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提出的學理目標,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和價值,需要對其進行充分的描述、闡釋和建構。運用“問一答”模式解此疑難往往遮蔽或平面化了其實質性哲學意義,抽離了哲學的本體而解構了對意義的追問。借助元哲學理論方法,分析問題本身的元表達和無陳述的語言條件及其內在構成,通過這一過程使“意義”被積極地描述出來,即把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對象”,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史進行具體梳理、闡釋及超越,把它作為合理的“研究方法”,視之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現實合理的創新范式,自覺克服非中國的、非哲學的、非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傾向,并在二者之間保持積極的張力和結構的平衡,激活與展示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創造性和生長空間。
[關鍵詞]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研究對象;研究方法
[中圖分類號]BO-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11)03-0111-06
在以“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為主題的第五屆“馬克思哲學論壇”上,“許全興、李存山、歐陽康等分別以馮契、張岱年、高清海為例指出,在中西馬對話中實質性地建構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已經是一個事實,而不僅僅是一種可能性的前景?!边@意味著必須深入細致地展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史的研究。長期以來,這一工作主要是在具體人物的哲學思想研究層面展開的,整體上的全面系統的研究成果始終闕如,這使得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哲學史基礎不夠清晰和明確,限制了人們對它的實在性的理解和建構。
從問題的表象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似乎是學界面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有缺陷的現實提出的理想與目標,它并非實存,因而建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在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對其背景知識展開研究,并從中探尋建構的方法、路徑、資源、意義與價值等前提性基礎性問題。依此邏輯,既然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只是一種期許(假說)而非實存,那么它也就不是實在的研究對象,還只是一個單稱陳述語句,不是全稱陳述的理論話語體系,上述前提性基礎性問題的討論多半也正在這樣的學術心理預設下開啟的,至于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實在性建構工作則未有實質性進展。
如果視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為“基礎”,把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當作這一“基礎”上的“建筑”,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的(先行的)基礎性工作就是梳理、闡釋和超越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而這項工作的方法論即應是“建筑”的“地圖”,即“元”理論方法。因此,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的實質性的所謂前提性基礎性工作需要在觀照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中先行展開。從既有形態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既具備比較深厚的哲學史基礎及傳統,也有豐富的理論參照系,初步構成一門相對獨立學科的理論學術基礎,并具備基本的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翻轉這一邏輯則可見,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自我理解”和形成“自我意識”的邏輯起點,這也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元”哲學或“元”理論的基本構件。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的基礎性工作之一就是先行建構其“元”哲學理論或“元”方法基礎,而從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上人手來理解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是切當和具體的研究路徑。本文擬從這一背景和視角展開分析。
一、作為研究對象:具體梳理、闡釋及超越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史
根據元哲學理論的基本觀點,研究對象與哲學本身的關系非常密切,更由于哲學的不確定性或無定性,一種哲學形態根本上就是由其研究對象來決定的。列斐伏爾在其《元哲學導論》(1965年)中甚至認為,“什么是哲學”可等價地轉換成“什么是哲學的研究對象”來加以回答,主張應從哲學的研究對象角度來回答“什么是哲學”這個元哲學的核心問題。雖然,從整體上看,哲學無定性,但任何具體哲學形態的研究對象卻必須具體鮮明,一種哲學以其研究對象而成就自己的“形態”。對于建構一種哲學(史)來說,首要和基本的任務甚至就是界定和具體分析性地展開其研究對象?!罢軐W史應從哲學形態本身的特點為研究的出發點,它的研究對象和分期都應據此作出規定?!边@一理論共識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有直接的啟發意義。
