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一流大學與內地高校合作辦學存在障礙及解決路徑研究

[摘要]當前，國外一流大學與我國高校合作辦學效果不佳是一個非常突出的問題，其中的障礙在于角色定位不明、過于追求經濟利益以及中國高校競爭力偏低三個方面。為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對合作辦學重新進行角色定位，把其作為中國教育的一部分來對待；需要超越經濟利益追求，甚至在某一段時間要犧牲經濟利益，追求其本身蘊含的高等教育國際化利益；需要重視中國高校和國外高校的競爭力水平差異，從源頭上提高中國高校的競爭力水平。

[關鍵詞]合作辦學；角色；利益；競爭力

[中圖分類號]G6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4634(2011)05-0003-03

引進國外優質教育資源，是中外合作辦學的核心，是中外合作辦學事業成功的決定因素[1]。《中外合作辦學條例》要求，國家鼓勵引進外國優質教育資源的中外合作辦學。國家鼓勵在高等教育、職業教育領域開展中外合作辦學，鼓勵中國高等教育機構與外國知名的高等教育機構合作辦學。但實踐中的問題是國外一流大學與我國高校進行合作辦學的效果并不明顯，缺乏合作的積極性和熱情，即使進行有關合作，往往限于短期學術交流和文化交流，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愿意和中國高校進行合作辦學的國外一流高校少之更少，往往局限于合作國的二流甚至三流高校。這一問題的存在直接影響著未來中外合作辦學的走向和質量，已經成為中外合作辦學中最為突出的問題[2]。國外一流大學與國內高校合作辦學存在的障礙在哪里以及如何破解，本文力求對這一問題做出初步回答。

1 角色定位

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的蓬勃發展，中國居民收入大為提高；而與之相伴隨的則是高考入學的競爭殘酷性并沒有太大減弱，這兩種因素的共同作用結果則是把中國合作辦學推向了歷史前臺。在歷史進程中，特別是在中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歷史進程中，中外合作辦學以其獨特的優勢為考生家長、教育界以及社會其他領域所看重，這種獨特優勢體現在兩大方面：第一，它滿足了更多人能夠接受高等教育的愿望，尤其是接受國外高等教育的愿望。中外合作在原有高等教育機會之外又新增了更多入學機會，而這種機會又是國人非常渴求的國外高等教育機會。不得不承認，中國人和中國社會對于西方高等教育的追求從容閎留洋開始一直延續至今。在新中國建立之后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由于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相比西方國家還有很大差距，家長和考生縱使有留洋學習的愿望，但由于缺少必需的經濟基礎只能望洋興嘆。但進入20世紀末期，隨著中國經濟的騰飛，中國居民的收入明顯增長，家長和考生有了較強的經濟能力接受國外的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雖然并沒有完全走出國門，但其毫無疑問滲入了大量的國外辦學資源，這種“洋為中用”的辦學優勢為其贏得了較為廣泛的關注度和參與度。第二，它滿足了中外合作高校各方經濟利益追求的需要。中國高校由于體制等多種因素，辦學資源嚴重不足，中外合作辦學雖然初衷并不一定因經濟因素而生，但確實也給其帶來了較為客觀的經濟收入。所以，在之后的發展過程中，經濟利益的回報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中國合作高校的利益追求。當然，作為市場經濟較為完善的西方社會，教育特別是高等教育本身就是一種迅猛發展的產業，一些教育發達國家生源不足，教育資源過剩，教育輸出愿望強烈，許多國家把謀求豐厚的經濟利益作為其教育國際化戰略的目標。再加上與中國合作的高校多數為非一流大學，相形之下，名譽聲譽的考量較少，所以，國外高校從一開始就帶有較強的經濟利益考量。中外合作辦學10多年來的辦學實踐也客觀上證明了這一點。經濟利益是最直接最現實也是最富有成效的利益結合點。這種優勢作為優勢確實為中國合作辦學的快速發展起到了關鍵作用，但同時也給中外合作辦學帶來了局限性。雖然中外合作辦學的角色定位為中國教育的一部分，但實際上中外合作辦學的角色定位局限于雙方為謀求一定經濟利益的合作手段。中外合作辦學雖然受到關注，許多家長和學生也愿意參與到這一具體實踐中，但毫無疑問，相比龐大的體制內傳統教育，中外合作辦學并不被重視和尊敬，突出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是不少人是因為無法考取傳統體制內的大學而才愿意接受中外合作辦學。二是合作辦學雙方對于經濟利益看重的程度較多，對于合作辦學的質量以及未來發展方向并不十分重視。這種不重視和不尊敬的后果就是中國合作辦學的角色定位比較尷尬，長期以來，中外合作辦學在中國高等教育發展中一直處于邊緣位置，無論是中國高等教育發展本身或者社會各界并沒有把它當做中國高等教育的一部分，而只是高等教育發展特別是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一個附屬品。

