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松林背后,
隱藏著一團(tuán)怒火。
那是禾稻枯焦的火燒,
那是農(nóng)夫湯煮的煎熬,
那是仇恨公子王孫的壓榨與扇搖。
他們智取的是生辰綱嗎?
不,他們是把心中的怒火燃燒。
楊志是個青面獸,
有精明的老道,
高強(qiáng)的武藝,
凝聚成狹長單純的樸刀。
他舉起的藤條,
大罵的粗暴,
難道不是譏諷了殷勤者本質(zhì)的兇狠殘暴?
可惜那“一刀一槍在邊疆上博一個封妻蔭子”的美夢,
打了水漂。
那日里熱行的智警,
那黃泥崗上的預(yù)兆,
為何擋不住蒙汗藥的半瓢巧妙?
苦也,是劫境無奈的禱告,
更是前途縹緲的悲酸潦倒。
難道那烈烈的蒙汗藥不是一劑良藥?
為命運(yùn)多舛的楊志覺醒注腳。
“智”取的意義,
僅僅是獲取了金銀財寶的生辰綱嗎?
不,這還呈現(xiàn)著智慧的悠長,
蘊(yùn)藉著合力的交響。
那吳用的智囊,
那白勝的山歌唱腔,
那幾條漢子赤條條的臂膀,
那烈陽下的黃泥崗,
似乎至今還飄著酒香。
(選自“大夏書系”《詩解語文》)
【思想鏈接】
金圣嘆言:“《水滸傳》方法,都從《史記》出來,卻有許多勝似《史記》處。若《史記》妙處,《水滸》已是件件有。《水滸傳》章有章法,句有句法,字有字法。”他在第十五回回前總評說:看他寫天氣酷熱,不費(fèi)筆墨,只一句兩句,便已焦熱殺人。看他寫一路老都管掣人肘處,真乃描摹入畫。嗟乎!小人習(xí)承平之時,忽禍患之事,箕踞當(dāng)路,搖舌罵人,豈不鑿鑿可聽?而卒之變起倉猝,不可枝梧,為鼠為虎,與之俱敗,豈不痛哉! 看他寫棗子客人自一處,挑酒人自一處,酒自一處,瓢自一處,雖讀者亦幾忘其為東溪村中飲酒聚義之人,何況當(dāng)日身在廬山者耶?看他寫七個棗子客人饒酒,如數(shù)鷹爭雀,盤旋跳霍,讀之欲迷。耐庵妙筆,真是獨(dú)有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