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抽象藝術在中國的實踐雖然時間不算長,但也逐步引起了世人的注意,尤其是在這幾年的藝術展事活動中,抽象藝術的出境率顯然上升了,本是寂寞之道的抽象,何以如此得到看重,原因固然多種,我更愿意從社會文化大進程中來分析這一現象:現代工業文明使開放后的中國快速發展,過快的速度讓人們來不及消化現代主義就匆匆來到后現代的大堂,滿目的浮華和喧囂,應接不暇之下不免自忖:我們走在哪里?尤其是抽象藝術作為現代主義的補課性實踐,對形式語言的消化和探尋,中國藝術家在西方抽象藝術成熟而有自身形式語言邏輯形態之下,稍有不慎,便會跌落藝術史的深淵。然而相對其他更西化的藝術形式,抽象藝術的純語言形式與人的生命和文化根脈的體驗是更直接和更親近的,當社會文明進步,個體的存在和個人的精神價值實現得以重現,并與其民族根性的文化一脈相承之時,民族文化的自覺就成了大家關心的事了。今天抽象藝術在中國的實踐被越來越關注就和這種民族自信心有關,當然這種關注更多的是期待。
抽象藝術的顯性概念及其原理和規則在西方早就框定,因此在本土實驗的藝術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腹背受夾,學界不以為然,更多的人是不能溝通,不懂抽象成了正義的抗力。史上立體派出現時也有同樣境遇,畢加索問道: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立體派未曾被人理解,甚至直到今天,仍有一些人不能在立體派的作品里看出任何名堂,我對此毫不介意。我不懂英文,英文書對我來說便是一本空白紙,但這絕不等于說英語不存在,對自己一無所知的東西不理解,怎么能因此責怪他人而原諒自己呢?
人性中一個偉大的缺點就是不太愿意承認自己的惰性,在目前快速發展的過程中,不進則退是自然法則,抽象作為一種藝術方式也必然處在自律性發展和突破,從大的方面講,在西方實證理性推斷下,遵循本體語言規律建立了抽象藝術樣式,完成了其形式到理論一整套原則,這個貢獻普渡到了世界各地,多元的文化型態必然會按各自的文化理念和習慣進行消化和再造,而后派生出更多的支節和形態,東方民族的文化模式決定了其在思想方法和審美心理上與西方文化有很大差距,正是這個差距讓我們自豪的發現先民對于自然的依賴遠大于對他的征服,在順應天地的生存中蘊育了特有的思維方式:強調直觀。體悟在感性的經驗層面上思維,具有半抽象性質,“似與不似之間”使其文化容納度及其可能性更具抽象藝術的想象力,傳統文化中不乏抽象的審美活動,抽象的表現形態,這對于今天的抽象藝術的探討無疑是肥沃的資源,東方民族理應在抽象藝術領域對世界有更大貢獻。
抽象之道在今天之難不僅僅是認識,更在于其形而上的深度使跨入者止步在進口,望而卻步,在人生的往世,現世和來世的時間關系之中,中國的先賢向來關注的是現世,現實人生也是今天物欲膨脹,利益爭先的必然基礎,但是先賢對現世在精神上是一種積極態度,“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他們把宇宙萬物象人本身一樣,作為生命整體來對待,面對自然以“比德”“言志”來表白我的清風亮節,莊子所提的“道”落實在人生之上,乃是崇高的藝術精神,而他由心齋的工夫所把握到的心乃是藝術精神的主體,中國文人大家所達到,所把握到的精神境界,都是莊學,玄學的境界,這里面出來的“禪”的概念,有資料證明曾影響了日本的學界和美國的抽象表現主義,這些無疑對今天走在抽象藝術研究路上的人們有極大的啟示,問題是在面臨西方完整的藝術體系,又身處深厚的民族文化資源的我們,在個體修煉上是否具備了攻堅的本事。
開放的世界讓個體的能量得以施展,在眾生中畢竟有聰慧者,敢于玄想,敢于創造。今天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在嘗試抽象藝術,除了要甘受寂寞,還要有巨大的衡心定力和持久精神,事業的成就是屬于他們的。本次展覽我受上海美協之托進行招集,在海平線展事中選擇抽象藝術家,使他們在畫室的實驗作品呈現出來,我的策展團隊通過各種渠道定下三十來人的名字,希望以青年藝術家為主,展示當下抽象藝術各種道路方向的探索,除了以文脈相連的人文品質的作品外還盡力推出了人與自然科學相關的作品,形式多樣,綜合體現當下水平。為了更好的交流還邀請了外省市藝術家,這對海平線這樣一個品牌性展事也算是一個小小突破,對擴大海平線的影響和學術質量是頗有益處的,但愿這樣的學術展覽交流對推動上海抽象藝術的發展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