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期冀著真正的自由,去我們想去的地方,做我們想做的工作,交我們想交的朋友。
——春樹
這個1983年出生的北京女孩,18歲時就已經成為了中國最有名的少女,提到她,人們自然地把她和“殘酷青春”一詞聯系到一起。在公眾的眼里,她被塑造成一個驚世駭俗的“叛逆、另類”的女孩子。在《Time》的封面照片上,身著朋克青年的代表著裝黑色皮茄克的春樹,茫然而呆滯地凝視著正前方。
在筆者所搜尋到的相關資料中,有一個評論對她這樣寫道:春樹,這個從街頭朋克開始,以《北京娃娃》的奮不顧身而赤裸裸地站在我們面前的女孩,用一張寫滿叛逆和桀驁不羈的臉,告訴了我們青春的殘酷和顫栗的陰影。她就像一棵貌似枯萎的冬天的樹,讓你在感到死亡和寒冷的同時,而她卻在嬉皮笑臉或面無表情地吹著口哨,在她喜歡的地下搖滾樂中,在這個傳統與另類雜交的北京城,深情地叫喚著春天,期待著一個嶄新的未來。我們愛讀她的文字,讀她赤裸裸的非主流的文字,讀她文字里那個亞文化社會里的混子、騙子,以及像爬蟲一樣怯弱地生活的人們……
同樣,和她的行文一樣,她的快速成名,曾引起了很多人的置疑,否定她的人說:
這些令父母錯愕的一代新人,他們追求物質和感官享受,更勇敢地表達自我,卻失去了上一代年輕人的精神追求,他們的“自由”觀念不過是身體和物欲的解放。
喜歡她的人說:
一個年輕的女作家,熱愛文學,熱愛魯迅,熱愛朋克精神,用五星紅旗做BLoG封面的少女,她怎么了?她的世界是那么的真實,她的文字和思想曾引起那么多年輕人的共鳴,她向往的真誠,美好,不是我們最想要的嗎?
不管褒或貶,春樹從此不可避免地被冠以“朋克、憤青、叛逆青年”的標簽,成為“80后”的另類代表,“80后寫作”的概念,也源起于她。這一切都超越了她寫作本身的意義,成為一個社會熱點符號。“年輕的和不安定的另類正在打破了既有的程式和規則尋求著自我的個性解放。“她也因此成為當下中國青少年的一個精神偶像。在春樹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她的一些得以宣泄的憤怒,以及這個時代的青少年們的迷惘和叛逆。盡管她早期作品的文學功底欠佳,甚至不及一般的80后作家,她成名的很多因素可以說在“文學”之外。但僅從影響力這一點來看,她還是不容忽視的,她的勇氣和不顧一切的直面現實的精神都為世人稱道。
作為一個文化現象和社會現象,探討春樹,我們就不得不提到她的成名作《北京娃娃》。由于該書的出版,春樹成為80后人群中備受關注的先鋒寫手和“問題少女”。
該書是一本反映殘酷青春的小說。這部自傳體小說描述了作者春樹從14歲到17歲之間坎坷的情感經歷和令人心痛的生活歷程。作者以早熟而敏感的筆法描寫了作為新人類的一代人在理想、情感、社會、家庭、欲望、成人世界之間奔突、呼告甚至絕望的歷程。
“殘酷青春”這個詞近年來被偽藝術青年和偽文學青年給用濫了。但我要說的是,春樹的這種“殘酷青春”與那些成年人在電影和小說中玩票或懷舊式的“殘酷青春”不一樣,與那些偽搖滾歌手在臺上歇斯底里的嗥叫著的“殘酷青春”也不一樣,與村上春樹小資情調的“殘酷青春”更不一樣。
