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的愛情觀初探

摘 要：本文旨在通過介紹尼采在其哲學著作中對男人與女人復雜關系的闡述，對婚姻的態度，來探析尼采的愛情觀，同時挖掘尼采之所以產生這樣愛情觀的根源，以期豐富對尼采哲學的理解。

關鍵詞：愛情 男人 女人 婚姻 尼采

愛情，自古以來就是神圣美好的字眼。古今中外，凡是偉大的哲學家都或多或少在其著作中表達了對愛情的看法。被稱為狂人哲學家的尼采又是如何看待愛情的呢？時至今日，尼采早已被譽為自康德和黑格爾以來最有影響的哲學家，然而在尼采生前，他的哲學思想卻鮮有人理解，他的著作也很少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尼采一生坎坷不得志，不僅病魔纏身，屢次求婚卻又慘遭拒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孤寂中度過的。他癡戀俄國奇女子莎樂美，把她當作傳承自己思想的不二人選，卻在短短五個月的情緣之后分道揚鑣，再也不曾相見。這成為尼采一生的遺憾，到了晚年，即使神經失常，仍念念不忘莎樂美。他曾熱烈地向莎樂美告白：“如果我們真正地愛了一個人，就心甘情愿地為她當牛作馬，為她出力流汗，為他忍受感情的折磨，為她付出死亡的代價。” [1]228可見尼采對愛情的忠貞與渴望。多年后，他在給友人歐文貝克的一封信上說道：“令我感到極其難過的是，在這15年間，竟沒有一個人‘發現’我，需要我，愛我。”[2]89寂寞﹑失落之情一目了然。但是，與現實中對愛情的熱切渴望恰恰相反，尼采在他的一系列哲學著作中卻表現對愛情的極端不信任和鄙夷。本文將通過介紹尼采對男人與女人之間復雜關系的闡述以及對婚姻的態度，來探析尼采的愛情觀，同時挖掘尼采產生這樣愛情觀的根源。

一

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第十八節《老婦與少婦》中，尼采通過查拉圖斯特拉之口揭露了一則關于女人的普遍真理。他說“婦人的一切是個謎，同時婦人的一切，只有一個答語：這答語便是生育。” [3]90認為女人是一個謎，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來看女人的。面對女人細膩的心思，男人不愿意去琢磨，因此就以女人像謎一樣難以揣摩，令人費解為借口。然而正因為無法了解，無法把握，才引誘著男人去猜，去求愛，去征服。可是查拉圖斯特拉卻認為不管女人做什么，不管她們擺出何種姿態，對她們的行為提出什么理由和解釋，她們接近男人引誘男人的目的是為了懷孕。“生出強壯的孩子”， 因為這是女人的“第一和最終的職業”。[4]157在自述《看哪這人》中，尼采強烈反對婦女解放，反對婦女平等，因為在他看來拯救女人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她生一個孩子”，并且再次強調：“女人離不開孩子 ，而男人總不過是工具”。[5]47

既然女人并不是真正地愛男人，而是把他當作懷孕的“工具”，那么男人又是如何看待女人的呢？男人對女人的感情是愛嗎？查拉圖斯特拉又說：“真正的男子需要兩件事：危險和游戲。所以他要女人，因為女人就是最危險的玩偶。”“養育男人是為了戰爭，養育女人則是為了讓戰士娛樂：其余的都是浪費。”[3]90尼采鼓吹戰爭，認為生命的原則就是要使用暴力去征服弱者﹑異已者，把他們當作自己生長﹑獲得優越地位的工具。然而戰爭終究是男人的事業，當男人從戰場上歸來的時候，就要去女人那里從戰爭的嚴酷中獲得暫時的放松與歡愉，以便重新獲得力量他再次戰斗。所以查拉圖斯特拉說：“愿女人們成為一個玩偶，純潔而玲瓏的玩偶，就像一顆鉆石，用貞潔的光芒，照亮一個尚未成立的世界!”[3]90可見，男人也并不愛女人，只是把女人當作玩偶而已。將女人作為玩偶是男權社會的一個普遍現象，為此男人編造了種種理由。而對于尼采來說，女人更是像鳥兒，貓兒等家庭寵物一樣，是“較脆弱的、特別野的和常常令人愉快的”，女人存在的重要意義不過是供男人在戰爭之余取樂而已。[4]157正如蘇格拉底所說：“情人渴求的是愛的直接對象之外的東西。”[6]133尼采認為，女人“愛 ”男人只是把他當作孩子的父親來“愛”，而男人也只是把女人當作可以娛樂和消遣的玩物來“愛”，世人所說的美好幸福的感情其實并不存在。

