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9月—12月,文壇接連發生兩大事件,先是對俞平伯《紅樓夢》研究中資產階級唯心主義的批判,接著發展成對《文藝報》實為對馮雪峰的批判。這是只要讀過當代文學史的人都知道的。但是人們不見得都知道,在這兩場大事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發生在周揚和江青之間。
1954年9月,江青把發表在《文史哲》上李希凡、藍翎的《關于〈紅樓夢簡論〉及其他》的文章推薦給毛澤東。毛澤東閱后十分贊賞,要江青把文章交給《人民日報》轉載。江青找到社長鄧拓。鄧拓接受了任務,并應李、藍二人的要求,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對文章作一些修改。鄧拓拿到修改稿后讓印刷車間把小樣趕排出來。不料主管黨報的胡喬木出來干預,認為黨報不是自由辯論的場所;《紅樓夢》研究屬學術問題,根據蘇聯《真理報》的做法,對于這類問題歷來只作結論,不允許不同意見展開討論。鄧拓把問題反映給江青。江青再次到報社,邀集了胡喬木、鄧拓、林默涵、林淡秋等人商議。最后決定,李、藍的《關于〈紅樓夢簡論〉及其他》由《文藝報》轉載。9月底出版的第18期《文藝報》轉載了此文。10月10日,《光明日報》副刊《文學遺產》又發表了李、藍的《評〈紅樓夢〉研究》。
毛澤東對此事極為重視,10月16日寫了一封《關于〈紅樓夢〉研究問題的信》給高層領導和文藝界少數領導傳閱。毛澤東的信全文如下:
各同志:
駁俞平伯的兩篇文章付上,請一閱。這是三十多年以來向所謂《紅樓夢》研究權威作家的錯誤觀點的第一次認真開火。作者是兩個青年團員。他們起初寫信給《文藝報》請問可不可以批評俞平伯,被置之不理。他們不得已寫信給他們的母校——山東大學的老師,獲得了支持,并在該校刊物《文史哲》上登出了他們的文章《駁〈紅樓夢〉簡論》。問題又回到北京,有人要求將此文在《人民日報》上轉載,以期引起爭論,展開批評,又被某些人以種種理由(主要是“小人物的文章”,“黨報不是自由辯論的場所”)給以反對,不能實現;結果成立妥協,被允許在《文藝報》轉載此文。嗣后,《光明日報》的《文學遺產》欄又發表了這兩個青年的駁俞平伯《〈紅樓夢〉研究》一書的文章。看樣子,這個反對在古典文學領域毒害青年三十余年的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論的斗爭,也許可以開展起來了。事情是兩個“小人物”做起來的,而“大人物”往往不注意,并往往加以攔阻,他們同資產階級作家在唯心論方面講統一戰線,甘心作資產階級的俘虜,這同影片《清宮秘史》和《武訓傳》放映時候的情形幾乎是相同的。被人稱為愛國主義電影而實際是賣國主義影片的《清宮秘史》,在全國放映之后,至今沒有受到批判。《武訓傳》雖然批判了,卻至今沒有引出教訓,又出現了容忍俞平伯唯心論和阻攔“小人物”的很有生氣的批判文章的奇怪事情,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信末補記:
俞平伯這一類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當然是應當對他們采取團結態度的,但應當批判他們的毒害青年的錯誤思想,不應當對他們投降。[1]