春樹的“殘酷青春”不是一個文學中蒼白的概念,而是一種由她本人構成的生活現實,是一種到今天還在發生著的生活現實,而春樹本人甚至并沒有過多地去考慮她的這部小說中所包含著的“殘酷青春”的意味,她只是在寫一部由自己的生活和情緒構成的“成長史”,但她的生活經歷和她的性格,使其一落筆就變成了一部咄咄逼人的“殘酷青春”,沒有其他什么“殘酷青春”比這更為真實和動人心魄了,可以認為,這是中國文學史上,惟一的一部由處于青春狀態中的作者寫成的真正意義上的“殘酷青春小說”,如果還可以舉出另一部來的話,那就是棉棉的《糖》,但棉棉其時已經年近而立了,而春樹寫作這部小說時還不滿18歲。
春樹并沒有試圖控訴或者揭發什么,她只是在坦承自己曾經的一切,并隨時用激烈和昂揚的情緒將這一切撕裂,露出一個又一個血淋淋的傷口。《北京娃娃》中的那個“春樹”,當然就是作者本人,一直處于一種盲目而奮不顧身的狀態之中,她近乎盲目地追求著一切她認為好的東西——愛情、自由、朋克精神、物質的虛榮。而每一次的追求,她都是那么全身心的、奮不顧身的投入,就像飛蛾撲火一樣。
在小說中,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一次又一次的愛情經歷,理性的人們無法理解她對待愛情的方式,那么迅速,根本不經過大腦的考慮就將自己扔進愛情的火焰,而很快,她又沮喪了,事實上,她并不忠于任何一次愛情,她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燃燒自己的青春,每一次都被燒得像灰燼一樣逃離現場。她真的需要這些愛情嗎?也許,她只不過是需要別人對她好一些,親近一些。就像她經常在給一個并不熟悉的人打電話時所提的那個看似無理的要求:你對我說些親熱點的話吧!然后對方就不得不壓低聲音說:我愛你。這個答案令春樹高興,雖然她明知道這不是真實的,但她仍然能夠得到小小的滿足,她太希望得到別人的親近了……這么孩子氣的想法,卻又是多么真實的孤獨。對自由的堅決向往和追求,她付出了失去來自成人世界的溫暖的代價,因為輟學和夜不歸宿,她的父母對她徹底放棄了,原先器重她的老師也無法理解她的行為,而來自男朋友父母的侮辱更令她悲憤交加——她被成人的世界拋棄了。于是,她渴望以一種成人的身份,去躋身于成人的世界,但這是不可能的,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充滿熱情和理想的孩子,冷漠而世故的成人社會與她的世界格格不入。她所向往的一切她都得不到,愛情、身份、關愛、金錢……她沒有錢去買一支口紅,買一套時髦的衣服,一個愛美的女孩,只好自卑地穿著她自己并不喜歡的衣服,灰不溜秋地穿行在這個巨大的城市中。
春樹在回應批評她的人的時候,她這樣說道:
難道不能把解放身體和物欲當作一種理想嗎?理想主義并不狹隘,它的定義是豐富的,它的前提是誠實。
基本上,她的小說延續了這樣的風格,對自由、對愛、對青春本身存在的意義的探討,在她的小說里,主人公似乎都是迷惘的,陰暗的,游走在邊緣化的地段,就像她的文字一樣冷漠堅硬,野味十足。看這樣的小說,我們似乎會對青春本身產生懷疑,面對那些成長中不得不面對的堅硬我們似乎有充分的理由去質問:
我們可以長大嗎,我們真的可以長大嗎?
