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相隱”,發(fā)端于西周,春秋時期由孔子提出,漢宣帝時期作為一項司法原則被正式立,從此沿用兩千多年。本篇論文主要分析親親相隱在我國存在的必要性,以及構建我國的免征制度。從而更能保障人權。
一、我國親親相隱原則的內(nèi)涵及相關制度
(一)親親相隱的內(nèi)涵
親親相隱原則,又叫“親親得相首匿原則”,是指親隱屬之間相首謀隱匿犯罪行為,不予告發(fā)和作證。這種主張親屬間首謀隱匿犯罪可以不負刑事責任的原則,源于儒家孔子“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的思想。
(二)我國古代的親親相隱制度
我國古代證人拒絕作證制度在親屬之間的容隱制度上有充分的體現(xiàn)。早在春秋時代,孔子在《論語》中指出“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也就是說,當一個人作為證人時,父親和兒子相互隱瞞對方的犯罪行為是人之常情,應當?shù)玫椒傻淖鹬???鬃印案缸酉嚯[”的思想成為了中國歷代制定法律的根據(jù)。最早將容隱制度應用于法律的是《秦律》,規(guī)定“自告父母,臣妾告主,非公室,勿聽。而行告,告者罪。漢代是儒家思想制度化的重要時期。漢宣帝四年首次以詔令的形式規(guī)定妻、子、孫為夫、父、祖隱是符合天性的,將“父子相隱”的思想推擴至夫婦、祖孫的關系,此后為歷代刑律所遵循。這一規(guī)定雖然含有明顯的封建綱常痕跡,但較好地從人類親情的本性出發(fā)肯定了容隱制度。唐代是古代立法的鼎盛時期,親屬間相互為隱的制度在此時規(guī)定的更明確,其容隱的主體不僅包括父子,夫妻,祖孫,還包括所有同居的親屬。到了清末變法至民國初期,親屬容隱制度已經(jīng)上升為一種法律權利而存在。新中國成立后,基于強調(diào)國家利益至上的思想,我國立法中取消了“親親相隱”的原則??v觀我國古代“證人拒絕作證”制度,可以看出,“親親相隱”所體現(xiàn)的維護家庭穩(wěn)定以及人文關懷,是古代嚴酷的專制法律中普遍包含的思想。
二、“親親相隱”在現(xiàn)代各國立法中的體現(xiàn)
(一)國外親親相隱制度的立法例。
在西方,也存在同樣的容隱觀念和制度。古羅馬法律中關于“親親相隱”的規(guī)定較多,如,不得令親屬相作證,家長有權不向受害人交出犯罪的子女等。在西方近現(xiàn)代,由于注重保護個人權利,反對株連或變相株連,容隱制度更加發(fā)達。如《德國刑事訴訟法典》第52條第1款規(guī)定:“以下人員,有權拒絕作證:(1)被指控人的訂婚人;(2)被指控人的配偶,即使婚姻關系已不再存在;(3)與被指控人現(xiàn)在或者曾經(jīng)是直系親屬或者直系姻親,現(xiàn)在或者曾經(jīng)在旁系三親等內(nèi)有血緣關系或者在二親等內(nèi)有姻親關系的人員。”就大陸法系而言,法國、意大利等相關國家的刑法典和刑事訴訟法典也規(guī)定了非常廣泛的拒絕作證的范圍,如自己的親屬可以拒絕作證,拒絕回答可能使自己親屬負刑事責任的問題,甚至隱匿親屬、作偽證、幫助親屬逃脫也不負刑事責任。與大陸法系國家相比,英美法系的容隱親屬范圍較小,一般僅限于配偶之間。如英美刑法及其刑事證據(jù)法只允許夫妻互匿,僅在極個別情形下允許涉及其他親屬如子女。由此可見,“親親相隱”并不是中國傳統(tǒng)法律的特有原則或制度,“親親相隱”在不同國家、不同法系的存在是人性在法律上的體現(xiàn)。尤其在法治國家中,“親親相隱”原則是人權保護的需要,是明確家國界限、防止國家權力濫用的需要。同時,這些國家或地區(qū)的刑事法律中有關親親相隱的規(guī)定也為構建我國當代親屬免證制度提供了可以借鑒的經(jīng)驗。
三、親親相隱制度的合理性價值分析
(一)親親相隱制度符合人性的基本需要
