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肇事后積極施救但由他人頂罪是否構成逃逸

摘 要 對于交通肇事后積極施救，但由他人頂替能否認定為“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有爭議，此類也屬多發性案例，關于此情節的統一認定具有指導意義。

關鍵詞 交通肇事 積極施救 他人頂罪 逃逸

中圖分類號:D924文獻標識碼:A

一、基本案情

案例:犯罪嫌疑人仇某于2009年4月21日15時許，持證駕駛制動不合格的小轎車，沿某線由東向西行駛至某鎮地段時，因未按操作規范安全駕駛、文明駕駛，且遇閃光警告信號燈未確認安全后通過，與由南向北步行穿越公路的徐某發生碰撞，致徐某因嚴重多發傷繼發腹腔感染而死亡。

經交警認定，犯罪嫌疑人仇某負本起事故的主要責任，犯罪嫌疑人對事故責任認定沒有異議。

肇事后，犯罪嫌疑人仇某委托他人報警。案發當日，沈某將其親家公的車子借給仇某駕駛，后在得知發生事故后趕到現場，因為害怕被其親家母知道他將車子借人，便對處理事故的警察謊稱是自己開的車，其實事發當日駕駛肇事車輛的是仇某。在處理事故過程中，仇某對沈某替其頂事的事實予以默認，并未提出異議。后肇事車車主又帶領沈某到交警處澄清事實。后仇某也到公安機關投案。

在此案中，由于頂罪人沈某了解到受害人已經死亡，案件上升為刑事案件后即向公安機關說明了情況，嫌疑人仇某在知道受害人死亡后也迅速到刑警處自首。由于沈某頂罪的情節在案件轉化為刑事案件后得以終止，但仇某是否構成交通肇事逃逸存在爭議。

二、主要爭議問題

關于交通肇事后找人頂包是否屬于交通肇事后逃逸，首先要對“交通肇事后逃逸”行為的構成進行分析研究，探索刑事法律作出這一規定的本質意義。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第三條之規定:“交通肇事后逃逸”，是指行為人具有本解釋第二條第一款規定和第二款第(一)項至第(五)項規定的情形之一，在發生交通事故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而《解釋》第二條規定的正是構成交通肇事犯罪的有關情形。由此可見，認定行為人是否屬于“交通肇事后逃逸”必須理清兩個問題:第一，行為人的交通肇事行為，是否已經構成刑法所規定的交通肇事罪。因為從《解釋》第三條可以看出，構罪是交通肇事逃逸行為的先決條件;第二，行為人是否具有逃逸情節，即《解釋》第三條所規定的“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筆者認為，這必須從主客觀兩個方面進行把握。從主觀上來講，行為人必須具有逃避法律責任追究(包括搶救義務，因為這是法律制止行為人逃逸的深層次目的)的直接故意;從客觀上來講，行為人必須具有“逃跑”的具體行為。

在上述案件中，對仇某構成交通肇事罪沒有疑異，但他們是否屬于“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存在兩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仇某的行為不屬于“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 理由是:他們在發生交通事故后，沒有一跑了之，而是積極救治傷者，在傷者死亡后，由他人代為頂罪。這個由他人頂罪的犯意是由他人啟動的，而其是被動地默認了這個犯意。主觀上為逃避法律追究的目的性不明顯。

第二種意見認為，仇某的行為屬于“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 理由是:本案雖然“頂包”不是由仇某提出，但其默認了“頂包”，不論主動提出還是之后默認，都體現了其為了逃避法律追究的這一本質目的。而從有人為其頂罪開始，仇某就置身于整個交通肇事的事件之外，從而使法律不能對其進行正確的處罰，以“逃避法律的追究”而使其自身隱匿，這種隱匿就是“逸”。

三、處理理由

我們認為，仇某的行為構成交通肇事后的逃逸。主要理由有:

