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供出售金融資產
——會計判斷抑或盈余管理

馬明敏

（北京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44）

可供出售金融資產
——會計判斷抑或盈余管理

馬明敏

（北京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44）

本文對2007年至2009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且報告虧損的上市公司是否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以達到扭虧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發現，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會選擇出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以達到扭虧目的，但不存在利用計提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減值準備以達到“大洗澡”目的。

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扭虧“大洗澡”盈余管理

一、引言

財政部于2006年頒布了在上市公司實施的新會計準則，其最大的亮點就是再次有條件地引入公允價值計量基礎，在金融工具、投資性房地產、長期股權投資等17個具體準則中都不同程度地應用了公允價值，這些都有可能成為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工具。根據2008年年報披露，滬深兩市上市公司共持有交易性金融資產約3792億元；與交易性金融資產相對應，滬深兩市上市公司共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約34659億元，是交易性金融資產的9倍多。同樣是金融資產，同樣是采用公允價值進行后續計量，為何兩者在上市公司手中的持有量卻有如此大的差距？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作為新企業會計準則特有的會計科目，其所蘊含的高風險與高報酬對企業財務狀況與經營業績的評估日益重要，因而越來越多地受到上市公司管理當局的重視。同時，由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具有便于企業管理層操縱的特性，已出現上市公司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的現象。基于此，本文主要通過對2007年新會計準則實施后上市公司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情況進行實證研究，驗證上市公司是否利用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來進行盈余管理，以達到扭虧或“大洗澡”目的。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假設 以“實證會計理論”為開端，會計政策選擇和盈余管理的研究被賦予了新的涵義，即更加強調管理層動機如何影響公司的會計政策選擇和盈余管理行為。Healy（1985）討論了薪酬契約對于公司盈余管理和會計政策選擇的影響，如果公司當期的盈余距離管理層獎金激勵的目標盈余水平較近時，管理層會使用增加盈余的方法和手段來達到目標盈余水平進而獲得獎金；若公司的盈余水平遠遠超過目標盈余水平或遠遠低于目標盈余水平，公司的管理層會有意降低盈余數字或進行“大洗澡”式的盈余管理來為將來超過盈余目標“積蓄力量”。Burgstahle，Dichev（1997）及Degeorge，Pate1和Zeckhauser（1999）等的研究表明，美國上市公司具有為了盈余減少、避免虧損、與分析師預測一致而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魏濤、陸正飛和單宏偉（2007）研究了我國上市公司利用非經常性損益進行盈余管理的行為，發現無論是虧損公司還是盈利公司的盈余管理相當倚重于非經常性損益。前者主要是為了實現扭虧和避免虧損等，后者則是為了平滑利潤和避免利潤下降。交易性金融資產和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劃分，主要取決于管理層的持有意圖。交易性金融資產和可供出售的金融資產均以公允價值進行后續計量，不同的是，交易性金融資產按公允價值計量且其變動形成的利得或損失計入當期損益，影響利潤表；而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形成的利得或損失計入所有者權益，直到該金融資產終止確認時再轉出，計入當期損益。由于信息不對稱的存在，管理層在交易性金融資產和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劃分中具有較大的選擇空間。若將這兩類金融資產的初始確認和后續計量方法看作兩種不同的會計政策，管理層可以在兩種會計政策中進行選擇。即管理層在初始確認某項金融資產時可以選擇持有期間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是計入利潤，還是計入資本公積。將金融資產計入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后，企業管理當局就可以根據其本身對某期利潤的要求對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買賣操作。一般上市公司為了分散風險通常會買入各種不同風險收益的股票或其他金融資產，其中必然會有些金融資產是虧損而有些是盈利的。當企業管理當局需要增加當期利潤的時候，就可以將那些盈利的金融資產轉移，這樣原先計入所有者權益的公允價值變動就從所有者權益轉移到了當期的利潤中來，從而提高當期的利潤。如果企業管理當局希望繼續持有已經轉移金融資產的時候，可以重新買入。這樣賣出再買入的操作對其資產的結構幾乎沒有影響，可是原先計入所有者權益的虧損或者盈利可以如操作者的意愿改變當期的利潤。在首次劃分后，相對交易性金融資產而言，企業管理層對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相關損益對其利潤的影響具有較強的控制能力。葉建芳、周蘭等（2009）對持有期間，上市公司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的研究是從企業管理層是否存在避免收益下滑的動機進行的，然而企業管理層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很多，本文則從上市公司的扭虧和“大洗澡”動機出發，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調整后樣本公司虧損的可能性與其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可能性正相關，即若調整后凈利潤為負，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能使其達到扭虧或“大洗澡”的目的，則樣本公司傾向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