但是,以客觀的態度來看,媒體的描述有可能夸大其詞。在我看來,春樹所代表的80后,他們有自己生活的時代、自己的思想。盡管這些思想絕大多數時候不為世人所接受,但是我們必須看到,這一代作家的崛起和他們所處的成長環境息息相關。80年代出生的這代人眼下正值青少年時期,他們的生活經驗與前代人的不一樣,所尋求的審美感受和審美趣味與前代存在很大的不同,他們孤獨、敏感、缺乏心靈上的認同與關愛,盡管父母可以為他們提供好的物質生活,但是他們的心靈仍然缺乏理解的泉水,因此他們更愿意從同年人的文字中尋找與自身相關的情感與經歷,那里有更為熟悉的生活世界,讓他們感到親切自然,很容易引起共鳴。正如評論家陳曉明所講,“他們的存在與寫作處在同一平面,他們不再需要文學表達激進的社會變革,80后占據的是一個消費主義的文化空間,相比較起背負著歷史重壓和文學經典傳統的那幾代作家,他們面對這個時代更具有先天的優勢”。對80后作家而言,禁欲主義的時代早已過去,沒有前代的國家革命意識,沒有經歷紅色寫作年代的他們,對“欲望”的張揚早已不具有人性解放的意義,自由自在地消費和享受各種各樣的欲望已成為日常生活。他們在書中所描述的的確是80后的生活現狀和思想感情,但這卻又僅僅只代表了其中的一部分。青年人,尤其是這一輩青年人,迷惘并不是生活的主題,他們也努力、奮進、拼搏,迷茫只是全部生活狀態中的一個,它來源于真情實感,因為藝術作品的特殊功用,而成為典型。但是,這樣的狀態只是某一階段性的產物,是在特定的時間和情境下產生的,伴隨著這種情境的消失,80后也在悄然成長,春樹所描寫的正是這一個成長的過程。她說《長大成人》是我最喜歡的大陸電影之一,而真正要長大成人,則是多么難的一件事情!徹底從心理上脫乳、斷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本質上每個人都是一個人在活著,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到你,甚至真正了解你,而不發瘋,是件多么難的事啊!
正因為如此,她寫道:是的。我還記得。怎么可能忘記呢。我曾經說過,就算我們變成大人,也永遠不會忘記昨天的事。在長大成人的過程中,遇到的那些挫折和磨難,都會始終記得。它們將變成養料或者紀念碑。我們沒有資格去拋棄它們。那么,就努力吧,不要讓它們來拋棄我們。
同樣,對于詩歌,春樹有自己的理解。在她詩集的封面上,是她深不可測的眼神。我想:一定有什么在她的手心里漸漸變軟,并開出幾朵驕傲的花,它們都是璀璨的,因為它們不因自身的不完美而放棄盛開。她望著我們,沉默著,卻似乎又在說話。這很像春樹寫詩的狀態,在外界宣告“詩歌已死”的年代,對她而言,寫詩的意義僅僅在于寫的過程。詩最能代表作者的態度,也最容易引起共鳴。詩需要的是狀態,小說更依靠技巧。她說:寫完一本小說,會覺得自己離寫作技巧更近了一些,但是寫完一組詩,我會特別興奮,會覺得自己還沒有喪失寫詩的能力,這種能力很珍貴,如果你不珍惜,它真的會離你而去。如果你陷入日常生活,但是你又不反省,或者說你沒有更多的期望,那么小說你還是可以繼續寫的,但是詩就寫不出來了。相對于小說,在她的詩里,我們可以更直白地看到她的生活理想,這種理想是純粹的,更接近于本真的流露。這樣的本真在她的詩中無處不在。
我肯定我是抽多了/在廁所里骯臟的大便味道中/我忍不住伏下身/眼含淚花哽咽欲吐
也許我們是心心相印的人啊/不同時代/有對肉體的不同/折磨
因為寫詩本身的無功利性,就像奧登在《詩人與城市》中說,“詩人不僅要按照詩人的要求來教育自己,還必須思考自己將如何謀生。理想地說,他必須有一份工作,這份工作決不牽涉到語言運用。”因此,詩人只能在內心的領域內寫作。
春樹喜歡地下詩人黃豎的作品,對于地下詩人,她覺得他們的很多詩,代表著當下詩寫作的真正水準。
對于主編的《80后詩歌選》,春樹因之存在而高興。
年輕真好,更年輕就更好。年輕是一種清澈,我希望跟狗子、薩特似的,永遠穿衣服,有新想法,永遠走在時代的前列。
她愛在評論《激情萬丈》的時候,說這本詩集可以讓每一個人看到自身,生活真實得如此簡單而令人彷徨失措,真實得抵入內心而令人極度失落,看到我們自身看到和我一樣的人,在那里自娛自樂地口服著詩歌的鴉片。詩歌如煙,詩就如同香煙就一樣會上癮無限,然后陷入看不見的纏綿悱惻。那么,這本詩集就讓它放在窗口撫慰冷卻的心靈。
當然,她的詩歌仍有其稚嫩和柔弱的一面,她不重技巧,只忠于自己內心的真實,這種真實在越來越虛偽的詩歌寫作中,顯得如此難能可貴,它產生一種力量,不管是柔軟還是強大,它直抵我們的內心,作為她的同輩人,我們無法否定,深有共鳴。
因為我們不能飛/就是能飛了我們還有/許多必須要等待的事/簡直是沒轍了/活著真不容易/永遠都是/等!等!等!