一般認為,研究對象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研究的方法,二者不能截然分開,對于哲學(史)則更是如此,但此處的區分是為了分析的方便和更具體深化闡釋的實際需要。“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對象”在此處有兩層含義:一是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理論體系的研究對象,它的具體展開,就構成這一哲學體系的主要內容,它的展開程度和深度,決定了這一哲學形態的成熟度和研究水平。就目前情況來看,這個“研究對象”是什么,雖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但總體上還沒有上升到“研究對象”的高度,還處于“主題”、“問題”的層次和水平,而且觀點也是眾說紛紜,分析的具體性和深刻性也很不夠,這是一個很艱難的確定和建構邏輯起點的工作,是建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必須先行的根本前提和基礎。
二是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的一個“研究對象”。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是一個“復數”概念,多種多樣,異彩紛呈,豐富復雜,也是一個歷史性概念,有近百年的發展史和傳統,整體上表現為中國現當代哲學史的主流或主潮;具體來說,則或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發展史、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史(歷史、思想、學術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發展史之哲學部分,或是中國哲學現代百年轉型中作為主導推進力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哲學的結合與創造的發展史,等等。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以上所列整體的一個全新的“研究對象”,意味著要對它們進行以“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為概念和線索的逐一發掘和清理,并進行分析、總結、概括和理論的提升與建構,把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在此中的“蘊含”式存在轉化為“描述”式的知識或理論的體系,以證明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有一種基本的實存形式,只是長期以來未被發現、梳理和分析、建構罷了。
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這一實存也構成其理論體系建構的哲學史部分,也是基礎理論中的重要內容,這一部分與對現實和實踐的哲學總結和升華所形成的另一部分,再加上以二者為基礎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元”哲學理論部分,共同構成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理論體系的基本結構和主要內容。當然,這一理論構想的設計還需要在研究中進一步具體化和深化整合。
以上兩層含義的“研究對象”也只是在研究的過程中進行的相對的區分,二者的聯系、互動和統一是其實際情況,并不能截然區分。只有第二層含義的“研究對象”通過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史的研究得以具體展開、其內涵越來越豐富地被整理與建構起來時,第一層含義的“研究對象”的學理基礎才能更牢靠和堅實,蘊含在現實和實踐中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部分才可能借助“傳統”力量的作用而逐漸清晰和明朗化。關于第二層含義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研究對象”的內涵,以下兩點值得特別注意。
其一,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中所蘊含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因子”或“傾向”。如前所述,馮契、張岱年、高清海等都以獨特的個性在學理上推進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其中,馮契自上世紀40年代開始,直至80年代后期建構了獨特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體系(“智慧說三篇”),這個體系自覺地融會貫通了中西馬三大哲學,特別是中國傳統哲學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互融互通,馮契先生由此被稱為“打通中、西、馬哲學的第一人”;張岱年從20世紀30年后期至80年代,經過近半個世紀的探索,提出了明確的并為當代中國哲學界普遍接受的“中西馬三流合一、綜合創新”的原則性倡導,并構建了“天人新論”體系;高清海于上世紀90年代中期提出“類哲學理論”圖式,并對中華民族在21世紀建構中國自己的現代哲學理論提出了重要設想。此外,馮定的“平凡的真理”、錢學森“大成智慧學”等思想體系也是獨具個性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這些哲學形態都體現了一種超越既有形態的創造性,當然也各有得失,對它們進行哲學評價也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基礎工作之一,即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的研究對象或問題之一。