假設中的調整是指對樣本公司凈利潤的調整。調整后凈利潤等于調整前凈利潤減去（或加上）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收益（損失）。調整前凈利潤即年報中所報告的凈利潤。假設中的處置有兩方面的含義，即出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和計提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減值準備。在對假設進行驗證時，主要從兩個方面出發：扭虧公司研究和“大洗澡”公司研究。

（二）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的研究取自我國滬深股市的全部A股上市公司，研究期間為開始執行新會計準則后的2007至2009年。研究樣本按照下列標準選取：在2006年底之前上市的；在2007年至2009年之間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全部上市公司；從前述兩步中選出的報告虧損的上市公司。根據上述標準，得出2007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468家，其中報告虧損的32家；2008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465家，其中報告虧損的68家；2009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407家，其中報告虧損的29家。研究所用的數據來自深圳國泰安信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開發的中國股票上市公司財務數據庫查詢系統（簡稱CSMAR數據庫）。

（三）模型建立與變量定義 對盈余管理進行測度時，使用較多的模型是Jones模型和修正的Jones模型。但無論是Jones模型還是修正的Jones模型，在利用其測度盈余管理時，所使用的都是應計利潤。由于出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損益是計入投資收益，計提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減值準備是計入資產減值損失，二者都不屬于應計利潤，因此不能運用傳統的盈余管理測度模型。根據本文假設，本文將公司2007年至2009年是否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SAFS）作為因變量：若公司于2007年至2009年有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SAFS取l，反之取0。由于因變量為0／1型受限因變量，本文選擇了Probit模型來進行檢驗。借鑒葉建芳、周蘭等（2009）的研究模型，本文的研究模型如下：

式中AFSFA變量為衡量盈余管理的變量，衡量企業管理層扭虧和大洗澡的動機。首先計算樣本中各公司的報告凈利潤加減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損益的調整后凈利潤（下文稱為“調整后凈利潤”）。若樣本公司2007年至2009年調整后凈利潤為負，表明企業調整當年存在扭虧和“大洗澡”動機，AFSFA取1，否則取0。本文的研究中控制可能影響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劃分的其他變量：企業的盈利能力、成長情況、資產負債率、規模和所屬行業。首先，盈利能力的差異對公司會計政策的選擇和盈余管理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本文以公司2007年至2009年的ROE來衡量其盈利能力；其次，企業的成長情況不同，所需的現金也不同，因此，本文將公司的成長情況作為控制變量，并采用公司2007年至2009年營業收入每年的增長率衡量公司的成長情況；第三，根據Sweeney（1994）的研究，企業的負債情況會影響會計政策的選擇，因此，本文將資產負債率也作為控制變量；最后，控制公司的規模SIZE（賬面總資產的自然對數）和所屬行業（IND）。

