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漸進式改革的特點分析

摘 要 深入分析我國漸進式改革的特點有利于總結經驗，更好地展望未來的發展。本文從六個方面對我國漸進式改革的特點進行了分析，以期對我國的改革有所裨益。

關鍵詞 中國漸進式改革 制度創新

中圖分類號:D620 文獻標識碼:A

1978年以來，中國的改革從“摸著石頭過河”開始，逐步形成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漸進式改革道路。中國式漸進改革的特點究竟是什么呢?

盡管在定義和解釋中國改革方式問題上，漸進式改革得到了國內外經濟學界的廣泛認可，但對其特點則說法不一。中國式漸進改革的特點可以歸結為五個方面:(1)從舊體制最薄弱的環節入手，尋找改革的突破口，采取了從下到上、先易后難的路徑;(2)先試驗、后推廣，由點到面逐步展開;(3)體制外先行，雙軌過渡;(4)增量改革逐漸向存量改革過渡;(5)強制性制度創新與誘致性制度創新有機結合 (6)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互融合的經濟轉型。在一定意義上說，這些特點本身又構成中國式漸進改革的優勢。

一、從舊體制最薄弱的環節入手，尋找改革的突破口，采取了從下到上、先易后難的路徑

農村改革是我國經濟改革的真正起點和推動力量。鄧小平曾指出:“我們的改革和開放是從經濟方面開始的，首先又是從農村開始的。”從十一屆三中全會到20世紀90年代，我國在許多領域的改革，一般都是由農民、工人和農村、城鎮的基層力量在實踐中自發進行改革探索，然后將改革的成功信息向上傳遞，逐漸為上層接受并轉化為推進改革的意志。同時，我國的改革也是先從容易取得成效的領域開始的，因為這些領域涉及的利益關聯部門少，但對老百姓的生活影響大，比如通過承包制增加工農產品生產;通過市場化改革，擴大城鄉商品流通;通過分配制度改革，增加居民收入等。而涉及利益關聯部門多、改革阻力大的社會以及上層建筑領域改革是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才大范圍展開的。

二、先試驗、后推廣，由點到面逐步展開

中國的經濟改革大多不是在全國范圍內同時推開的，而是從較小范圍內的試驗開始。政府以“試點”方式向某地區、某行業賦予實行特定內容的制度創新的優先權，取得經驗以后，合理地加以推廣。鄧小平曾明確表示:“在全國的統一方案拿出來以前，可以先從局部做起，從一個地區、一個行業做起，逐步推開。”我國經濟體制改革之初并沒有確立一個一成不變的目標模式，人們只是在“撥亂反正”中意識到應該離開傳統體制，卻不知道要達到的新體制是什么樣的情景以及如何達到。因此，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往往隨著客觀情況的變化而不斷地修改和調整著。在實踐中表現為農村“包圍”城市，沿海“包圍”內地，非國有經濟“包圍”國有經濟，最后實現經濟體制整體性轉換的獨特道路，具有明顯的動態性。這一改革方式可以將市場化改革限定在一定的范圍(如地區、產業甚至企業)之內，目的是在較小的范圍內進行改革的試點，可以積累改革的經驗，在更大的范圍內推行改革。在試點范圍內的改革的成功又會對更大范圍以至全國產生示范效應。先試驗、后推廣，這種改革方式具有明顯的優點:首先，避免大的失誤，減少改革風險。以局部的、試驗性的方式進行改革，可以避免由于不可能事前掌握改革過程的全部信息就去制定詳細藍圖的致命缺陷，增強改革過程的可逆性和可調性。其次，成功的局部改革會形成一種改革的攀比機制，引發“改革饑渴癥”。為了獲得特許改革所帶來的壟斷收益———“經濟租”，下級向上級、地方政府向中央政府爭要政策，由強制性地“推著改”變成“爭著改”，改革獲得了一種自我加強、自我擴散的特征。最后，成功的經驗可供潛在的改革者“搭便車”，降低改革中的學習、適應成本。

三、體制外先行，雙軌過渡

這里的體制內是指作為體制改革起點的原計劃經濟體制，體制內的改革是指對原來計劃經濟體系的改造，主要是指國有經濟的市場化改革;所謂體制外是指改革中新形成的經濟體系，體制外推進是指在漸進式轉型過程中，由于放松管制而自發在原來計劃經濟體制以外形成的市場經濟體系，它主要表現為非國有的個體經濟濟、私營經濟、鄉鎮經濟以及外資經濟的發展。這樣，在漸進式轉型中實際上形成了一種“雙線式”的改革策略。

盡管雙軌制在運行過程中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如雙軌摩擦、信號扭曲、“尋租”蔓延、差距拉大等，但我們并不能因此而否定它的歷史進步性。體制外先行、雙軌過渡，這一方式的突出優點是:(1) 能繞開改革的難點，降低改革成本。先從增量部分進行改革，阻力小而收益大。增量改革又會產生連鎖反應，為存量改革創造條件，推動改革深入。(2) 有利于維持改革過程中穩定與速度兩種要求之間的平衡。率先改革的部分，市場機制發揮重要作用，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維持必要的增長速度。另一部分則計劃機制和行政命令在較大的程度上起作用，在現實中對于經濟和社會的穩定具有重要意義 。(3) 雙軌制是一種新舊體制兼容的過渡性制度安排，內含市場機制進入、擴大機制，保證了新舊體制的銜接、交替。正是體制內改革與體制外推進相結合，保證了我國改革、發展與穩定的協調進行。

