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鵝保護輕刑化樣本

　　三門峽地區黃河濕地白天鵝保護的檢察實踐，作為一個縮影反射著十年來我國檢察機關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面所作出的努力，更體現著司法對于社會的反哺力
　　
　　“從我十七八歲那年第一次救起一只天鵝開始，有三十年了。直到1999年那起案子，我發現白天鵝保護真正被重視起來了。”1月15日上午，姚建剛老人感慨。記者是在檢察日報《方圓》雜志社主辦、三門峽市檢察院和陜縣檢察院協辦了“野生動物保護檢察實踐研討會”后進行實地調研時，在河南省三門峽市黃河濕地邊遇到了已經在此守護白天鵝十余年的他。
　　“對一些影響惡劣的重特大案件實行案發地公開審理、當庭宣判，對犯罪分子造成極大威懾，也對廣大群眾進行了深刻的普法教育，收到了較好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三門峽市檢察院副檢察長司玉新說。
　　三門峽地區黃河濕地白天鵝保護的檢察實踐，作為一個縮影反射著十年來我國檢察機關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面所作出的努力，更體現著司法對于社會的反哺力。
　　
　　輕刑化下的刑事懲罰機制
　　“加強對野生動物的保護，對檢察機關來說，首要的就是建立完備的刑事懲罰機制。”河南省檢察院政治部主任李自民指出。
　　在過去十年間，檢察機關在野生動物保護案件的公訴過程中，強調的是“積極公訴、強化控訴效果”。以陜縣檢察院為例，在查辦盜獵、毒殺白天鵝等野生動物案件時，該院牢牢抓住審查、備庭、出庭三個環節，積極公訴。在審查環節，實行“二人異步反向求同審查法”，要求兩名檢察人員一人主審，一人輔審，主審從控訴的角度審查證據材料，輔審從辯護的角度審查證據材料，避免因單一視角造成審查盲區。
　　近年來提倡偵查監督一體化后，“我們又著重于引導偵查，積極加強與公安機關的協調和溝通，夯實證據鏈條，確保每起案件都‘訴得出、判得了’。”陜縣檢察院檢察長王峰說。
　　“要健全訴訟監督機制。防止有案不立、以罰代刑，確保破壞生態的犯罪案件得到及時查處。加強控告、申訴和民事行政檢察工作，發揮檢察職能。”李自民則更加強調了多種檢察職能的配合。
　　然而，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馬特則提出了一個現實性的問題：“輕刑情況下的野生動物保護該怎么進行？”
　　在馬特看來，獵殺白天鵝判了十幾年，這在當時環境下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沒有這個意識，通過殺一儆百的震懾效應，使大家樹立起來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但是現在刑法的發展趨勢就是逐步輕刑化，能不定罪的盡量不定罪，不濫用刑事責任。但現在在一個常規的情況下，如何提高動物環保意識，它是一個綜合問題，是一個教育為主的問題，如果刑罰過重，十幾年的徒刑，這就忽視了另一面，就是人權保護與動物權利哪個重要？
　　對此王峰的看法是：“野生動物的法律保護工作，必須拋棄傳統的，僅僅依靠刑罰來遏止犯罪的單一做法，必須在堅持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的過程中，結合具體個案，采取更加靈活、更加務實的措施。”
　　“我們現在更多的是靈活運用不起訴制度。”司玉新提及了一個輕刑化處理的樣本。
　　2010年3月23日，劉某、郎某和另外3人前往三門峽天鵝湖風景區游玩，路經209國道澗河橋東200米處，見有白天鵝在覓食，就用石塊、木棍追打白天鵝，致使一只白天鵝右腿受傷后被捕獲。劉某脫下身上所穿衣服將白天鵝裹起來，與郎某一起逃離。
