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備課《老王》的時候,有一句話躍入了我的眼簾:“幸虧有一位老先生愿把自己降格為‘貨’。”那么這個老先生是誰呢?是不是錢鐘書先生呢?書上沒有說明,課下也沒有注解。于是,我決定把這個問題拋給學生。
一石激起千層浪。學生們紛紛舉手表達觀點。
有學生說:“老師,我覺得不是錢鐘書先生,因為在課文接下來的描述中,作者說到:我問老王憑這位主顧,是否能維持生活,他說可以湊合。如果是錢鐘書先生,那么楊絳肯定就可以根據所給錢數知道老王是否能維持生活,就沒有必要專門去問了。”
有學生說:“我覺得是錢鐘書先生,因為在課文的前面一段提到默存不知怎么的一條腿走不得路了,所以讓老王運送是非常可能的。”
“我覺得是錢鐘書先生,原因有二:一個是后面有一句話說,開始幾個月吧他還能扶病到‘我’家來,如果不是為了接送錢鐘書先生,老王就沒有必要堅持扶病到‘我’家來。第二個原因是當老王到楊絳家來送香油和雞蛋時,楊絳連忙解釋說:‘我知道,我知道——不過你既然來了,就免得托人捎了。’這里說明楊絳本來就是打算要送老王錢的,那么這里很可能就是付給老王的車費。”
那么這個老先生究竟是不是錢鐘書先生呢?
沒有明確的指示能夠給我們一個答案。課下,我翻閱了手邊關于楊絳先生的一些資料——《我們仨》《聽楊絳談往事》,似乎也未能找到答案。后來在汪曾祺的《金岳霖先生》一文看到這樣一段話:
金先生晚年深居簡出。毛主席曾經對他說:“你要接觸接觸社會。”金先生已經80歲了,怎么接觸社會呢?他就和一個蹬平板三輪車的約好,每天蹬著他到王府井一帶轉一大圈。我想象金先生坐在平板三輪上東張西望,那情景一定非常有趣。王府井人擠人,熙熙攘攘,誰也不會知道這位東張西望的老人是一位一肚子學問、為人天真、熱愛生活的大哲學家。
金岳霖先生出生于1896年, 80歲高齡的時候是文革時期,也是楊絳所說的:我們從干校回來的時候。那么這位善良的老先生應該是金岳霖老先生。
可是,我反問學生:知道老先生是誰,是理解課文最關鍵的嗎?
我向學生說道:“記得狄更斯在《雙城記》中說:‘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時代,這是壞得不能再壞的時代;這是閃耀著智慧的歲月,這是充滿著愚蠢的歲月;這是富于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一切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充滿希望的春天,這是令人絕望的冬日;我們面前無所不能,我們面前一無所有;我們大家都在上天堂,我們大家都在下地獄。’而就是在這樣一個時代里,楊絳先生還有金岳霖老先生用靈魂的正義,良知的激情,理性的崇高,超越自我苦難的意志,升華為對他人苦難的鄭重關切。老先生的存在,不管他是誰,都能讓我們感受到在黯淡無光的歲月里,人性的善良和光芒。”
課堂上有預設也應有生成,教師要尊重學生的傾聽權和言說權,不可簡單地摒棄動態生成,而應敏銳地抓住時機,使教學能更貼近學生、貼近文本,從而點亮學生智慧的火花。這旁逸斜出的插曲并不是預設的教學內容,也不是要完成的教學目標,但多花幾分鐘時間釋開學生心中的疑團,讓學生養成質疑、探究的好習慣,會使他們終身受益。
學生在閱讀中提升了自己的審美感受,他們在感悟中升騰自身的人性的情感價值觀。這無疑是對學生這樣一類社會人生經歷比較欠缺的群體最直接的情感補償,最終可實現他們人性的升華。
(作者單位:杭州綠城育華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