如何破解這一難題？進入新世紀，中國對外開放程度和市場經濟建設程度進一步加深，中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進程也渡過了大規模擴張的初期階段，世界經濟一體化的步伐加快前進，這些環境的變化逼迫中外合作辦學的態勢也在發生變化。中外合作辦學的生源、辦學質量、辦學方向、管理體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中外合作辦學僅僅滿足于擴大提供入學機會和經濟利益需求的狀況肯定無法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中外合作辦學要取得新的突破，角色轉變是根本和前提。政府、社會、合作辦學中外各方都需要認識到中外合作辦學不是中國高等教育發展的權宜之舉，一時只需，它已經不再是高等教育發展的附屬品，而需要有一個飛躍和升華。這種飛躍和升華的具體內容就是中外合作辦學要成為中國高等教育發展的一部分。這種新角色要求中外合作辦學擔負起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的重任，突破原有的辦學理念和方式，拓寬中外合作辦學的傳統概念和內涵，在新的形勢下提升自身發展的素質和水平，正如《教育規劃綱要（2010~2020）》所要求，中外合作辦學應當根據國家教育發展的總體要求，統籌兼顧，實現從擴大數量規模向提高質量效益的轉變，把工作重點放在質量管理上，努力提高人才培養質量。以嶄新的面貌出現在當前中國高等教育發展的進程之中。

2利益追求

前文已述，利益追求特別是經濟利益追求是中外合作辦學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征。為什么會出現這一特征？第一，《中外合作辦學條例總則》指出：中外合作辦學屬于公益性事業，是中國教育事業的組成部分。但由于中外合作辦學在中國高等教育發展中的獨特角色，實際上政府對其并沒有如體制內高等教育一樣有非盈利性的要求。第二，考生和家長為滿足其接受高等教育以及接受國外高等教育的愿望，愿意付出更多經濟上的代價。第三，中外合作辦學涉及外方辦學，成本相對較高。以這三種因素考慮，中外合作辦學追求經濟利益無可厚非。但問題是這種經濟利益的追求，第一要求一個限度，第二不能作為中外合作辦學的出發點。否則，中外合作辦學就會不可避免地陷入降低成本、最大追求經濟利益的泥潭里。當前為什么國外一流大學不愿意同中國高校合作辦學？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方高校多是希望盡量能夠獲得經濟效益。這就是為什么當前中外合作辦學多集中在語言培訓、經濟、法律等有關領域的原因，緣由不言自明——投資極少，見效很快。根據教育部的統計，截至2010年底，經審批機關依法批準設立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共157個。實施本科以上高等學歷教育或境外學士以上學位教育的機構有33個，經審批機關依法批準舉辦的中外合作辦學項目有1138個，實施本科以上高等學歷教育或境外學士以上學位教育的項目有484個，但如此眾多合作項目中，除了寧波諾丁漢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長江商學院和北京師范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聯合國際學院等４個獨立的法人資格高校是與國際上較為著名的大學進行實質合作之外，其他項目大多數都是中外雙方在經濟、法律等某些學科專業合作辦學[3]。

國外一流大學經過長期的歷史積淀，都具有一流的聲譽，這種聲譽來自于悠久的辦學歷史、深厚的學術底蘊；來自世界級學術大師的卓越貢獻，來自眾多社會精英和國家領導人的培養，來自前沿高水平的科學研究[4]。

可以說，一流的國際聲譽已經成為世界一流大學的基本要素，鑒于此，世界一流大學都非常珍視自己的學術聲譽。其不愿意單純為追求經濟利益而損害自己的學校名譽。”諾丁漢大學有句名言：教育不是做生意，教育是一項使命。他們更愿意進行的是學生培養、管理理念、大學精神等諸多高層次的合作，而不是合作辦幾個可以使雙方盈利的專業。他們認為這種做法是一種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只顧眼前、無視未來的片面短期行為。

如何破解追求經濟利益上的短期行為？第一，要樹立起長遠眼光，超越經濟利益追求傾向。中國科學院院士、英國諾丁漢大學校長，原復旦大學校長楊福家指出：“不論是中國，還是國外，教育的公益性都是相通的。中外合作辦學不能以盈利為目的。真正辦教育的，沒有人靠這賺錢，只有富人朝里頭捐錢。”[5]要充分認識到國外一流高校對學校聲譽珍惜的認識程度，不能為經濟利益一葉障目，努力改變中外合作辦學理念，逐步把引進借鑒國外大學高尚精神、先進管理手段、優質培養人才體系等深層次的大學發展資源作為今后一段時間內中外合作辦學的重點；逐步開拓自己的大學發展眼光，把大學發展國際化理念滲透到大學發展的各個環節。第二，除了繼續發展傳統的中外合作辦學優勢之外，需要突破專業課程設置這一關鍵點。當前中外合作辦學專業課程設置存在很大問題，突出表現為東強西弱，文科類偏多，理工科偏少，短期項目多，長期項目少，高水平新項目少，低水平重復建設多。因此，中外合作辦學不能再局限于少數幾個文科專業課程領域，需要投入更多資源和精力在國際公認的物理、化學、醫學等自然科學領域取得專業課程設置上的突破，逐步建立起能夠與世界一流高校直接對話交流的平臺和機制。這些恐怕都是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