　　三門峽市湖濱區檢察院受理此案后，對劉某的行為作出了起訴。但鑒于郎某僅參與追趕，未直接造成白天鵝受傷，且被獵捕的白天鵝經救護現已康復，湖濱區檢察院決定對郎某作附條件不起訴處理，并根據該案特點要求郎某：一是在市人民公園野生動物救護站從事義務勞動；二是在動物園或天鵝湖景區向游客宣傳野生動物保護的法律法規，時間為三個月。
　　
　　延伸到整個生態資源
　　在河南省孟津縣檢察院檢察長謝曉陽看來：“檢察機關法律監督職能中間對野生動物的保護還是個薄弱的環節，或者說是不是特別被重視的一個環節。”
　　事實上，野生動物的保護不能簡單歸結為對單一物種的保護，更多的是需要延伸對整個生態環境的保護。“野生動物生存是依賴于一種穩定的生態環境的，所以保護是全方位的。”黃河濕地管理處處長張斌強介紹說。
　　從實踐的角度看，檢察機關在野生動物保護中所扮演的角色包含了縱向的輻射作用和橫向的聯合機制。
　　因此，查辦環境領域的貪瀆犯罪也成為野生動物保護中的重要環節。“所以我們提出了‘跳出白天鵝保護白天鵝’的保護思路，將保護對象由白天鵝延伸到整個生態資源，不僅嚴厲打擊盜獵、毒殺白天鵝的違法犯罪行為，而且嚴厲查處破壞濕地、林地以及獵殺、販賣、運輸其他野生動物的犯罪活動。2008年以來，該院依法查辦危害能源資源和生態環境瀆職犯罪案件7件13人，其中玩忽職守2件6人，濫用職權5件7人，提起公訴后，法院均作出了有罪判決，有罪判決率達到100%。
　　與此同時，三門峽市檢察院以簡報的形式轉發陜縣檢察院的做法。三門峽市人民政府也向全社會發出了《保護白天鵝等野生動物的通告》，實現了向整個三門峽庫區不同部門的輻射。
　　與三門峽一衣帶水的孟津縣同樣擁有大片的黃河濕地，孟津縣檢察院則設立了檢察職能聯動機制，即檢察與行政執法職能相對接，由主管副檢察長直接負責，全體科室跟相關職能部門進行溝通配合。
　　“破壞濕地比濫捕更惡劣，會把整個區域生態破壞掉。”說到這兒，謝曉陽給記者講了一起正在辦理的案件。元旦前夕《洛陽日報》頭版頭條刊發了一條關于黃河濕地保護區因不法人員濫采濫伐挖沙造成嚴重破壞的報道，孟津縣檢察院看到該報道后立即啟動聯動機制，與河道管理局、黃河濕地管理局、建設局以及沙石辦等相關部門，聯合召開了一次專題會議，并聯合發布公告清查破壞濕地行為。
　　
　　多部門合力才能切斷龐大利益鏈
　　事實上，野生動物保護領域發生犯罪案件，其背后的關鍵性因素就是存在一條龐大的利益鏈。
　　“從已經查辦的針對白天鵝等野生動物的犯罪案件看，主要集中在獵捕、殺害、收購、運輸、出售等環節。同時，由于白天鵝等野生動物自身的生活習性，也使得犯罪行為的實施地與犯罪結果發生地經常分屬于不同的地區。因此，只有樹立協作理念，加強執法部門之間的互動和協作，加強地區間的聯動與合作，才能為白天鵝等野生動物提供更強有力的法律保護。”王峰說。
　　據了解，受飲食習慣影響，廣東一度成為非法收購、運輸、出售野生動物的重要目的地。為此，廣東省增城市檢察院檢察長韓世彪提出“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的觀點。
　　于是，增城市檢察院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面尤其是對準終端打擊，建立了涉及野生動物保護案件的綠色通道，充分發揮行政執法與刑事執法相銜接的工作機制，加強對林業局等行政執法部門的法律監督，為野生動物保護營造了良好的生態、輿論和執法環境。亞運會前夕，該院還參與了“迎亞運保護野生動物專項整治行動”，對市區內100多家酒店進行了集中檢查，為行政執法部門查處非法收購、運輸、出售野生動物案件收集、固定證據提供指導。
　　這種做法也獲得兄弟檢察院的認可。“我們在處理破壞黃河濕地保護區案件中，工商管理部門取締了周邊以野味為招牌的餐飲店，切斷了食物鏈，打擊破壞了利益鏈，自然就會形成整體的保護環境。”謝曉陽認為，“政府、行政執法部門和法律監督部門、司法機關形成合力的打擊態勢，才能真正迎來野生動物保護的春天。”
　　馬特也認為：“野生動植物資源屬于公共財產，保護野生動物不僅是某個部門的職責，需要全社會各個層面共同關注，并且發揮兩個積極性，一個是民間組織和機構的積極性；一個是個人的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