1、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交通肇事后逃逸指肇事人在發生交通事故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再根據刑法規定，認定肇事人是否具有“逃逸”情節，關鍵在于肇事人離開現場后是否同時具備“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和“立即投案”兩個行為。如果肇事人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后沒有立即投案，或者雖然肇事人立即投案但沒有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均屬于交通肇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的“逃逸”行為。只有肇事人在離開現場后同時具備“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和“立即投案”兩個行為，方可排除其存在“逃逸”情節。本案中仇某不具有排除逃逸情節的條件。

2、從法益保護的完整性定義，這種情形屬于逃逸。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交通肇事后逃逸指肇事人在發生交通事故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從刑法把交通肇事后逃逸作為加重處罰的情節可以看出，立法的目的一是在于使交通肇事的被害人能夠得到及時救助，二是偵查機關能夠準確及時鎖定交通肇事人，并對之施以刑罰，維護司法公正。本案中仇某雖然對受害人進行了積極的救助，實現了肇事人積極救助受害人的法益，但是法律給予法益保護的完整性，仇某只是履行了一部分義務，并沒有履行向公安機關如實供述自己行為的義務。這會導致公安機關難以找到正確的肇事者并對之施以處罰。履行一部分義務是不能享受與完全履行義務者一樣的權利的，這對真正意義上的交通肇事不逃逸的是不公平的，也沒有實現法律所要保證的完整法益。

3、從舉輕以明重的分析看，構成交通肇事逃逸。可以對仇某的案情作這樣一個假設:案發時四處無人，肇事后仇某打電話報警謊稱自己看到了有人受傷躺在地上，可能有交通事故，并積極撥打120等電話呼救。交警來了之后，仇某假裝自己是個圍觀群眾，并沒有站出來承認自己就是肇事者，導致案件難以偵破。顯然對于這種情況，大家認為仇某屬于逃逸沒有爭議。現在的情形是仇某不僅沒有及時站出來承認自己就是交通肇事者，反而默認或者是安排他人給她頂罪，這在刑法上比仇某不站出來承認自己的肇事行為明顯更加惡劣，因為這不僅僅是交通肇事的行為，海涉嫌妨礙司法公正。既然一個比找人頂替更輕的行為都應該認為是交通肇事逃逸，根據舉輕以明重的基本原理，肇事后不主動承認自己的肇事行為而叫人或者默許他人頂罪則更應該定交通肇事逃逸了。

4、認定肇事人是否具有“逃逸”情節，關鍵在于肇事人離開現場后是否同時具備“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和“立即投案”兩個行為。如果肇事人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后沒有立即投案，或者雖然肇事人立即投案但沒有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均屬于交通肇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的“逃逸”行為。只有肇事人在離開現場后同時具備“積極履行救助義務”和“立即投案”兩個行為，方可排除其存在“逃逸”情節。首先，肇事人離開現場時是否 “積極履行救助義務”是評判“逃逸”性質的本質要件。交通安全關系著人們生命財產的安全，交通事故發生后，搶救傷者是肇事者的首要任務。刑法禁止交通肇事后逃逸，目的就在于最大限度地保護被害人的利益。正因為如此，《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才明確規定交通事故發生后，車輛駕駛人應當履行救助等義務，我國刑法也將交通肇事以后置被害人生死不顧的逃逸行為作為加重處罰的情節。其次，肇事人離開現場后是否“立即投案”是評判“逃逸”性質的形式要件。依刑法理論，自動投案指犯罪分子在犯罪以后，自動向有關機關或個人投案，如實供述自己所犯罪行的行為。由于相關司法解釋明確規定了“逃逸”是指“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因而在交通肇事案件中，肇事人離開肇事現場后是否“立即投案”，能夠反映出肇事人是否具有“逃避法律追究”的主觀故意。“積極履行救助義務”與“立即投案”均是“接受法律追究”的表現形式，兩者具有內在聯系，缺一不可。如果僅以“積極履行救助義務”作為“接受法律追究”的條件，則不符合立法本意。但是，如果僅僅以“積極履行救助義務”作為“接受法律追究”的條件，排除“立即投案”，那么“接受法律追究”也就成為空談。□

(作者單位:江蘇省海門市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