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長期以來,美國華裔女性遭受本族在內的所有男性的壓迫,同時也受到包括白人女性在內的所有白人的歧視。她們被雙重邊緣化,面臨自我身份的危機。從后殖民女性主義理論的視角討論美國華裔女性如何為建構女性的主體身份而不懈努力,為女性身份的解讀提供了新的理論基礎, 表達了在特定復雜的多元異質文化背景下只有通過和解和理解,華裔女性才能實現自我身份的建構。
關鍵詞:后殖民女性主義;主體身份建構;華裔美國女性
中圖分類號:I042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32-0189-02
一、華裔美國文學90年代的發展概述
華裔美國文學在90年代走向繁榮和成熟,為美國主流文學的發展開拓了新的視角和視野。而當代美國華裔女性文學則是在特定的復雜的多元異質文化背景下,在后殖民女性主義的敘事話語下,所進行的藝術創作。這是一種跨文化研究,它結合女性主義思考與對殖民體制的批判,否認父權制是壓迫婦女的唯一因素,而是將性別問題放在國家、種族、地理界域、帝國主義、資本主義跨國公司、殖民與被殖民的各種因素中去探討,批判西方/白人/中產階級女性主義的霸權主義,反對性別上的同一性和均質化,要求全面反映所有處于被壓迫情境中的女性,強調女性主義批評話語的多元層次性,關注跨文化性別差異性,增加了該理論的批評力度。近年來,將后殖民女性主義批評用于具體的作品評析,取得的成果是豐碩的。無論是莎士比亞、 康拉德、弗斯特的經典作家,還是像湯婷婷、譚恩美、任碧蓮那樣當代美國華裔作家,關于其作品的后殖民女性主義闡釋都為重新審視“華裔美國女性”主體身份提供了新的理論根據。
19世紀末,第一位華裔女性作家艾迪絲·茂德·伊頓的短篇小說集《春香夫人》成為美國華裔文學的開山之作。自20世紀70 年代以來,美國華裔女性文學進入了繁榮時期。湯亭亭的《女勇士》的出版為美國華裔文學在美國當代文壇上爭得了一席立足之地。譚恩美的《喜福會》細致入微地描寫美國華裔女性的生存狀況,表現了中國文化與美國主流文化的沖突,以及由文化沖突而引起的兩代人之間的復雜微妙的關系。
到了90年代,華裔女性作家的創作主題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如任璧蓮的長篇小說《典型的美國人》描寫了一個華人移民家庭在價值觀方面的美國化過程,被譽為華裔作家描寫華人追求“美國夢”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華裔女性作家的創作大多通過描述美國華人的家庭的處境或命運,反映種族、文化之間的矛盾和沖突。華裔的女作家們為美國華裔文學乃至美國亞裔文學的發展與繁榮及在多元文化社會中占有一席之地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后殖民女性主義認為,第三世界婦女受到父權制和帝國主義的雙重壓迫。華人婦女形象在美國歷史上被扭曲、刻板化。作為少數民族的華人在美國歷史上飽受歧視和剝削,而處于“第二性”的華人婦女更是受到來自帝國主義和父權社會的雙重壓抑,反映了華人婦女的邊緣化地位,成了喪失自身語言和行為的空洞的“所指”。在話語層面,作為屬下的婦女在殖民生產的語境中處于“失語”狀態;在歷史創造層面上,華人婦女作為歷史過程真實主體受到抹殺,成為空洞無力的客體和對象。文在后殖民主義的語境下重新界定華裔美國女性主體(Woman Subject)身份的建立,促使學術焦點轉向華裔美國女性主體身份,揭示殖民過程中社會性別、階級、種族和文化存在這些范疇之間的交叉互動關系。
二、文化身份是一個族群和個體的支撐內因
美國華裔女性文學是在特定的異質文化環境下進行的藝術創作,其間充滿著兩種習俗、兩種信念乃至兩種文化的沖突, 其文化語境是西方經典文學傳統與自身族裔文化結合的特定的歷史語境。身份轉換或身份認同問題是困擾美國華裔女性的一個歷史性的集體經歷。1975年,湯婷婷的《女戰士》編織了一部在中國傳統的父權制和白人統治的雙重壓制下的女性歷史,從多種層面表現旅美第二代華人復雜的心理。后殖民女性主義批評將作品中的母女關系化約為社會性別視角:作品對母女情節的鐘愛,“受到美國社會女權運動的影響,華美女作家意識到她們在華埠父權社會的邊緣地位,落筆行文不乏對華美女性地位及母親傳承的關懷;另一方面,華美母女情節的文本廣受美國大眾的青睞, 也反映美國白人主流社會包括女性主義者對少數族裔的興趣,意識形態上需要異己作為觀照異同的借鏡。”(林樹明,2004: 212)
有人認為,“譚恩美在主題上延續了華裔作家特別是湯婷婷的傳統,描繪了母女兩代人所代表的傳統,描繪了母女兩代人的兩種文化交流的進程。”(張瑞華, 2001:95)探討華人女性的主體建構和自我價值的追尋與實現,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母女形象。在小說《喜福會》中的四位母親都是在年輕時移居美國的中國女性。移民美國前,成長在中國大陸, 她們各自的自我身份都已進入了危機狀態, 無法在那個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中建立自我。他們被家庭束縛,根本沒有自我身份。為了自我身份,他們必須與命運抗爭。這代女性都經歷了辛酸的往事,意識到自我身份的危機, 為了追求自由和幸福,與傳統抗爭,擺脫束縛自我的枷鎖,懷著美好的希望,踏上了美國的國土,去建構新的自我身份。