這里,“有人要求將此文在《人民日報》上轉載”的“有人”,實為毛澤東本人。“被某些人以種種理由(主要是‘小人物的文章’,‘黨報不是自由辯論的場所’)給以反對”的,指胡喬木。“他們同資產階級作家在唯心論方面講統一戰線,甘心作資產階級的俘虜”的“大人物”,還是指胡喬木。“出現了容忍俞平伯唯心論和阻攔‘小人物’的很有生氣的批判文章的奇怪事情”,還是指胡喬木,但也指在研究轉載《文藝報》的過程中發表對李、藍文章不重視意見的林默涵等人。這件事從開始到改由《文藝報》轉載的整個過程,江青都有意識地向周揚封鎖。時任《人民日報》文藝組組長的袁水拍在粉碎“四人幫”后向黎之透露:“開始江青有意把周揚捂在鼓里,置周于批《武訓傳》時的被動局面。”“江青到《人民日報》建議轉載李、藍文章時沒有通知周揚。”[2]后來研究改由《文藝報》轉載時,也沒有通知周揚。鄧拓夫人丁一嵐也向記者透露:“50年代初期,批判《武訓傳》、1954年‘討論《紅樓夢》研究問題’。這些重要的活動把領導文化工作的周揚撇在一邊,江青出面找到鄧拓,要報紙發稿,最后是毛主席親自審定。”[3]可以說,對于已經發生的如此重大事件,周揚是嚴嚴實實被蒙在鼓里的。
毛澤東的這封信沒有批給江青閱讀,可是她在發現兩個小人物的過程中是起了很大作用的,而且此后的有關工作還得通過她來做,毛澤東自然不會向她保密。江青可能還是第一個看到毛澤東這封信的。她知道這封信傳閱的對象有周揚,周揚一見此信必然采取積極行動,她必須走在他的前頭有所動作。正好毛澤東要鄧拓組織兩篇文章,一篇由報社找合適的人寫,一篇由李希凡、藍翎寫,集中聯系胡適的反動思想,把問題進一步深化。這兩個任務少不了由她出面向鄧拓傳達,她有了發揮作用的機會。
按照毛澤東的指示精神,10月23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鐘洛(即袁鷹,《人民日報》文藝組副組長)的文章《應該重視對〈紅樓夢〉研究中的錯誤觀點的批判》。文章著重指出,五四以后以胡適之為代表的資產階級“新紅學家”占據支配地位達30年之久,“直到今天,我們仍然可以從俞平伯先生關于紅樓夢的論著中看到胡適之派的資產階級反動的試驗主義對待古典文學作品的觀點和方法的繼續”。文章對俞平伯30年來《紅樓夢》研究中的錯誤論點歸納為四個方面,一一加以批判。并揭出把過去的《紅樓夢辨》換了《紅樓夢研究》出版時,僅僅刪去“胡適之先生”等字樣,把胡適的觀點全部作為俞平伯自己的觀點保留下來。文章肯定了李希凡、藍翎的批判文章的重要意義:“這兩篇文章(葉按:一篇是《文藝報》轉載的《關于〈紅樓夢簡論〉及其他》,還有一篇是隨后發表在《光明日報》副刊《文學遺產》上的《評〈紅樓夢研究〉》)是三十多年來向古典文學研究工作中胡適之派的資產階級立場、觀點、方法進行反擊的第一槍,可貴的第一槍。”文章并對無視這個情況的文藝界提出批評:“這一槍之所以可貴,就是因為我們的文藝界,對胡適之派的‘新紅學家’們的資產階級立場、觀點、方法在全國解放后仍然在古典文學研究工作中占統治地位這一危險事實,視若無睹。這兩篇文章發表前后在文藝界似乎并沒有引起應有的重視。”文章最后提出:“現在,問題已經提到人們面前了,對這問題應該展開討論。這個問題,按其思想實質來說是工人階級對資產階級在思想戰線上的又一次嚴重的斗爭。”“每個文藝工作者,不管他是不是專門從事古典文學研究工作的,都必須重視這個思想斗爭。”“應該反對一切資產階級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不管它以什么名目出現。”