春樹說我的青春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是個年輕的成年人。我熱愛我的青春以及所有人的青春,或者可以說我非常珍惜,對很多描寫青春的影視題材也很有共鳴。不過我現在更深刻地意識到,成熟也很重要。
《大逃殺》里有一句臺詞:“我們都不可避免地會成為大人,那就讓我們成為和他們不一樣的大人吧,我們永遠不忘記那些過去的事。”只要我們確定,我們在活著,用力地、痛快地、為所欲為地活著,那樣就好了。
邪奔:很多人知道你都是因為你的小說。我想替你的廣大讀者問一下,在你創作的小說中你本人偏向于哪一本?它是否包含了一些特殊的情感,或者說借此尋求的某種內心慰籍?
春樹:我沒有任何偏向。每一本都喜歡。但《2條命——世界上狂野的少年們》其實是我最喜歡的一本。這本書我改變了第一人稱的敘述手法,以第三人稱,同時描寫兩個主人公。算是一次嘗試。在這本小說里,我試圖關注那些亞文化的青少年。這本小說有些科幻色彩,是以前沒有嘗試過的。《光年之美國夢》我也喜歡,這是新書,最能代表我目前的寫作狀態。
邪奔:小說必然要與社會存在發生一些具體的碰撞,包括人的生存狀態,生活的質量,以及理想和追求存在的巨大差異。你能結合你的小說談談這方面的內容嗎?
春樹:我的每本小說的主人公都是理想主義者,講的就是他們追求理想的過程。掙扎、奮斗和追求。
邪奔:你寫作的風格一向率真,坦蕩且勇于承擔,這大概也是朋友們喜歡你的原因吧。你究竟是怎樣看待個性對寫作的影響的?
春樹:實際上,坦蕩和勇于承擔,這并不是寫作風格,而是個人的性格。正是有這樣的個人性格,才會寫出比較富有爭議的作品。
個性,實際上對寫作的影響并不是最終的。最終決定作品的,還是要看作者的價值觀以及對藝術的感受能力。個性不同,文風自然不同。比如,有人喜歡華麗的文風,有人喜歡樸素的。有人喜歡長句子,有人喜歡短句子。這些是文字上的。不同作家的不同的思想和世界觀,這些都會體現在他塑造小說人物和故事上面。
邪奔:現代詩歌普遍遭受詆毀和誤解,很多人都開始忽略了現代詩歌精神層面的東西,而一味追求口感和詞語組合帶來的美感以及荒誕感,你應該有想表達的態度吧,而對于當下很多詩人玩世不恭的狀態,會不會感到有一點難過?