然而,移民美國大陸后,她們又面臨了新的身份危機,她們的文化身份被處于強勢地位的美國主流文化所剝奪了,邊緣化了。她們的靈魂是中國化的, 而每天卻要體驗的是百態的美國文化生活,在中美兩種文化的激烈碰撞中, 她們的自我身份又一次陷入危機。在美國文化氛圍中,四位母親很難以自己的中國文化傳統建構新的自我。在作為強勢地位的美國主流文化面前, 她們所代表的中國文化或東方文化是弱勢的。 在美國社會她們處于社會的邊緣,是弱者,是他者, 是幫助白人文化成為美國文化中心的參照。 她們所代表的東方的中國文化是與作為西方的美國文化完全不相容的,她們把麻將會美其名曰為喜福會,實質是想在強大的美國文化氛圍中營造一種中國文化氣氛,以使自我身份在美國有所確立。于是,當母親們把希望寄托在女兒的身上時,而女兒們卻更愿意接受美國主流文化,不愿讓自己的人生被安排和設計。女兒們也同樣面臨自己的身份危機,在中國人眼中她們是美國人,在美國人眼中她們又是中國人,在與母親的文化沖突中,也不能建構自我身份,兩代人生活在兩種文化的歷史的夾縫中。
母女間的文化沖突和融合使雙方進一步了解到對方所代表的文化身份。兩代人只有互相理解才能建立自我身份。在多元文化共存逐漸成為趨勢的語境下, 華裔女性作家創建了一種融會中西的、復合型的、具有華裔獨特族群性的文化新范式。她們提出種族之間需要的是培養相互包容、相互尊重以及對彼此文化的了解,從而走向融合。這一融合過程,既具有本民族文化的特色,又體現美國文化的性質。
三、女性主義理論建立在性別對立的基礎之上
女性主義理論是建立在性別對立的基礎之上的,“主體之爭”是在制約女性主義發展的中心議題。華裔女性作家不僅要面對西方主流的白人種族話語,還要面對白人和族裔內部男權制性別話語,在身份的裂變與重構中,尋求華裔女性自己的權力話語,重塑華裔女性的族裔身份,解構西方男權中心主義根深蒂固的種族意識,同時,她們還要恢復女性的主體意識,建立女性的發言權,從而重新構建女性的自我身份認同和文化認同。
從現代女權主義奠基人英國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在第一部女權主義專著《女權辯護》指責文明世界男與女有著巨大的差異和不公正,到20世紀20年代英國女作家伍爾夫在《一間自己的房間》指出女性必須有錢,有一間自己的房間,二者所討論的都是被傳統忽略和壓制的沒有主體資格的婦女,試圖在歷史的縫隙中為女性確立一個主體的位置。20世紀中葉,法國女性主義先驅西蒙·波芙娃在《第二性》中提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逐步形成的。”波芙娃為女性的概念增加了新的內涵,注意到性別中蘊涵的社會、文化層面的意義,使社會意義上的性別(Gender)與生理意義上的性別(Sex)有了區分。波芙娃認為,女人一直作為男人的“他者”被建構,被降格為男人的客體而存在,她自身主體性的權益被否定,女人經常扮演著父權制為她們規定的角色。
這一建立在存在主義哲學基礎上的“女性”主體理論,拒絕了本質主義的觀念,以社會形成的分析取代了生理決定論,這一突破使得《第二性》成為女性主義理論中劃時代的著作。20世紀60年代,出現了激進的女性主義觀點,過于強調兩性的生理差異,認為女性在生理方面優于男性,這種觀點又回到了本質主義,不過是將兩性位置進行倒置。后殖民主義研究起始于20世紀70年代末的西方學術界,與女權主義之間無論在實踐上還是理論上都呈現出既相聯系又相沖突的十分復雜的關系。它們之間的一致性是顯而易見的:這兩種文化理論都關注對于在統治結構中被邊緣化的“他者”的研究,自覺維護他們的利益;都以顛覆性別的、文化的、種族的等級秩序為己任,雙方都認識到自己的局限,最終結成“同盟”,后殖民女性主義研究隨即崛起。愛德華·賽義德與佳·C.斯皮瓦克等聚集在后殖民女權主義旗幟之下的主要是來自第三世界而今居住在第一世界的女學者。不過更準確地界定,她們應被稱為“移民的”有色人種婦女/第三世界婦女,有別于美國土生土長的有色人種婦女和生活在第三世界的第三世界婦女。
結語
很顯然,后殖民女權主義者、第三世界女權主義者和有色人種女權主義者系交叉重疊的“女權主義社區”,她們在立場、觀點和方法上有頗多共同點,但也有鮮明的不同之處。后殖民女權主義者自身實際上也常常交替使用這些范疇,但她們更多地是將自己定位為第三世界女權主義者。這種特殊的社會位置尤其是其客居異鄉的主體性塑造了她們獨特的理論視域。具體而言,她們所探尋的是跨文化的話語和空間來張揚第三世界婦女的理論、實踐及主體性。華裔女性作家立足于自身所處的現實矛盾,積極構建本族女性的主體意識,她們不僅希望提升種族地位,而且要求實現性別平等,為自己被多重邊緣化了的集體言,為華裔女性的抗爭提供動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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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張瑞華.解讀譚恩美《喜福會》中的中國麻將[J].外國文學評論,2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