二

既然男人與女人之間并無愛情，那么吸引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是什么呢？尼采又是如何解釋許多男女因為真心相愛，結為夫妻，白頭到老這一事實呢？為了徹底推翻男女之間幸福圓滿的愛情，尼采是把婚姻解釋為性欲的結果。他認為婚姻不過是人們為了堂而皇之地滿足肉體的欲望而制造的形式。“市民意義上的婚姻，顯然也是本意高貴的“婚姻”，它指的根本不是愛情，也不是金錢——愛情不會形成任何制度——：它說的是社會頒發給兩個人達到性欲相互滿足的那張證書。[7]524可見，尼采是十分鄙視婚姻，在他看來“婚姻乃是一種原則上允諾很多的姘居形式：在其中人們不能允諾的東西得到了允諾，那就是“永遠之愛”，——在其中，性的作用被設定成為人們能要求的“義務”。[7]581因此，人們并不是為了愛情而結婚，所謂的“永遠之愛”不過是一種合法化的性交關系。而在《論權利的“馬基雅維利主義”》中，尼采又是這樣定義性愛的：“性愛意欲制勝﹑占有，并且表現為委身于人，說到底，性愛不過是對自己的‘工具’之愛，對自己的‘馬兒’之愛罷了，—性愛堅信某物是屬于自己定的，即屬于一個有能力使用某物之人。”[7]113性愛是自私自利的，是以我為中心的，是以自我滿足為基礎的。為了滿足性欲而結合的婚姻必定也必定是利已的，虛假的，因此婚姻是非常丑惡的，是人為了滿足淫欲而制造的，尼采對他嗤之以鼻，認為“婚姻是賣淫的改良方案”而已[7]435。

除了情欲之外，尼采還指出愛情是一種渴望占有的貪欲，人對愛情的期待就如同渴望占有錢財一樣。“渴望財產和愛情，對于這兩個概念，我們的感覺是多么不同呀！然而，這可能只是同一個欲望的兩種說法罷了……一代代人的愛情最明顯地表現為對占有的追求。情郎總想絕對占有渴望得到的女人，也企盼對她的靈魂和肉體擁有絕對的權力……”[8]15而“女人大都會如此深愛一個出色的男子，以至于企圖獨自占有。”[9]283盡管尼采所說的是情人之間的占有，但是這種“占有”并不是平等的，尼采更強調的是男人對女人的占有，而女人要迎合男人的占有，向男人獻身。那么這種占有是怎樣的占有呢，僅僅是肉體的占有嗎？關于男人對女人的占有，在《善惡之彼岸》中，尼采描述了三類占有的渴望。首先是“有點節制的”男人的占有渴望，以身體的支配和性享受為標志。[4]100其次是一種更多猜忌﹑更多貪欲的占有渴望，它不僅要求女人委身于他，“而且也為了他而放棄她擁有的東西或喜歡擁有的東西”。[4]100但是第三種占有，也就是要求的最多的占有渴望發生了轉向。男人希望“徹底地﹑甚至深深地很好地被了解，以便完全地能夠被愛。”然而這種占有的前提是“當被愛者不再對他欺騙自己，當她為了他的惡劣行為和隱藏地貪得無厭的緣故恰恰如此程度地愛他，像為了他的善﹑耐心﹑精神性的緣故一樣，他感覺到被愛者完全在他的占有中。”[4]100由此可見，在尼采理想中男人對女人的占有，除了女人的肉體以外，還要求女人為了男人奉獻一切，接受男人的一切，并在精神上理解男人，支持男人，即達到對女人的靈魂和身體都擁有絕對的控制權。

如果說男人的愛情為占有的愿望，尼采認為女人的愛情就是徹底地靈與肉的奉獻。然而這種毫無保留的奉獻并不是男人對女人強加的要求，而是女人心甘情愿的，甚至是天性使然。因為女人“愿意服侍別人，并以此為樂”。[9]297“女人希望男人把她當作占有物接受，希望完全獻身于‘被占有’，可是，尼采對這樣獻身精神，被占有的渴望的態度卻是相互沖突的。一方面，尼采極力推崇男人占有女人，女人服從于男人，和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女人應該做男人的玩偶相呼應，他說道：“迄今為止，男人們像鳥兒一樣對待婦女，鳥兒由于在高空迷路而下降到男人懷里作為某種較纖巧的東西，較敏感的東西，較野性的東西，較奇特的東西，較甜蜜的東西，但是作為人們必須加以囚禁的某種東西，不能讓它從這里飛走。”[4]154

