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賦予民眾新的話語權。作為一種輿論媒介,網絡與傳統媒體最大的區別是信息主體的多元化。作為一種新的輿論形式,網絡又在對個案的關注中影響司法,民眾在網絡上對司法公正樸實的期待轉化為影響司法的強大力量。因習慣于傳統媒體的高度壟斷,容易控制,在網絡輿論迅速興起并對個案施加影響的新形勢下,司法機關顯得很被動。網絡作為一種新興媒體,對司法公正廉潔具有積極意義,對其負面作用不能采用簡單的管制、圍堵的辦法,而應加強引導和溝通,讓網絡輿論和司法裁判之間形成良性互動。
關鍵詞 網絡輿論 監督 司法獨立 悖論
中圖分類號:D926文獻標識碼:A
一、2003年,網絡輿論影響中國司法元年——劉涌案
2003年8月遼寧省高院對“黑老大”劉涌做出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的二審判決,消息傳出后主流媒體選擇了沉默,但網絡上的評論卻鋪天蓋地,新浪網留言超過5萬條,幾乎一邊倒的反對判決,甚至有網友直接對法院的公正性和專家學者的中立性提出質疑,最終最高人民法院提審該案并做出死刑立即執行的最終裁判。在劉涌案之前,網絡已經開始關注個案公正,但最有影響力的無疑是本案,從此,網絡輿論成為成為中國司法不得不關注的一股新的博弈力量。
在高調登上歷史舞臺之時,網絡輿論就表現出了有別于傳統媒體的不同特點:(1)及時性。由于網絡不受時空限制,只要有一臺電腦和一根網線,將來可能只需一部手機,就能隨時隨地發布信息,而電視、報紙等傳統媒體受時間、版面的限制則無法做到這一點。(2)互動性。在網絡上,每個人都是信息的發布者而同時又是信息的接受者,普通人成為輿論的主體而不是客體。同時,在網絡上信息主體之間可以進行即時的交流、辯論,渠道更為暢通,不同于傳統媒體中權威的“一言堂”。(3)廣泛性。中國網民的數量每年都在增加,由于成本低廉、可選擇性高,在可以預見的未來,網絡將成為最廣泛的輿論媒介。
二、網絡輿論是把雙刃劍
(一)正面影響——輿論監督需要落到實處。
網絡是一種新興媒介,但從本質上講是一種輿論監督形式。在法理上,除了法定監督以外,輿論監督是憲法所承認的重要權利。我國《憲法》第35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此條賦予了我國公民的言論自由。《憲法》第41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對于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此條賦予了公民對司法機關人員的批評、建議的權利。可見,《憲法》賦予了我國公民輿論監督的合法權利。
首先,網絡輿論有助于法律專業性與民眾樸實正義觀的互動。波斯納曾說過:“檢驗司法意見是否偉大,并不要看它是否符合法律形式主義的教條,而是要看它是否契合社會語境”。美國在審判中也是找最普通的人作為陪審團成員。這樣看來,司法并不排斥、也不應該排斥民眾樸素的正義觀。而司法的專業化是技術和邏輯等因素造成的,與民眾的正義觀并無本質分歧。
其次,網絡輿論監督有助于避免暗箱操作,維護司法公正和廉潔。這一點在當今中國處于轉型期的司法來說至關重要。因為發展不平衡、社會轉型等問題,中國司法的公正和廉潔在一定程度上為普通民眾質疑。 在今年兩會上,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工作報告成為得反對票最多的兩份報告,分別為479票和411票。這也從側面表現了民眾對司法公正廉潔的擔憂。網絡輿論客觀上提高了司法人員辦案責任意識,嚴格遵守程序公開的要求,減少暗箱操作、恣意妄為。
(二)負面影響——可能傷及程序正義和司法獨立。
司法的專業性在于程序和邏輯,程序追求法律事實,而邏輯在于維護體系的完整性與協調性。法律事實與客觀事實會有沖突,邏輯會與樸素的正義觀有沖突。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追求的法律意義上的正義,整個法律體系就是要維護一個正義的系統。相比之下,網絡輿論所承載公眾普遍認同的道德和樸素的正義觀,追求實體結果的公正。尤其是在個案的評價中忽略體系的正義。
首先,網絡輿論忽視法律程序的作用。因為網絡輿論追求的是實體公正,常常是激情有余而理性不足,而可能忽視程序正義對實體正義的保障。
其次,網絡輿論可能基于失真的事實。網絡信息傳播不會像庭審過程一樣進行質證,對信息通過法律程序帥選,最終得到法律事實。民眾在發帖時可能不會去核實信息的真偽,而受眾也可能不會用理性的態度去甄別。基于這樣的信息而影響司法,對于司法公正顯然是不利的。
