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組詩)

晉陜黃河大峽谷

黃河如刀

把黃土高原一劈兩半

青梅竹馬的信天游和小親圪蛋

滿腹心事的手在這里偷偷相牽

黃河這邊是和哥哥一樣體溫的

敦厚樸實的黃土

黃河那邊是和妹妹一樣柔情的

藍格盈盈的天

車過晉陜黃河大峽谷

我想起了《山丹丹開花紅艷艷》里的

一句歌詞——

千里的雷霆 萬里的閃

這雷霆是黃河吼出的秦腔在半空里響

這閃電是晉人想親親的淚蛋蛋連成串

汽車進入陜北高原

一塊石頭也看不見

哪怕是用顯微鏡細細地找

還是一小塊石頭也看不見

暖暖的黃土上長著稀疏的莊稼或雜草

最硬的物質是黃土里憋著勁的的骨頭

那是我們不服軟的祖先

一大片向日葵

站在向陽的山坡上

對著我們露出蘭花花的笑臉

一只羊噙著干旱的陽光

面對蒼天 滿口吉祥

幾只鳥扇動著翅膀

和晃動的白羊肚手巾一起閃

列隊的玉米如刀似槍

風沙摧不倒和陽光曬不枯的品格

生出了讓日寇膽寒的晉陜英雄

生出了晉陜同脈的黃河血緣

西夏王陵

幾塊骨頭代表了一個夢想

幾抔黃土埋葬了一個王朝

手掌不大 濃縮了

83萬平方公里的壯麗山河

紙張不厚 刻錄了

西夏王朝190年的屈辱與輝煌

文武大臣列隊兩廂

石質的表情布滿了滄桑

貴為人臣未必真富貴

貴為天子亦難恒歡暢

9座帝陵253座陪葬

誰數一遍都覺得悲傷

人最終都會和黃土合為一體

來了的鉆進黃土 永久休息

剩下的正在路上 晝夜兼程

鎮北堡西部影城

明朝和清朝只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

古典與現代只隔著一道薄薄的城墻

今人穿著古裝在里邊打打殺殺男恩女愛

打殺皆是贗品動作 恩男愛女卻經常鉆錯

鴛鴦錦帳

中國電影從這里開始走進各色眼睛

黃土高原從此在國際版塊中搖曳風情

在西部影城我記住了一個作家的姓名

他將皇帝俠客還有土匪

全部集中在這里排演節目

游客全是臨時演員

進去拍照出來回家

一進一出就為明朝和清朝交了一次租賃費用

人生如戲 地球是最大的影視城

有的人喜歡當導演發號命令

有的人總是當演員

為別人賺取銀兩也為自己賺取廉價的喝彩

過綏德

這里的土路是站著的

這里的田地是掛著的

一條條路是一根根電線

點燃了一孔孔窯洞里的炊煙

點亮了山頂上的太陽和月亮

點亮了山坡上莊稼干癟的笑臉

把汗珠一滴一滴吞進肚里

把雨水一滴一滴攥在掌心

把陽光一寸一寸糅入血液

一株株棗樹在斜坡上

吃力地挺直著腰干

支住了傾斜的藍天

米脂的婆姨 綏德的漢

在鳥鳴也站不穩的坡地上

能把汗珠子種成金豆子的人

女的是花木蘭男的是劉志丹

戰爭把長城牽到了銀川

你曾是多代帝王的一個盾牌

你曾是西夏王朝的一根骨頭

在銀川駱駝曾是主要運輸工具

遠遠望去就連長城也是駱駝的形象

因為是戰爭把你牽到了這里

所以你的駝峰上不長草

只生長烽火狼煙

鹽池補點鹽

銀川吃點草

黃河飲點水

……

一萬里長的駝隊啊

一匹連著一匹的駱駝

踏滅了狼煙與烽火

馱來了絲綢之路的輝煌

馱來了香噴噴的人煙

向前的力度

讓中國地圖多了幾絲平展

大野無邊風蝕雨涮

多少興衰被風沙掩埋

只有這段長城躬著堅強的脊梁

不缺鈣不氣短不腿軟

銀川土長城中國最堅強的駝隊

肥肥瘦瘦多少年

不變的是晝夜不舍邁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