隊,整日游走于北京的小餐館。
于是我在后面的一段時間里開始了解他的九人樂隊,雖然后來王勇抱著古箏單飛,來自“馬達加斯加”的“艾迪”也另立了門戶,但是,在“寂寞像是一團烈火”現場版本中,那段樂隊成員的介紹至今仍是一段經典。那段時間是我們這一代落后于70年代領先于80年代的童鞋們最熱血澎湃的時間。
我們開始在閑暇的時間里去理解老崔的歌詞,開始去模仿他們的節奏,妄圖以自己的噪音去創造另一個“中國搖滾之父”的名號,但時間的前進及社會的發展讓我們逐漸明白,有很多東西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特征,引起了一代人的共鳴,但也有很多東西為了盲從而失去了自己的本色,丟掉了自己的原則。老崔依然在搖滾,但更多的人是搖完了,人也滾了。
直到我在一個暑假從首都買起《紅旗下的蛋》,在發小親手制作的“土炮”的映襯下,才發現老崔已然玩起了電子,且充分地體現出了傳統中國打擊樂和油桶的作用,那一刻,我們大家都蒙了,原來音樂還可以這樣表現,表現到可以把我們壓抑到嘔吐為止,1994年,很多同志大概還不知道被音樂影響的后果。慶幸的是,我們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感慨萬千。老崔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因為那是他面前根本沒有敵人,一切都在劉元的口氣中、三兒的敲打中、劉曉松的鼓槌下變得毫無抵抗之力,接受的人頂禮膜拜,拒絕的人扔掉了卡帶。
老崔是一個時代的開始,還是一個特征的結束?現今時下,我們很多人都在被粉飾的小白臉和偽造的聲線中尋找屬于自己的一點亮光,但是,在那個時期曾經如火如荼的人們啊,已經因為現實的種種壓力導致了前列腺的疾病,我們曾經的熱情已然被約束和原則慢慢熄滅,就好像一個人到中年的你,明明可以站在廣袤的隔壁放松沉重的膀胱去一瀉千里,但是,周遭很多一樣的眼光在注視著很多一張一翕的嘴在議論著,于是,只有扎緊褲袋,讓前列腺繼續發炎,而后再踱起方步,抬頭仰視,去尋找一個文明的可供發泄的公共場合,但是,等你擺定姿勢的時候,那段古箏或者是吉他的sOLO不再是人到中年的你腦海中的高山流水,對頑固前列腺的你沒有絲毫的幫助,因為,你已經在妥協,并在妥協中遺忘。
倘若老崔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看著他滄桑的臉蛋和頭頂不變的紅星,那么,你是不是該在他的嘶鳴中奔跑起來,迎著初上的華燈,面對高尚的眼神,純粹地、愜意地,放松你的前列腺,在這條一直在長征的路上再熱情地撒上一泡?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