其二,既然繼毛澤東哲學思想之后并不缺乏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造性新形態,為何還要提出建構其新形態的學理目標呢?從哲學本身及研究的特性來看,它總要提出超越的目標,因而不能滿足于既有形態,何況既有形態也未必十全十美,除了歷史條件的發展變化外,哲學家個性發揮也有其局限性(在此不作具體闡述)。從實踐和現實需要來看,中國共產黨在實踐過程中形成的中國化創造經驗——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實踐形態,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初步總結,但其哲學基礎和思想觀點方法等還未有像《實踐論》、《矛盾論》那樣的哲學概括與建構,時代的發展將這個學理任務向哲學界提出來了,這應該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的重要依據。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兩大理論體系,始終“應當成為確立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研究范式時重點關注的對象”。此外,《實踐論》《矛盾論》也沒有終結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哲學的結合之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在這方面應有更全面系統的作為和體現,而這不是哪一個哲學家可以單獨完成的,需要中國哲學界的集體努力。從一定意義上說,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應該是一個全新的學術綜合形態,是對既有形態的全面梳理、評價與揚棄,對傳統哲學文化現代轉化與融合的新開展。當然,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還應體現和向世界明確表達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逐漸擺脫外國特別是西方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束縛而獨立前行。
二、作為研究方法: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現實合理的創新范式與學理目標
提出和討論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及其建構問題,實際的研究起點和進程卻要從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既有形態開始,這表面上是一種“聲東擊西”的研究技術策略,而實際上卻是哲學研究的重要方法。馮友蘭注意到了這一情況,并在《中國哲學史新編》一書的“總結”中予以了歸納與闡釋:“中國傳統的畫月亮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在天空畫一個圓圈子,說這就是月亮;另外一種畫法是不畫圓圈子,只是在月亮可能出現的天空中,涂以一片云彩,在云彩中留一塊圓的空白,說那就是月亮。后一種畫法稱為‘烘云托月’。這種表達事物性質的方法,我稱為負的方法。用這一種方法表達事物的性質,不是先說事物的性質是什么,而是先說這種事物的性質不是什么?!?/p>
這種“烘云托月”的思維方法也是中國傳統哲學研究的方法,也實際上被應用于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建構。例如,鄧小平關于什么是社會主義的論斷:“平均主義不是社會主義”、“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發展太慢不是社會主義”,以及胡錦濤繼承了和發展了鄧小平的這一重要思想觀點和方法的新論斷:“物質貧乏不是社會主義,精神空虛不是社會主義”等,都實質性地蘊含著這一“負的方法”。雖然他們沒有自覺和公開地表明對社會主義認識的哲學方法,但作為深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的中國共產黨領導人,他們的哲學思維及研究方法顯然屬于“烘云托月”的所謂“負的方法”。
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就是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之“云”中被烘托的空白圓圈子的“月亮”,因此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歷史及現實形態中尋找它的線索,這既尊重和繼承了中國哲學的“傳統”,又深化和豐富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方法內涵,正是“中國化”所要求的哲學文化精神。
就馬克思主義哲學本身及其西方哲學傳統來說,哲學往往通過“對象”或“它者”來表現和建構自身,也有與“烘云托月”的中國方法相通或相近的哲學方法。黑格爾的絕對精神哲學即是典型,絕對精神借以認識和建構自己的方法總是設定一個異己的“對象”,將自己“沉淪”于對象之中,讓自己的影子跟隨對象展開歷史行動,最終實現自身,哲學也得以完成。費爾巴哈干脆指認,“哲學不應當通過自身實現自己,它應當從別處、從非哲學的途徑,達到自己?!瘪R克思則通過對德意志意識形態的批判表達新唯物主義的基本立場觀點方法,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表達無產階級的哲學世界觀。因此,馬克思主義哲學似乎最不像哲學,第二國際時期就有不少人懷疑馬克思主義是否有哲學,柯爾施甚至為此專門論證馬克思主義和哲學的實質性關系。從這個意義上講,也可以認定馬克思主義哲學正是通過“非哲學”的方式來表現自身的,用中國的表述也就是“烘云托月”的方法。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建構方法當然要體現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這一特性,而這又與中國傳統哲學的方法如出一轍,這表明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中國哲學及文化的思想基礎是十分堅實和可靠的。
總之,當前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史,特別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研究的現實合理的創新范式和學理目標,類似于上述“烘云托月”的“負的方法”,它與探討建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方法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其內涵大致可具體展開為以下三點。
