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法律信仰面臨著危機,國家的法律實效遭遇了尷尬,為此,人們行動起來,要么從傳統資源、本土資源探尋靈丹妙藥,要么則主張中國法律的全盤西化,而他們自己也遭遇了無法擺脫的窠臼。
一、法治本土化的困境
有人轉向法治的本土資源以求解決法律的信仰危機,其中儒家的法律傳統是一個不能回避的議題。
韋伯曾對中國的儒教有過精辟的分析:按照他的理解,儒家倫理不能催生出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而現在中國的情況正好相反,除去意識形態的問題,所謂的資本主義的經濟體制在中國大陸早已生根發芽,謂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現在的問題就是儒家的法律傳統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有多大的生命力。
有的學者就認為可以通過儒家的法律傳統實現當今的法治,臺灣大學的林端老師認為基于儒家倫理實現費孝通先生的差序格局。但是他忽略了中國在這幾十年間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家庭解體、勞工流動以及遷徙的壓力在工業社會日漸普遍,對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大國來說,這更是一種不可抗拒的潮流,越來越多的人居住在一地,而工作在另一地,越來越迅速的變化導致同化這種變化的心理能力日漸減弱,今日之中國已非往昔之鄉土中國,我們離“熟人社會”越來越遠。
二、法律移植的尷尬
與上面不同的是有人提出了中國大量移植外國法律,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問題當屬正當程序。“正當程序”當然好,它在西方世界所產生的轟動效應,世人皆知,在東方的中國,它是否也能產生積極的效用?
首先,我們要考察一下西方社會所理解的正當程序。
美國憲法修正案第九條規定:“只要法院認為某項法律違背了那種被認為貫穿于《美國聯邦憲法》的精神(不一定得到明確的表述),就可以自由的宣布該法律無效”但這一修正案現在已經沒有什么意義,現在的情況是,只能有憲法的明文規定,才能證明法院宣布某項法律無效為正當。所以聯邦法院面臨越來越多的似乎背離聯邦憲法精神的立法。正是在這種形勢下,法院抓住了正當程序這根救命稻草,并將這項程序性的規則變為實質性的規則,作為對立法的實質性限制,所以正當程序是從權力制衡的角度上講的,由此凸顯美國法院的地位和威望,當年羅斯福總統整頓聯邦最高法院的措施在參議院被徹底挫敗,表現了立法機關對司法機關的博大胸懷,也體現了絕大多數美國人的情感。
這些都是在中國不曾有,當下也不存在的,在推動中國法制現代化的進程中,將正當程序引到中國來,勢必會遭遇意料之中的困境。
三、走出窠臼的途徑
上述兩個問題都沒有擺脫二元主義的窠臼,為擺脫二元主義的窠臼,諸多學者如昂格爾、伯爾曼主張兩者的結合。他們認為政策具有任意性,邏輯具有機械性,所以將兩者結合起來,形成政策基礎之上的中立性判決。但是他們并沒有給出達至這一目標的具體步驟(他們強調的是寬容,通過各退一步的方法來避免二元對立,讓各自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間。顯而易見,這樣的可操作性比較差)
那么如何將價值判斷、新政策和邏輯演繹結合起來?也許法學方法論上的知識能為我們擺脫二元主義的窠臼所做的一些努力提供一些助益。
在待判斷的案件事實中,必須將法律規范構成要件的全部要素一一展現,唯有如此,依據邏輯規則,才能將案件事實歸屬于法律規范的概念之下。在這樣的一個過程當中不可能不涉及價值考量。如我國《民法通則》第七條規定:“民事活動應當遵守社會公德,不得擾亂社會經濟秩序。”究竟社會公德為何?判斷著必須以社會經驗為基礎做出考量,此類判斷不一定就是精確地,這非單純的確定事實可比,所以這種情形不是單純的適用規范,不是邏輯上的必然推論,倒不如說在從事價值判斷。
在每一個案件中,每項裁判都將隱含在該標準(“誠實信用”等標準)的法思想與特定案件事實聯系起來,借此案件事實充實該思想的內容,即將此思想具體化。顯而易見,法官、法院起到了傳聲筒的作用。
上面是在微觀操作方面探討如何重塑中國的法律信仰。那么在宏觀層次上,如何從意識形態方面發揮其在法律信仰重構過程所應當發揮的作用?
意識形態就是一種世俗的宗教,它能成功的克服搭便車的問題,市場經濟下的中國人更接近于經濟人模型,即如果別人的行動能給自己帶來益處,則自己就傾向于不作為,這就是搭便車問題,意識形態能夠解決這一問題。
但是我們也都看到了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自身的局限性,其“去魅化”的過程已經完畢。但我們應該以馬克思主義的方法論辯證的看待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自身,它存在缺點,但更多的是優點。完全拋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做法對中國人民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因此,我們仍應堅持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同時應當注意吸收其他“意識形態”的精華思想,何謂其他“意識形態”的精華,以及怎樣處理它與馬克思主義之間的關系都是需要深入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