人類社會最基本的組成單位是家庭,而能使家庭得以維持和延續(xù)的最基本因素則是家庭成員之間的親情關系。法律作為調(diào)整國家、社會與個人關系的社會規(guī)范,不能不考慮到其調(diào)整對象主體的最基本需求——親屬之愛,同時,人們也不可能義無反顧地拋棄親情,否則他也許會付出慘重的名譽代價和遭受極大的心理折磨。因此,法律不能忽視社會的人情基礎,不能苛求任何有感情的人做出揭發(fā)甚至出賣自己親人的行為。親親相隱制度內(nèi)含尊重親情、關愛人性這些人類基本的價值準則和觀念,從捍衛(wèi)家庭的人性本能角度出發(fā),將一些個案的司法價值讓位于家庭關系的和諧與穩(wěn)定,避免將人們置于指證自己親人犯罪的尷尬境地,體現(xiàn)了法律的文明和人性的關懷。可見,我國傳統(tǒng)的親親相隱制度與現(xiàn)代的親屬免證制度在保護家庭關系與維系親情上是存在一定的共性的。
(二)親親相隱制度體現(xiàn)了法律對人權的關注
人權觀念已受到世界各國普遍關注。現(xiàn)代各國已將“保障人權”作為一項國際化的準則,當然我國在制定法律法規(guī)的時也應尊重這項原則?!坝H親相隱”是兼有有限“沉默權”、“不得強迫自證其罪權”、“個人隱私權”、“證人豁免權”等多種人權內(nèi)容為一體的法律制度。而“親親相隱”原則的缺失則意味著強迫人們?nèi)プ鏊麄儫o法做到的事情,意味著如果某一親屬犯罪,其他親屬就必須向司法機關舉報,否則將構成窩藏包庇罪,當司法機關要求親屬作證時,作證的人必須如實回答,否則將構成偽證罪。這實際上是對人權的嚴重漠視和踐踏,是立法和司法專橫的表現(xiàn)。
(三)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需要
推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是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的一個新的執(zhí)政理念,也是十六屆五中全會關于“十一五”規(guī)劃建設中至關重要的內(nèi)容之一。構建和諧社會是一項艱巨而偉大的任務,要完成這一偉大的任務,離不開全黨和全國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更離不開各方面人才的支撐。如果構建現(xiàn)代的親屬舉證權免征制度可以保證家庭的和諧。大家都知道一個國家要和諧。首先要家庭和諧,只有家庭和諧了,國家才能夠和諧。一個國家不實行親屬舉證權的免征制度的話,親屬之間就不會產(chǎn)生信任。若是允許親屬間都要舉證,那我們還會相信誰呢。那我們肯定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只相信自己。我想這樣的話是很可怕的。那一個家怎么可能和諧。相互之間每天都生活在猜忌之中,怎么去構建我們國家的和諧呢。
四、構建我國的現(xiàn)代親屬舉證權免證制度
(一)我國現(xiàn)行立法中親屬免證制度的缺失
我國的法律法規(guī)沒有規(guī)定有親親相隱,相反在刑法、刑事訴訟法和民事訴訟法中,都直接或間接地規(guī)定了與之截然相反的制度——親屬作證制度。具體體現(xiàn)在:現(xiàn)行刑法第310條規(guī)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jié)嚴重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犯前款罪,事前通謀的,以共同犯罪論處。”在程序法上,現(xiàn)行民事訴訟法第70條和刑事訴訟法第48條均規(guī)定,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義務出庭作證。再如我國刑事訴訟法第84條規(guī)定:“任何單位和個人發(fā)現(xiàn)有犯罪事實或者犯罪嫌疑人,有權利也有義務向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報案或者舉報。”我國刑事訴訟法第98條和第156條規(guī)定,司法機關應當告知證人“要如實地提供證據(jù)、證言和有意作偽證或隱匿罪證要負的法律責任”。據(jù)此,在我國,依照法律只要知道案件情況且具備作證能力的人,都可以成為證人,不管其身份如何、與被告人有何關系。被告人的親屬即使是夫妻、父母、子女都沒有權利拒絕作證,只要知道案情,就應當作證。這是一種必須履行的法律義務,如果違反,要受到法律的追究。