第一,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的“哲學提問”,既是一種方法論反思意義上的“提問”,也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史內在矛盾運動以問題形式開辟道路的必然表現。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直接是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的“研究方法”,它意味著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中有“蘊含”,需要發掘與整理出其線索或部分內涵,以建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發展的歷史性聯系,與現實及未來的新形態建構形成一脈相承又與時俱進的發展傳統。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的內在性“研究方法”,間接地又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建構方法”,表現為其“元”哲學理論的形式或內容的某種搭建。因此,“研究方法”只是“表”,它要凸顯的還是真正的“研究對象”這個“里”,即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或其發展史,而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元”哲學建構只是副產品,或借用哲學解釋學“效果歷史”的概念,只是一種“效果式”的非自覺的形式化搭建,因為它根本上只是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自我審視和“揚棄”的研究方法。
第二,作為研究方法,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研究的現實合理的范式,表現為一種研究過程的自覺謀劃與自我控制,一種中國化精神實質的普遍滲透和有效機制的生成,主要是一種超越性的規范力量,而真實的建構只是作為一個方向性倡導,一個遠景目標抑或一種理想,它的實現牢牢扎根于具有累積性的歷史及當前現實的實踐過程之中,因此并不是烏托邦。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研究的現實合理范式,它意味著:在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應該普遍遵循中國化的研究范式,而中國化的學理化研究應自覺導向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建構,以此為方法、方向和目標規范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進程,自覺克服非中國的、非哲學的、非馬克思主義的所謂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理路,不僅使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體現中國風格、中國氣派和中國特色,而且自覺建構形式與實質相統一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理論體系。
客觀地看,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與這一規范性要求還有相當的距離,最明顯的是“西化”現象比較嚴重,對中國的傳統經典則知之不多、研習不深或不以為然,很多年青學者普遍地閱讀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并從中進行哲學的訓練與學習,而從“中國人的《精神現象學》即《周易》”中這樣做的并不多,同樣很多學者曾研讀過柏拉圖的《理想國》,卻對《論語》這部“中國人的《理想國》”研習不深,當代可能有相當多的學者都對海德格爾的著作情有獨鐘。而“中國熊十力的哲學思想的深沉淵奧決不亞于海德格爾”(張岱年語),但精深研讀并熟悉它的人卻不是很多。有人認為當代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如果不閱讀海德格爾、德里達等大師的著作,就意味著落伍跟不上前沿,甚至不會說話,而對中國自己的哲學思想著作的不了解則不認為有問題或有很大的問題。因此,提高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思想認識很重要,而闡釋和確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研究范式地位則是基本途徑。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方法”的意義也需要從這個角度進行更加深入地描述性闡釋。
第三,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方法也當然具體有所指,即探討建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元”哲學理論。以上兩點主要從廣義角度來理解和定義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研究方法內涵,這里則是狹義或具體的角度來看作為研究對象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研究方法;從研究方法的廣義角度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是一種“能指”性研究方法的話,從狹義或具體角度看,它則是指向自身的“所指”性研究方法,當下更是其“元”哲學理論的研究及建構的方法。當前應該將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研究方法具體化或分解開來,其“元”哲學的建構就是方法的具體化,這樣才是有的放矢的,否則只能是抽象的,限于表面無法深入內在,難以直覺或有分析地發現并有效解決其隱藏的真問題。
三、在“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之間保持合理的張力與平衡
以上分別簡要地解析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的哲學意義與價值,其實二者并不能截然分開。
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對象”表明它是一種歷史性實存的哲學發展現象,所謂“新”表現為新鮮實踐經驗的哲學化、時代特征與精神的更充分蘊含、中國傳統哲學在形式和內容上的補充與深化、馬克思主義哲學之“魂”更自然地凸顯,與其他哲學形態具有更大的交流能力和態勢等特征。每一種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的獨特合理性和生命力都在于其自身孕育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因素——進一步創新發展的線索與生長點,因而也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的具體著力點,即從抽象探討其前提性基礎性問題到具體實際地分析、提煉與綜合建構。