表1 扭虧情況統計表

表2 特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三、實證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本文分別對扭虧公司、大洗澡公司以及所有樣本公司的特征變量進行了描述性統計。（1）扭虧公司的描述性統計。從（表1）可以了解到2007年至2009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虧損上市公司的扭虧情況及其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情況。2007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報告虧損的共有32家，在2008年扭虧的有16家，2009年扭虧的有9家。其中2008年有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13家，但只有4家通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扭虧為盈，其余9家盡管處置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但并未因此而扭虧，但這些企業都通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獲得了一定的收益，對企業以后的扭虧為盈做出了一定的貢獻。2009年有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13家，其中有3家調整后凈利潤為負，這3家扭虧公司中的兩家是通過出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扭虧為盈，還有一家是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期間取得的投資收益較大，報告凈利潤減去該投資收益后為負。2008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報告虧損的共有68家，在2009年扭虧的有48家，占原虧損公司的70.59%，48家扭虧公司中有26家處置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其中11家調整后凈利潤為負，說明這11家上市公司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投資收益對凈利潤影響較大，使得這些上市公司能夠扭虧為盈。盡管從絕對數上看調整后凈利潤為負即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對凈利潤影響重大的上市公司數不多，但其占有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行為的上市公司數的比例是重大的。從以上數據也可以進一步判斷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存在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并能夠初步判斷這些公司能夠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達到扭虧為盈的目的。（2）“大洗澡”公司的描述性統計。查看2007年至2009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且報告虧損的上市公司年報發現，這三年報告虧損的上市公司中僅2009年有一家上市公司計提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減值準備，計入資產減值損失，減少了當期利潤，其減少數額占報告凈利潤的15.71%。由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計提減值準備后，只有可供出售債務性工具其資產減值損失能夠轉回，可供出售權益性工具的資產減值損失不能通過損益轉回，通過查看年報發現，上市公司持有的可供出售權益性工具要多于其持有的可供出售債務性工具，也就是說，上市公司想要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減值準備的計提與轉回來進行盈余管理遠不如直接出售與購買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方便。因此，可以從以上數據基本得出結論，上市公司不存在利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大洗澡”的盈余管理動機。（3）特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表5）提供了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可以發現，平均來看，有超過37%的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虧損上市公司在扭虧年度處置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其中有接近15%的上市公司通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達到了扭虧目的；這些上市公司平均凈資產收益率為負，體現了其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目的，即提高凈利潤指標。

（二）回歸分析 （表3）結果顯示，有扭虧動機的上市公司，更傾向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暫時不打算扭虧或者預期不能通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達到扭虧目的的上市公司，企業管理層通常不會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而是將這部分利潤繼續儲存在這個利潤蓄水池中，待以后年度視情況決定是否處置，以達到管理層預期目的。扭虧因素在1%的水平下顯著，符合研究假設的含義。凈資產收益率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體現了利潤指標對管理層的約束作用，說明對利潤指標要求較高或者越是有與利潤指標有關的其他約束時，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上市公司越是傾向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以增加利潤達到預期目標。

表3 回歸分析

四、結論

本文的研究數據發現，在扭虧公司研究中，回歸分析后扭虧因素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與假設一致；在“大洗澡”公司研究中，2007年至2009年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報告虧損的108家上市公司中只有一家計提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減值準備。根據本文的研究，可以發現，上市公司對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處置，主要是出于盈余管理的目的，而非根據市場狀況等進行的會計判斷。根據研究結果可得出如下結論：有扭虧動機的上市公司，更傾向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暫時不打算扭虧或者預期不能通過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達到扭虧目的的上市公司，企業管理層通常不會處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而是將這部分利潤繼續儲存在這個利潤蓄水池中，待以后年度視情況決定是否處置，以達到管理層預期目的。目前企業管理層利用計提可供出售金融減值準備進行盈余管理以達到“大洗澡”目的動機還不明顯。本文的實證證據表明，嚴格控制金融資產的劃分和后續計量及有效控制公允價值的合理運用是避免上市公司進行盈余管理、提高上市公司盈余質量的路徑之一，而改善這些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有效地控制公允價值的合理運用，使公允價值能夠更好地體現資產的真實價值而不是淪為企業進行盈余管理的手段。

［1］財政部會計司：《關于我國上市公司2007年執行新會計準則情況的分析報告》，《會計研究》2008年第6期。

［2］陸建橋：《中國虧損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研究》，《會計研究》1999年第9期。

［3］王建成,胡振國：《我國公允價值計量研究的現狀及相關問題探析》，《會計研究》2007年第5期。

［4］王躍堂、周雪、張莉：《長期資產減值：公允價值的體現還是盈余管理行為》，《會計研究》2005年第8期。

［5］魏明海：《盈余管理基本理論及其研究評述》，《會計研究》2000年第9期。

［6］Beatty L.A.,Ke B.and Petroni K.R..Earnings management to avoid earnings declines across publicly and privately held banks.The AccountingReview,2002.

［7］David Burgstahlerand lliaDichev.Earningsmanagementtoavoid earningsdecreasesand losses.Journalof Accountingand Economics,1997.

馬明敏（1987-），女，重慶市人，北京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編輯 虹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