3競爭力水平

審視教育部2003年公布的“授予國外學位與香港特別行政區學位的合作辦學在辦項目名單”不難發現：外方合作學校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所屬于世界名校，多數是層次低規模小的二流甚至三流大學，甚至還有不少“文憑工廠”和“野雞大學”魚目混珠，另外還有一些只在文憑和證書的授予上同國外學校合作，沒有實質引進國外教材，99%課程都為中國老師授課的所謂“標簽型”合作辦學項目大行其道[6]。為什么會出現這一現象，國外一流大學為什么不愿意同中國高校合作？除了上述角色定位和經濟利益追求兩種因素之外，中國大學普遍缺乏核心競爭力也是一個重要因素。這也是一個客觀事實，以國際比較權威的大學排名為例，中國大學非但在世界范圍內排名落后，即便在亞洲地區也沒有太多優勢，甚至和香港、臺灣的高校相比還有不少差距。2011年英國高等教育研究機構QS（Quacquarelli Symonds）與英國《泰晤士報高等教育增刊》（THES）共同發布的亞洲區大學排名榜顯示，香港地區的大學全面超過大陸高校，前20名中有4所香港大學，而且香港有6所大學都進入了前50名。香港科技大學超越香港大學，成為亞洲最佳大學，緊跟其后的分別是香港大學和新加坡國立大學(NUS)。排名最高的是北京大學，亞洲排名第13位，其次是清華大學第16位，但均無一入選前十名[7]。再以高質量論文以及論文引用率為例，中國大陸高校雖然總數較多，但引用率實在令人汗顏。著名數據處理商湯森路透公司開發的“高被引科學家”數據庫最近統計公布了近三十年來在21個學科內全世界論文被引次數最高的科研人員，每個學科250～300人，共計6000余人，香港科技大學、臺灣大學、香港大學、香港理工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城市大學、成功大學等港臺高校都有多名高被引科學家，而大陸僅有中國科學技術大學一所學校有1名科學家入選[8]。此外，中國內地高校發表世界一流學術期刊上的文章也寥寥可數。美國的《科學》雜志與英國的《自然》雜志是目前國際上最具影響力和權威性最高的兩份一流學術期刊，具有極高聲望，一直是各學科最高的成果發布圣地，基本代表了當前世界科學研究的最高和最前沿水平。有學者對1991～2008年我國高校在《自然》和《科學》兩本期刊上發表的論文數量（第一和第二作者）進行了統計研究，結果顯示，我國內地高校發表2篇以上的大學只有12所，其中南京大學以 13篇名列首位，中國科技大學有12篇居于次位，北京大學有10篇，居第三；西北大學有9篇，居第四；清華大學有8篇，居第五；復旦大學有4篇，居第六，其他均不超過3篇列七到十位[9]。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僅僅哈佛大學一個學校在1998~2000年2年時間中就有387篇[10]。

大學交流同樣有一個平等性的問題，國外一流大學如果要進行合作，肯定要選擇與之能夠交流對話的對象，雙方水平差距過大，缺乏對話交流的平臺和能力，即使國外一流大學愿意合作，也無法進行合作。因此，作為中國高校一方，提升自身的競爭力是基本的做法。

參考文獻

[1]林金輝.廈門大學－香港大學中外合作辦學研究中心主任林金輝教授談中外合作辦學[N].人民日報，2010-08-27(3).

[2]張衛國.引進優質教育資源要\"以我為主\"[N].中國教育報，2011-07-11(4).

[3]新華網.中外合作辦學已成為中國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的重要形式[EB/OL].(2011-06-21)[2011-07-02]. http://www.xinhuanet.com/chinanews/2011-06/21/content_23056940.htm 2011-06-21.

[4]華中科技大學校規劃編寫組.華中科技大學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研究報告[EB/OL].(2010-04-09)[2011-06-05].http://focus.hustonline.net/html/2010-4-9/70075_7.shtml.

[5]楊福家.第三屆中外大學校長論壇(上海)發言[EB/OL].(2006-07-20)[2011-07-02].http://www.hljnews.cn/by_hljrb/system/2006/07/20/000229779.shtml.

[6]趙婀娜.中外合作辦學公益與營利沖突，99%中國教師授課[N].人民日報，2010-08-27(5).

[7]QS.Quacquarelli Symonds. topuniversities[EB/OL].（2011-07-24）[2011-08-02].http://en.wikipedia.org/wiki/Quacquarelli_Symonds.

[8]黃辛.兩岸四地大學排行發布，高水平大學國際嶄露頭角[N].科學時報，2011-06-02（2）.

[9]中國校友會. 2011中國大學NatureScience論文排行榜[EB/OL].（2011-06-01）[2011-08-02].http://www.cuaa.net/cur/2011/15.shtml.

[10]武書連等.一流大學在世界頂級期刊發表的論文數對照表[J].中國高等教育評估，2002（1）: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