按照毛澤東的指示精神,10月24日《人民日報》又發表了李、藍的《走什么樣的路?——再評俞平伯先生關于〈紅樓夢〉研究的錯誤觀點》。這篇文章著重批判了俞平伯的《紅樓夢辨》。指出這本書的作者是“在學術研究上”成了胡適反動路線的“忠實的追隨者”。“在解放以后,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俞平伯先生非但沒有對過去的研究工作和他的影響作深刻的檢討,相反地卻把舊作改頭換面地重新發表出來,以隱蔽的方式,向學術界和廣大的青年讀者公開販賣胡適之的實驗主義,使它在中國學術界借尸還魂”。
這兩篇火藥味十足的文章都是毛澤東讓江青直接布置給報社的任務。江青自作主張,要報社發表之前對所有的人嚴守秘密,實際只是對付周揚一個人。胡喬木干預李、藍文章登《人民日報》,毛澤東在《信》中已經不指名地予以批評,指出這是“容忍俞平伯唯心論和阻攔‘小人物’的很有生氣的批判文章”,指出李、藍文章不是什么純學術文章,而是“反對在古典文學領域毒害青年三十余年的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論的斗爭”。經過這一番劈頭蓋腦的嚴厲批評,胡喬木自然決不會出來干預這兩篇文章的發表。即使不知天高地厚地再出來干預,也只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這是江青十分清楚的。她完全不用向胡喬木保密,需要保密的只有周揚一人。她不能直說,只好要求對所有的人都嚴守秘密。鄧拓還以為這也是毛澤東的指示,自然奉命惟謹。
江青以為,這一下周揚要陷于被動了。沒有想到周揚的反應也不慢。周揚見到毛澤東10月16日的信后,才發現他的處境不妙。像轉載李、藍文章這樣重要的事,理應及時向主管文藝的中宣部副部長周揚打招呼的,可是直到現在才從毛澤東的信里得知情況。周揚敏銳地猜到,這是江青存心耍弄他,要他好看。周揚知道江青對他有底火,主要是認為對她不夠尊重。周揚曾經向中央反映,“江青喜歡發表意見,分不清哪些是毛主席的,哪些是她自己的”。[4]這是她最難以容忍的。1951年毛澤東對周揚在《武訓傳》的問題上反應遲鈍,很為不滿。這次她要他在《紅樓夢》問題上也來個反應遲鈍,讓他在毛澤東面前進一步丟丑,失去毛澤東對他的信任。但是,周揚不愧是權力場上角逐的老手,他于10月23日看到鐘洛的文章后立即采取行動。他讓鄭振鐸出面以中國作協古典部的名義,召開“《紅樓夢》研究座談會”。10月24日,就是《人民日報》發表鐘洛文章的第二天,也就是發表李、藍的《走什么樣的路?——再評俞平伯先生關于〈紅樓夢〉研究的錯誤觀點》發表的當天,召開了一個有專家、教授46位和李希凡、藍翎、王佩璋三位小青年參加的座談會。名曰座談,實際上主要是批判俞平伯的錯誤,并聯系到胡適。大多數發言人都是跟著鐘洛文章的調子走,雖不能說劍拔弩張,但火藥味已不輕。討論會最后,周揚以中宣部副部長的身份作總結發言。
周揚的發言記錄2000余言,可以極明顯地看出,他是以堂堂正正的中宣部副部長的身份作這個總結發言的。
這個總結發言有這樣幾個最大特點:
一、他把毛澤東《信》里的話作為自己的看法提出,如,“作了第一次認真的批判”;如,“基本上是承襲了胡適的,而且三十年來已形成了他一貫的思想”。
二、他把毛澤東批評胡喬木等人的話拿過來批評別人。如,“我們平時口頭上常常講馬克思列寧主義,但卻對資產階級錯誤思想不批判,不斗爭,實際上就是對資產階級思想投降,這哪里還有什么馬克思主義氣味呢?”如,“現在兩位青年作者做了我們文藝界許多人所沒有做的工作,他們在古典文學領域內捍衛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對于文藝界的這種新生力量,難道還不值得我們熱情的歡迎嗎?同時反過來,對于我們文藝界在思想工作上的不可容忍的落后狀態,難道還不值得我們深切反省嗎?”
