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兩個女兒沒有睡覺,偷偷地在陽臺上小聲嘀咕,我大怒,這么晚還不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學。沖進陽臺,卻見兩人隔著窗子看天上的星星,還在比著誰數的多。怒火瞬間被星光熄滅,忽然記起兒時,自己也曾在深深的夜里,站在院中,仰望那一天璀璨,神飛無限。
女兒問:“爸爸,你小時候也數過星星嗎?”
我給她們講自己小時候的事,仿佛就在昨天。歲月如同黑暗的夜空,掩埋了許多許多的往事。而此刻,那么多的過往,忽然便如星光般,全都一一閃現,數之不盡。
兩個女兒去睡覺了,我依然站在陽臺上,看著滿天星光,雖然在城市的燈光下黯淡無比,可是依然把我的心帶到遙遠而神秘的地方。仔細想來,有多少年了,沒有數過星星,甚至沒有那么投入地仰望過星空。自從離開家鄉,在世事的奔波中,漫漫風塵早覆蓋了心底那一片天空,無暇一望,甚至是早已忘卻還有星光相伴。
第二天上班,我便問同事們,小時候數沒數過星星,他們都點頭,似也回憶起那些遙遠的時光。我再問,長大后數過沒有,他們都默然。看來,人們大多和我一樣,奔走中丟掉了許多東西,雖不可觸及,卻珍貴無比。一年一年的生活中,一成不變的內容,為生而活,早已麻木了所有對美好的感知。就像童年時看著那一顆顆閃爍的星星,心里充滿了神奇的向往,和神秘的憧憬。
而現在的我們,在一天抄襲一天的生活和工作中,早已喪失了那份對神秘事物的渴望,和對新奇想法的興奮,真不知是成長埋沒了我們,還是生活困囿了我們。總之,驚回首之下,發現無形的牢籠已深陷,再看那些星星,便多了一份滄桑與悲哀。
去年的中秋節,夜里,全家團圓喝了些酒,頭暈,歪在床上半暈半睡,忽然有短信來。一個朋友,從極遙遠的地方發來問候,并問,你看月亮了嗎?這是多少年來最圓的一次月亮呢!我一驚,酒也醒了許多,于是走出家門,到門前的水上公園,那么深的夜,沒有一個人,只有各種燈光寂寞地亮著。我抬著看了看中天的月,疾走到山腳下的遠離城區,沒有了霓虹燈,月光如水瀉地。仰望,那輪皎皎的圓月,仿佛伸手可掬。我站了許久,渾然忘了夜里的秋涼。
回去,我給那個朋友回了短信,她還沒睡,說正在那個城市的近郊小河邊,踩著一地的月光散步。她說不只是這個中秋節的晚上,晴朗的夜里,她都會出去走走,伴著那些星光月色。忽然心里就輕松了許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塵世喧囂掩住了天空。
我知道,從此我會重拾那些美麗的晚上,雖然中間荒蕪了那么多的歲月,可是那些星星一直在,一直在。我只是找回了一種心情,可以伴我同行,走過許多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