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設定和完善司法程序對于鑒定意見進行檢驗和甄別,從而防止錯案發生
鑒定通常需要借助于特定的科學儀器、專門的科學知識來實現,因而鑒定形成的意見往往被看做是“科學證據”。“科學證據”在司法中最大的危險是被誤以為是科學的、客觀的證據而加以迷信,同時對于鑒定人員表現出盲從。這種迷信與盲從不但表現為裁判者自身不對“科學證據”抱有理性的懷疑,而且不能容忍他人對這些證據加以質疑和挑戰。
其實,“科學證據”未必都會像人們想象的那么科學,一是因為鑒定所依據的技術手段本身未必如想象的那么準確、可靠,例如我國古代進行個人身份依靠的是滴血驗子的老法子。二是鑒定中的人的因素,使即便是準確、可靠的科學技術也可能被扭曲為不科學的結論。例如當代個人識別依靠DNA檢測,DNA鑒定技術(又稱DNA指紋術)是公認的較為精確的技術,在個人識別方面被認為無可爭議。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已經發生多起DNA鑒定錯誤,DNA技術本身并沒有錯,造成錯誤的是鑒定中人的因素。
DNA鑒定主要有兩種方法:一是STR分型,就是平時所稱DNA檢驗,能夠對人進行個體識別,進行同一認定;二是線粒體DNA測序,不能同一認定,可用以否定,不可用于肯定。不了解DNA檢測的基本知識,就有可能在采擇證據時有所失誤。更為致命的是,DNA技術雖為較為精確的技術,但若鑒定人員缺乏責任心,鑒定工作缺乏精確性,甚至迎合性地為委托方提供其期待的意見,再精確的技術也不能保證有精確的結論。
新疆庫爾勒市曾經發生一起離奇案件:2004年7月13日,雷香國失蹤。7月24日中午,雷香國的姐姐雷紅接到陌生人的電話,說在一條水渠里發現了一具男尸,死者外型與報紙刊登的照片相像。8月24日,庫爾勒市公安局下達的《鑒定結論通知書》稱“有關人員對無名尸體與雷香國的父親雷伍富血樣,進行了DNA鑒定,鑒定結論是無名尸體與雷伍富有血緣關系,累積親權概率為99%”。后雷伍富接到庫爾勒市公安局的《鑒定結論通知書》,結論是“溺水死亡”。
但雷紅懷疑弟弟的死跟一個叫苗苗的女人有關系,并提出疑問:“我弟弟不會游泳,怎么會溺水死亡呢?”2004年9月19日,苗苗在烏魯木齊市整容,準備與其母外逃,被庫爾勒市公安局抓獲。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苗苗不僅交代了殺害雷香國的事實,還說出埋尸地點。2004年10月9日,警方在庫尉公路一處戈壁灘挖出尸體,通知雷伍富前去抽血采樣,雷香國的母親也被采了血樣。
雷伍富和雷紅還參加了死者衣物辨認,確認衣物都是都是雷香國那天出門所穿,另外,雷香國的一根帶玉的紅繩也在。2005年1月6日,庫爾勒市公安局下達《鑒定結論通知書》,結論是“雷香國尸體與其母施昌會的mtDNAHV區堿基序列一致”。鑒定結論認定這具尸體是雷香國,從而否認以前那具男尸是雷香國。為何兩具尸體被鑒定為同一個人?庫爾勒市公安局聲稱是機器故障,后來又說是樣品受到了污染。
為什么會出現DNA檢測的錯誤?在北京召開的首屆國際法庭DNA證據研討會上,有中國大陸的專家坦言,中國大陸一些地區的公安司法機關,在DNA鑒定方面存在諸多問題,使安全有效使用這項技術受到限制。DNA技術雖然具有高度精確性,但其本身并不能自動轉化為客觀證據,需要由鑒定人進行采樣、實驗、對比、分析及數據解釋,然后才能得出結果。上述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可能降低DNA證據的準確性,造成DNA證據反而會導致錯案發生。
司法裁判或者司法決定的錯誤掩藏在對“科學證據”的迷信與盲從當中。科學技術能夠在相當程度上彌補我們認識能力的不足,在刑事司法中,必須警惕科學技術應用引發的對于“科學證據”的迷信與對于鑒定人員的盲從,設定和完善司法程序對于鑒定意見進行檢驗和甄別從而防止錯案發生。
責任編輯:黃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