(二)我國現(xiàn)代親屬免證制度的構建
在構建我國現(xiàn)代親屬免證制度時,既不能照搬西方各國的親屬特免權,也不能完全參照我國古代的“親親相隱”制度,而是應當以我國國情為出發(fā)點,充分利用我國的本土資源,吸收我國傳統(tǒng)法律文化精華,借鑒西方法治經(jīng)驗,將親親相隱的合理性內(nèi)涵引入我國的現(xiàn)行法律中,建立我國的現(xiàn)代親屬免證制度。
1 親屬范圍也應該嚴格限定
在親屬免證權的適用對象的范圍上,如果規(guī)定過寬,將有礙于刑事案件的偵查和對犯罪的打擊,可能導致實體法目的無法有效實現(xiàn),損害司法權威,但也不宜像英美法系國家一樣,僅局限于夫妻,難以起到保護親情的目的。筆者認為,借鑒國外和我國古代的立法,其范圍應包括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甥子女以及與本案有利害關系的親屬。原因在于中國傳統(tǒng)倫理對各種親屬關系的規(guī)定相對復雜,在免證權主體的范圍界定上,應以血緣親遠為原則,以案情牽連為補充。具體到個案中,應充分考慮親屬之間的實際關系,如雖非三代以內(nèi)直系血親,但存在共同居住、相互扶養(yǎng)關系的親屬,親情較之其他近親更為濃厚,法律賦予其免證權利是符合容隱制度價值取向的。根據(jù)中國人的倫理觀念,應該說這個范圍也是大多數(shù)人比較容易接受的。
2 免證權的犯罪范圍應限制
對于可以適用免證權的犯罪行為的范圍應作出明確規(guī)定,以便實踐操作中能夠很好地把握。具體可以設計一些限制來規(guī)范:其一,對于危及國家安全或破壞社會穩(wěn)定的重大、惡性的刑事犯罪,可以規(guī)定禁止適用親屬免證權,這表明親屬免證權是在維護國家利益基礎上兼顧個人利益,但不能因個人私利而犧牲國家根本利益。其二,親屬免證權不得濫用,其權力范圍應嚴格限制為有特定親屬關系的人在訴訟中所享有的拒絕作證的權利,如果有特定親屬關系的人主動采取一些行動來幫助被告人逃脫法律的追究,比如以積極的行為幫助其逃匿、毀滅或者偽造證據(jù)、串供,甚至收買、暴力威脅其他證人或采取打擊報復等非法手段使其他證人不敢不愿作證的,應當受到法律的制裁。原因在于,我國刑事立法將證人作證規(guī)定為一項法定的義務,這是一個大的前提,而免證權作為這種義務的豁免權,免除了不為法定義務的刑事懲罰,理所當然是一種不作為的行為狀態(tài),如若擴展到積極作為的范圍,一方面會將免證行為與共同犯罪嚴重混淆,另一方面使符合犯罪構成要件的行為免受刑事處罰,同刑事立法政策的目的嚴重相悖,不利于維護公共利益及社會穩(wěn)定。其三,親屬之間的犯罪不得容隱,因為設置親屬作證特免權的目的是為了維護親情關系的正常存續(xù)和發(fā)展而不是相反的情況。如一方對他方的虐待、遺棄和傷害以及對子女、養(yǎng)子女的性犯罪等,其犯罪行為已從根本上違反了親情關關系,則不應允許親屬間知情者享有免證權。
3 司法機關的告知程序
對于享有免證權的近親屬,司法機關可以向他們調(diào)查證據(jù),但取證時必須告知他們有作證特免權。近親屬在被告知的情況下,可以自愿選擇是否行使該權利。也就是說,司法機關的告知程序是近親屬自愿決定的前提條件。反之,如果司法機關不履行告知義務,那么司法機關從近親屬那里獲取的證據(jù)則被視為非法證據(jù),應被排除在訴訟程序之外,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