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方法”則更明顯地體現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新意識,是從創新角度和目標提出的超越自身的具體問題和突破口,看似是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懸置”,實則也可能收獲其“元哲學”理論的探索與建構。從“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到“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標志著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方法”立足于本土的理性深入和內在性創新,因為立足于本土能更好地接續傳統,可能具有可持續的生長力而走得更遠?!翱茖W創新并非‘新’就是一切,它同時還要滿足對應原理的要求,即創新理論還要對舊理論負有責任,在新理論中要給予舊理論以一席之地”,完全拋棄或割裂知識傳統的為創新而創新的純粹知識學運作不是真正意義的學術創新。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與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具有自覺而明確的對應關系,體現了繼承哲學傳統的創新,具有根本的意義和價值。
兩相比較,作為“研究方法”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在當前可能更有意義,也符合哲學的哲學史特性,但是,這里仍然要強調的是保持二者在研究進程中的積極的張力和結構的平衡。不僅實際上沒有純粹的脫離研究對象的內在性創新“研究方法”,研究對象本身也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其“研究方法”,更為重要的是如果片面地強調某一方面就會走向反面。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方法”目標在于積極建設性的建構——這一點決定了其“內在性”,而不屬于后現代主義的所謂“拆解”的解構——根本上是一種否定性顛覆。只有“內在性”方法才具有辯證法特性即研究方法根源或緣起于研究對象,但不等于研究對象,后現代主義方法的“外在性”恰恰是相對于“對象”的非辯證的不相干性,表現為不同于“對象”的純粹性,即方法就是一切、方法沒有理由、方法就是方法,如果有對象,那它也在方法之中,對象與方法是同一的。這一點對于認識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方法論價值的批判性認知至關重要。
雖然中國化可以也應該在“廣義”的屬性上理解,但無論是“廣義”還是“狹義”的中國化,都是形式和實質的或強或弱的真實的綜合性統一,是“中國的”,而非“在中國的”,完全或基本沒有形式和實質統一的中國化是不成立或不存在的。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建構的探討中,可以發現脫離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之“實”即對象的單純以其“名”的所謂新形態指認或分析。如:把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拆解或具體化為“本真形態”、“時代形態”和“中國形態”,這一劃分可能將“中國的”和“在中國的”混為一談了,就很值得商榷;又如:“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建設在本質上是一種方法論創新,旨在不以任何新的哲學理論形態(本體論)而是以哲學新范式、新方法‘重新理解馬克思’”,“‘文本學’和‘出場學’都是理論形態……從‘文本學’到‘出場學’是當代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理論新形態。這一觀點否認了自覺建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理論體系的學理目標訴求,認為理論建設的內涵只在于方法創新,又將方法等同于理論形態(對象理論),屬于后現代主義的解構策略。如果“研究方法”完全脫離“研究對象”,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則只能有新意的所謂“學術研究”,而不可能有實質性的“理論建構”,但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學理目標和任務都在于建構理論體系。
作為“研究對象”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研究,如上所述,當前主要是清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有形態,從中梳理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因子”,并進行具體而充分地闡釋,將其蘊含式存在轉化為敘述形式,以超越既有形態。這需要根據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的“研究對象”進一步具體分解和細化,確立一個主題或問題域,作為“楔子”打人各種具體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中,對其進行新主題或問題的闡釋和建構,這個“楔子”就是實質性的“研究方法”。受后現代主義影響,“研究方法”可能更容易脫離“研究對象”而抽象化發展;相比較而言,“研究對象”因基礎地位及相對獨立的特性,則可能使之與“研究方法”的內在聯系更緊密和穩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在“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之間可以比較自然地保持張力與平衡。因此,將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形態作為“研究方法”時,應當特別注意劃清與后現代主義方法論的界限,保持與“研究對象”的辯證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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