三、他把毛澤東提出的對待俞平伯的政策用自己的話說出:如,“批判俞平伯先生,當然只是批判他的錯誤觀點而不是要打倒他這個人”;如,“但是他的錯誤觀點,我們卻不但不應當茍同,而且一定要批判,徹底地批判,不批判是不對的。”
這個總結,給與會者的印象是,周揚是奉毛澤東的命令召開這個座談會的,是奉命向與會者傳達毛澤東對批判俞平伯與胡適的指示精神的。誰也覺察不出周揚是在怎樣被動的處境里匆匆忙忙召開這個座談會的。
有關開會的情況,尤其是他的總結發言,需要讓毛澤東盡快知道,才是關鍵。他爭取到中宣部副部長陸定一的支持,由陸定一出面向毛澤東打報告,就作家協會古典文學部召開座談會的情況向毛澤東作了書面匯報:
作家協會古典文學部于本月24日召開了關于《紅樓夢》研究問題的討論會,到會的有古典文學研究者、作家、文藝批評工作者和各報刊編輯等六十多人,俞平伯在上午也到了會。會上,一致認為李希凡、藍翎二人關于《〈紅樓夢〉研究》和《〈紅樓夢〉簡論》的批評具有重要意義,并且認為消除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主義觀點在古典文學研究界的影響,是一場嚴重斗爭,經過這個斗爭,將使古典文學研究工作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許多人準備寫文章參加討論,但也有一些古典文學研究者在發言中為俞平伯的考據勞績辯護,主要是擔心自己今后的考證工作會不被重視。關于這一點,我們在發言中適當地作了解釋。這次討論的目的,是要在關于《紅樓夢》和古典文學研究方面與資產階級唯心主義劃清界限,并進而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方法對《紅樓夢》的思想性和藝術性作出比較全面的分析和評價,以引導青年正確地認識《紅樓夢》。報告提出,在討論和批評中必須防止簡單化的粗暴作風,允許發表不同的意見,只有經過充分的爭論,正確的意見才能真正為多數人所接受。對那些缺乏正確觀點的古典文學研究者,仍應采取團結的、教育的態度,使他們在這次討論中得到益處,改進他們的研究方法。這次討論不應該停留在《紅樓夢》一本書和俞平伯一個人上,也不應該僅限于古典文學研究的范圍內,而應該發展到其他部門去,從哲學、歷史學、教育學、語言學等方面徹底地批判胡適的資產階級唯心論的影響。
報告肯定了周揚的總結發言,于10月27日送上去,毛澤東當天就作了批示。批語是:“劉、周、陳、朱、鄧閱,退陸定一照辦。”把陸定一的這個報告批給中共中央五大領導,表明毛澤東對這個報告的重視,也昭告了對周揚召開的這個討論會的肯定。“照辦”,是指討論應該發展到其他部門去的建議。
可以想見,周揚看到這個批示是怎樣的高興了:毛澤東對他信任如舊。——江青在這次較量中完全失敗。這是江青沒有想到的。
就在毛澤東批準了陸定一的報告、肯定了周揚的討論會的前一天,毛澤東已經把斗爭的鋒芒轉向《文藝報》主編馮雪峰。這個轉變的原因,除了毛澤東,只有江青知道。
從毛澤東10月16日的《信》可以看出,江青和毛澤東都認為,李、藍的文章已經在9月末出版的《文藝報》第18期轉載,他們也就沒有必要把刊物拿來再看了。所以毛澤東10月16日的《信》里在談到李、藍的文章“被允許在《文藝報》轉載此文”,又談到“嗣后,《光明日報》的《文學遺產》欄又發表了這兩個青年的駁俞平伯《〈紅樓夢〉研究》一書的文章”之后,很有信心地說:“看樣子,這個反對在古典文學領域毒害青年三十余年的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論的斗爭,也許可以開展起來了。”他沒有想到,《文藝報》在轉載李、藍的文章時由主編馮雪峰加了一個嚴重違背他的旨意的編者按。毛澤東和江青發現這個問題的時間當在10月26日,《文藝報》第18期已經出版一個月了。