春樹:沒必要對此感到難過。從古至今,詩人就具有玩世不恭的的傳統和豁免權。正是因為現代人的生活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荒誕,詩歌才會表現出荒誕。在這個時代,完全copy唐詩宋詞,不但沒有意義,而且是可笑的。在現代的社會里,詩已經被許多讀者所忽略。這是一個過程。我認為不應該對詩人有所要求。在現在這個環境中,不可要求寫出唐詩,因為我們的生活習慣、語言方式等等,全都變了。
邪奔:讀你的詩歌可以清晰地察覺到你對那份內心自醒的保持,你的詩歌簡潔是一大特色,然而卻有著很深的穿透力,比如“一個心存秘密的人/身上沒有紋身/他總期待(或者害怕)某一天/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需要他/一個身上沒有紋身的人/心存許多秘密/他總是/害怕紋身會暴露身份”。類似的詩句還有很多,比如那首“你就像這個世界一樣令人失望”,我讀的時候感覺很輕松,可是讀完之后會有點難過,心里細膩的那一部分產生了共鳴,這和你的小說帶給人的感覺是很不一樣的。
春樹:每位讀者讀后的感受會是不同的。我寫詩并不是為了讓大家看了難過。因為單純的難過僅僅是種感覺,并沒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小說是講故事,在一個大故事下面可能藏著許多小故事,詩歌完全就像一道閃亮、一部好電影,照亮些東西,或者傷害到一些東西;不同的讀者可以有不同的解讀。詩歌也有個創作軌跡,我現在寫的詩和我幾年前寫的詩就截然不同。我的審美,我的價值觀,都在我的詩歌里面。小說并不是在談“我自己”,詩則是私人的事物。
邪奔:有人說你的創作姿態有問題,簡單點說就是很倉促的寫作,不夠精致。我覺得這大概對生活的看法有關,很多人看來挺認真的一件事,結果卻是非常荒誕的,比如獨立電影人彭姍說過,“有一次在麥當勞門口,看到一個農民拼命抓住一頭豬的尾巴,要把它拖到蹦蹦車上面,我覺得很不現實。”你自己怎么認為別人的這種質疑的。
春樹:不會吧?我覺得我的寫作周期夠長了。像這本新書《光年之美國夢》,我斷斷續續用了兩年才寫完。我知道許多作家用三個月就能寫完一本長篇,相比起來,倉促的肯定不是我吧?不知道這個人到底了解不了解我,我每一本書至少都會寫半年時間,這并不倉促。精致這個詞我并不喜歡,它與倉促并非相反面。我的文風并非精致的那一類,即使一本書寫三年,也不是精致的那種。我是非常精心地在創造我的粗糙的文風。
彭姍說的那句話可能是因為,她覺得在麥當勞不應該看到豬?不管荒誕不荒誕,寫作的確是種嚴肅的事情。過程其實無所謂,你是抽著煙寫也好,聽著歌寫也好,倒立著寫也好,只要你寫出來,就可以。寫作是個結果論。寫的過程是作者自己的事。
邪奔:當年有本叫《山楂樹之戀》的小說很火,被很多人譽為最干凈的戀愛,你卻認為這種最干凈的東西實際是上最變態的。你因為大膽質問了一句“憑什么說沒有“性”的愛情就是“史上最干凈的愛情”而遭到很多人不理解,掀起了一陣討論性與愛話題的熱潮,事隔幾年再回首仍然有其討論的意義,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大家習慣了被誤解,被宣傳了。
春樹:國人還是太認同“柏拉圖”了。實際上我覺得柏拉圖式的愛情沒什么不好。另一方面,國人又渴望開放和淫蕩。只要淫蕩的不是自己的愛人就好。我只能說,這是雙重標準。
邪奔:你喜歡謝晉的電影?它的電影表現的主題有點沉重,讓人覺得恍如隔世。人們從他的電影里面開始審視一些東西,你在看一些喜歡的電影時是否也在審視一些相關的東西。相比上個世紀,現今物欲橫豎都流的社會環境里影視界的電影價值取向已經很模糊了,能不能就此推薦一些影片?