但另外一方面，尼采又嘲笑女人的虛偽，譴責女人除了奉獻不知其他，他批評女人把奉獻當作愛情的真諦。“有些女人有自我奉獻的悟性。若丈夫不愿讓她奉獻，她就一輩子不再快樂，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悟性何去何從，并且不知不覺地從祭物變成了祭司。”[9]742同時，尼采還認為女人的這種奴性與生俱來，“女人極少獨來獨往，以至于她更喜歡挨打”，[7]99“女人意愿在她所愛者那里受苦……”，[7]413而且在尼采眼中，東方的女性更是奴性﹑愚蠢至極，“東方女性把丈夫的打罵和人身拘禁看作是他們愛的標志，一旦這種標志不存在，她們就開始不安。”[10]112為此，尼采尼采公然反對男女平等，反對婦女解放，認為“爭取平等權的斗爭簡直就是一種病癥”，并痛罵解放了的女人是“‘永恒女人’世界的無政府者，是敗類，她們最低下的本能就是復仇。”[4]38尼采反對女人有自己的事業，認為一個好妻子應該是“集朋友﹑助手﹑產婦﹑母親﹑家長﹑管家于一身”，同時還要是一個情婦。[9]293

三

尼采之所以認為男人是女人生孩子的手段，鼓勵女人生育，跟他的超人哲學﹑權力意志有大關系。針對基督教上帝和傳統理性派哲學的絕對理念，尼采提出著名的“上帝已死”的觀念，他認為基督教以及傳統理性派哲學的“上帝”或“永恒價值”，已顯示出其虛構性，而基督的自我犧牲﹑寬恕他人的思想行為規范否定﹑扼殺了生命。因為“每個有生命的有機體都在自己力量允許的范圍內盡可能遠地蔓延開去，并且征服一切弱小者。” [8]4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權力意志。為了挽救和重新肯定人的價值和意義，需要為人尋找新的依靠和理想。既然上帝已死，就要為人尋找新的上帝，那就是“超人”。“超人”的杰出品質就是權力意志升華的結果，是敢于沖破一切傳統的思維方式和道德規范的約束﹑超越善惡的人。“超人”將改進人生，拯救人類。但是這個新的上帝不是彼岸世界的造物主，而是出于現實世界的﹑有血有肉的“超人”。“人類不是目的，超人才是目的！”[7]24所以尼采鼓勵婦女抱有生育超人的希望，甚至將婦女的生育過分夸大，認為生育是婦女的第一和最終的職業，是女人的權力意志。 另外，尼采鼓吹戰爭，認為先毀滅再創造，然而戰爭必定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女人生養孩子也是發動戰爭的基礎。

但同時，尼采又從男權主義出發，在男女的感情世界中試圖使女人處于一種從屬地位。我們可以看到，在尼采的哲學思想中，尼采始終仇視女人，把女人當作生育機器和玩偶而已。而女人自古以來就被視為花瓶，玩偶，財產，是男人的附屬品，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圣經中，上帝去亞當的一根肋骨造出了夏娃，就決定了女人對男人的依附性。生活在十九世紀末的尼采，盡管提出了要打倒偶像，重新評估一切價值，最大限度地發揮個人的生命力等進步思想，但是他對婦女的態度始終沒有超越時代的局限。這也進一步造成了他以上的愛情觀。

其次，尼采否定男人與女人之間存在著純潔美好的愛情，也跟他的經歷不無關系。尼采從小喪父，是跟祖母，姑媽，母親還有妹妹一起生活的。尼采的母親一直寡居，但尼采憎惡母親對自己過分的束縛。在他發瘋之后的日記里，尼采還透露了跟妹妹的亂倫，以及因此而產生的罪惡感。除了單戀莎樂美以外，尼采還與恩師兼益友的著名音樂家瓦格納的夫人私通，并且還曾因嫖妓而染上了梅毒。一系列不正常的愛情與性關系，讓尼采的愛情幻想破滅，由此產生的對愛情的懷疑與否定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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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尼采著：《朝霞》，田立年譯 ，上海：華東大學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