四、增量改革逐漸向存量改革過渡

與體制外改革不同，增量改革是在計劃體制內實施的一種改革方式。其基本思路是:舊體制的“存量”部分(亦可理解為核心部分)暫時不變，在體制的“增量”部分(可理解為體制的外圍部分或邊際部分)首先推行新體制，隨著體制“增量”部分占體制總量的比重增大及對“存量”部分的輻射力增強，再逐步推行體制“存量”部分改革，最后完成向新體制全面過渡。“雙軌制”——計劃體制與市場體制并存，成為增量改革的表現形式。

無論是全局性改革還是局部環節(特定領域)的改革都呈現增量改革(“雙軌制”)的特征。就改革全局而言，改革先從體制外圍部分—農村開始，然后再拓展到城市;從非國有企業(私營企業、鄉鎮企業)崛起再推至國有企業改革;從沿海城市改革、開放再逐漸推至沿江城市乃至內地城市。體制的外圍部分由于改革阻力小且情形最為困難而先行改革，由此激發出巨大的活力，強烈的示范作用及日漸明顯的競爭壓力促使體制的核心部分也推行變革。就特定領域(局部環節)的改革而言，譬如價格改革、外貿體制改革、金融體制改革、住房體制改革、勞動就業改革等等，無不體現“雙軌制”特征。具體做法是，允許國有企業或農民在完成政府給定的任務指標后，對于增產增收部分，可以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則自主決定價格、銷售方式和收益分配;國有企業的工人，可以采用“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即用計劃經濟中的企業與工人隱含的“合約條件”對待老工人，而用自由締約的方式來聘用新工人等等。增量改革是漸進式改革的重要特征，它在尊重原有計劃制度及其界定的利益格局的前提下，實現了市場機制在計劃體制內的生長和壯大，最終完成對舊體制的改革。

五、強制性制度創新與誘致性制度創新有機結合

強制性制度創新是指政府利用國家政權的力量，自上而下推進的體制改革。這種創新對經濟生活的影響通常是全局性的，而不是局部性的。誘致性制度創新是指創新者在自身利益的驅使下，為獲取創新利潤而自發進行的體制改革。這種創新對經濟生活的影響最初總是局部的，隨著創新技術和方式的模仿和擴散，它也將逐漸影響全局，但隨之而來創新利潤也會消失，創新演變為一般的常規制度。我國的體制改革是政府主導的誘致性變遷和強制性變遷的有機結合。首先，體制改革是在黨的領導下為完善社會主義制度而進行的自上而下的制度變遷，黨和政府的政策、法律、法令主導著改革的方向、路徑和進程，限制市場微觀主體無序的制度創新活動和特定領域(例如政治體系)的準入權，因此，具有明顯的政府主導型改革的特征，屬于強制性變遷。其次，我國的體制改革充分調動和利用了基層單位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屬于誘致性變遷。再次，不但強制性制度變遷的實現必須通過政府的強制實施，誘致性制度變遷也必須通過政府放松約束刁‘能夠實現，而且誘致性制度變遷需要政府的介入加以完善，保持制度變遷外部環境的相對穩定性。因此，我國的“漸進式”改革模式是典型的具有政府主導特色的誘致性變遷和強制性變遷有機結合的產物。

六、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互融合的經濟轉型

中國經濟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在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基礎上進行的市場化。中國經濟改革的這種特殊性質，決定了它必然要在改革中尋求公有制與市場經濟之間的平衡和協調，在穩定與發展中實現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中國的改革過程就是在不斷尋求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體制相融合的實現形式，中國的漸進式改革道路就是在不斷解決這一難題的實踐中形成的。鄧小平關于“社會主義也可以搞市場經濟”、“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不是社會主義制度和資本主義制度的根本區別”等論斷，從根本上解除了把計劃經濟當作社會主義基本特征的思想束縛，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奠定了基礎。從此，我國進入了全面探索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融合的階段。這種融合應主要表現在:一方面，社會主義經濟制度規定了市場化的邊界，市場化進程不應導致對公有制的否定;另一方面，市場化又反過來影響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公有制經濟在市場化過程中不斷探索新的實現形式，以與日益市場化的經濟環境相適應。而要解決以上問題，關鍵是看國有經濟內部能否存在不同的產權主體和利益主體，即國有企業能否在保證國家所有的前提下成為獨立的產權主體。而產權的可分解性表明，通過產權改革，讓國有企業成為獨立的產權主體是完全可行的。在此基礎上，我們對公有制的實現形式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如承包制、租賃制、股份制、股份合作制等，并在實踐中取得了較好的轉型效果。我國的改革實踐表明:公有制與市場機制是可以融合的。也正是由于對公有制實現形式的改革、創新，才使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體制得以萌生、成長起來。但由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尚未最終確立，所以探索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能夠最佳結合的公有制的實現形式，依然是個艱巨任務。□

(作者:安徽大學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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