春樹:除了謝晉的電影,國內的電影我還喜歡《長大成人》、《扁擔姑娘》、《高山下的花環》和一些老電影。我推薦:《高山下的花環》。主要是我比較喜歡戰爭主題。國外的有許多。
邪奔:近幾年你一直關注氣候環境保護問題并且身體力行,參加國際性綠色和平組織去實地實踐行動。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你寫過這樣一段文字,它曾幾度讓我無法入眠,“其實我可以分析一下自己,因為太缺愛,所以決定自己創造愛,把愛給那些更缺愛的人們和地方,這樣,在傳遞愛的過程中,我也得到了愛。這應該是雙贏。MJ說,都是為了愛。我要光明地去愛。不帶任何抱怨和憎恨。我希望能像太陽一樣光明。至少在白天。”從這些真摯的文字中不難看出印尼之行在你心里留下了烙印,對于環境保護你應該有一些話要對你的讀者,極其所有的國人說點什么吧,正如你所說,是一種傳達愛的過程,它的意義是很深遠的。
春樹:我推薦幾本書,一本是《沒有大樹的國家》,一本是《不要指責環保局長》。是我的朋友馮永鋒寫的。這是一本尖刻的書,很適合一些已經產生“環保主義”思想但對“環保”行為了解不夠多的人們來讀。在這本書里揭示了我國一些意愿良好卻有可能將給自然界帶來深重災難的行為方式。例如我國的森林覆蓋率持續上升,但生態效益卻在持續下降。表面上有了更多的森林,但這些空林、單一林、純林卻無法為環境做更大的貢獻。因為它破壞了生物多樣性和生態平衡,除此之外,還要加上一條罪證:修路毀壞生態。實際上,只有讓原始森林和自然森林保持它原本的樣子才是最大的環保。
環保可以從身邊的事做起,比如垃圾分類。可以在家里放兩個垃圾箱,一種是放“廚房剩余垃圾”,一種是“其它垃圾”。我認為政府應該同時教會群眾垃圾分類的知識,使消費者進行垃圾分類逐漸成為自覺和習慣性行為。這樣就可以減少垃圾處理量,降低處理成本,減少土地資源的消耗,同時也就減少了環境污染。同時推薦大家看一下wwf和greenpeace的中文網站,上面有些環保信息和知識。
邪奔:記得前幾年看過一個系列紀錄片叫《后革命時代》,當時還忍不住掉了眼淚。你也很喜歡朋克,搖滾樂,能說說這些音樂能帶給人的意義嗎,順便談談北漂一族的生活吧。
春樹:我沒有過北漂生活,我曾經有些朋友是北漂。現在他們大部分都回到了老家。北漂的日子挺苦的,有些紀錄片里描寫過。音樂是種偉大的藝術,我喜歡有音樂相伴。我最近在聽勃拉姆斯和莫扎特。聽慣了搖滾樂,想聽聽古典。
邪奔:漫長的黑夜相對白天來說,更容易觸動情緒,在夜色的掩蓋下很多事情也都相繼浮現出來了。有時讓人費解啊,白天和黑夜完全是兩種生活狀態,不知道你是否認同。
春樹:這個我認同。白天和夜晚出現的人也不一樣。目前,我想重新感受一下白天的生活。夜晚的生活更適合寫作。寫完了一本書,我會調整到白天的生活中。
邪奔:最后能否談談最近的生活狀態和創作狀態?
春樹:在思考新小說,目前還沒有想好。新書剛出,最近在做宣傳,也參加了一些社會活動,比如上了鳳凰衛視,談“富士康跳樓事件下的80后生存狀態”。另外就是在大量地閱讀。買了許多法國和俄羅斯作家的小說,包括南非的作家庫切及以色列作家奧茲的書。我剛去過南非,很想從南非的作家的角度了解一下南非。以色列是我很感興趣的地方,希望有一天能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