如何發現的,情況不了解,可能是某位同志反映的。毛澤東看了馮雪峰的編者按語極為震怒,要江青立刻打電話向《人民日報》袁水拍布置寫作任務。袁水拍的《質問〈文藝報〉編者》是10月26日當天趕出來的,這從袁文中提到“中國作家協會最近開了一個會,討論關于《紅樓夢》研究的問題(見10月26日本報新聞)”可以證明。袁水拍26日把文章趕寫出來,立即送給毛澤東審批,毛澤東27日修改定稿,批語是:“即送人民日報鄧拓同志照此發表。”文章28日見報。文章發表得如此急速,可以看出毛澤東對于馮雪峰的編者按語的惱怒是非同一般的。
《質問〈文藝報〉編者》是一篇正式拉開對《文藝報》實為對馮雪峰進行大批判的檄文。文章對編者按語提出尖銳批評:“編者加了按語,大概是為了引起讀者對于這個討論的注意。但是可怪的是編者說了這樣一大堆話,卻沒有提到這個討論的實質,即反對中國古典文學研究中的唯心論觀點,反對文藝界對于這種唯心論觀點的容忍依從甚至贊揚歌頌”。文章以無比憤慨的語氣指出,“對名人、老人,不管他宣揚的是不是資產階級的東西一概加以點頭,并認為‘應毋庸疑’;對無名的人、青年,因為他們宣揚了馬克思主義,于是編者就要一概加以冷淡,要求全面,將其價值盡量貶低。我們只能說,這‘在基本上’是一種資產階級貴族老爺式的態度”。
江青10月26日奉毛澤東之命讓袁水拍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囑咐袁水拍要向外人保密。她是要在批判馮雪峰的斗爭中也讓周揚處于被動。周揚于28日看到袁水拍的《質問〈文藝報〉編者》,是十分吃驚的。如此重大的斗爭方向的改變竟然越過他進行,他立即打電話問袁水拍,是什么意思。袁水拍告訴他是毛澤東讓他寫的,而且要他保密的。周揚一聽,知道“保密”云云,肯定是江青假傳圣旨。他求見毛澤東。11月1日晚見到了毛澤東。若干年后,周揚帶著感激的心情向黎之談到會見的情況:
毛主席見到我,就把《文藝報》的編者按語給我看,他說你看看。他很生氣,毛主席生起氣來,挺厲害的。他說可恨是共產黨員不宣傳馬克思主義。《文藝報》必須批判,否則不公平。(黎之《“我和毛主席”》,《三聯貴陽聯誼通訊》2006年第3期)
毛澤東見到周揚后向他傾吐對《文藝報》編者按不滿的言動,給忐忑不安的周揚一顆定心丸。他明白,毛澤東是把他倚為批判馮雪峰運動的左右手了。同時,他也明白《人民日報》發表《質問〈文藝報〉編者》向他保密,完全是江青假傳圣旨。——事態的發展不出周揚所料,他一下子接過了批判俞平伯、胡適和批判馮雪峰兩個運動的帥旗。
江青向周揚封鎖消息,原想讓周揚吃點苦頭,不想反讓周揚嘗到甜頭,而且是大大的甜頭。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她最為后悔的應該是,當初不該不讓周揚參加研究李、藍文章改為由《文藝報》轉載的現場。如果讓周揚也同林默涵他們一起研究李、藍文章如何處理,周揚肯定會同林默涵們一樣,說出一些諸如“文章還不成熟”之類的話來。這樣才真正做到讓周揚在毛澤東面前掉價。她沒有看到這一步,自擺烏龍,自討沒趣,大大失算了。
如果江青一開始就讓周揚與聞李、藍文章轉載的事,周揚肯定要出丑的。無如江青不給他以出丑的機會,反倒成全了他。
[1]《人民日報》1967年5月26日
[2]黎之:《“我和毛主席”》,《三聯貴陽聯誼通訊》2006年第3期
[3]李輝:《與丁一嵐談周揚》,《搖蕩的秋千》,海天出版社1998年版,第111頁
[4]周健明:《我所見到的周揚》,《憶周揚》,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8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