再次,網絡輿論可能演變為多數人的暴政。在社會轉型期的中國討論“多數人的暴政”可能還為時尚早,但不能否認網絡民意可能造成這種影響。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的呼聲中,就可能滋生錯案。
網絡輿論作為一種新生事物,已經壯大并不斷成長,一味的打壓、回避都不是好的對策,作為司法機關應該與網絡輿論形成互動,把網絡輿論的正面作用發揮到最大,控制其負面影響。
三、兩個悖論的提出及司法面對新形勢下網絡輿論的應對策略
由于在司法制度設計上并未考慮到網絡輿論這種新興事物的影響,在司法實踐中產生了個案監督和司法獨立兩個悖論。
個案監督的悖論。很多案件因為網絡輿論監督而受到“公正處理”。比較典型的是“許霆案”和“臨時性強奸案”。兩個案件的最終處理結果都滿足了網絡民意,一個獲得了輕判,一個則遭到嚴懲。如果從法律上講最終判決是正確的,那么兩個案件無疑是網絡輿論監督的成功案例。但值得注意的是,能夠在網絡上曝光、引起民眾關注的案件有多少?也許許霆得到了“公正處理”,但有同樣遭遇的“李霆”“張霆”們如果沒有被網絡關注,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不會得到“公正處理”?這絕非危言聳聽,而是有現實依據的。我國《刑法》第六十三條規定:犯罪分子雖然不具有本法規定的減輕處罰情節,但是根據案件的特殊情況,經最高人民法院核準,也可以在法定刑以下判處刑罰。許霆就是因為該條款而獲得輕判的,但各地法院因為“保守”基本不會上報最高法申請輕判。于是造成這種局面,網絡上關注得厲害就上報輕判,如果沒有關注度也就不上報了。接受網絡輿論監督,得到了個案的公正,卻使類案顯得不公正;不接受網絡輿論監督,則保證整體公正的情況下,喪失了個案公正,這是一個悖論。
司法獨立的悖論。輿論可以對司法進行監督,但司法應具有一定的獨立性,我國《憲法》在第126條、131條中明文的規定,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依據法律的規定獨立的行使審判權和檢察權,不受任何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個人的干涉。這也是很多司法工作者排斥網絡輿論干涉案件的一個理由。但我國現階段處于轉型期,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獨立行使審判權和檢察權并未受到較好的貫徹,還存在著大量組織團體、行政機關、個人干涉審判權、檢察權的現象。在這種情況下,以獨立行使審判權、檢察權而拒絕網絡輿論顯然“不公平”。但滿足這種“公平”的同時又是可能對司法機關的獨立性造成影響,破壞現有體系,這又是一個悖論。
造成兩個悖論的原因不在于網絡,而在于現有體系的局限性。
司法機關應該有所作為,但不僅僅限于司法機關。如前文論述,司法機關應該以更積極態度應對新形勢下的網絡輿論。但如果要從根本上把體制理順,做到輿論與司法的和諧互動,需要黨組織、立法機關、政府機關的共同協調,僅僅靠司法機關自己很難把問題完全解決,當然這又涉及司法改革等重大問題,這里不再展開。
在整個體制理順之前,司法機關并不是毫無作為的,完全可以采取措施,盡最大的可能處理好與網絡輿論的關系,實現和諧互動。首先,加強宣傳,做好與民眾的溝通消除誤解。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落實司法公開,保障公眾知情權,即時發布消息變被動為主動。很多民眾不具備專業的法律知識,例如分不清“拘留”和“逮捕”,分不清“取保候審”和“釋放”,在民眾產生誤會可能造成負面影響時,司法機關應積極公開處理程序,解釋適用法律。這不僅可以滿足民眾的知情權,也是一種普法教育,更可以打消猜疑情緒。其次,加強與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的溝通。雖然網絡媒體具有多元性的特點,但消息源多數是依據傳統媒體的報道,記者依然是新聞形成的重要主體。如果媒體報道失實,導致以訛傳訛,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網絡輿論可想而知。一些記者由于不是法律專業出身,也可能誤讀案件處理結果。所以司法機關與新聞界要保持密切的聯系,在溝通中提高新聞媒體的法律意識和報道的水平。必要時對案件的處理作出說明和解釋,配合新聞傳媒更準確、全面、適時地報道案件處理情況。再次,建立收集網絡民意的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