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的當代啟示

摘要：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的發展歷程可分為三個時期，其代表人物分別是霍布斯、洛克、盧梭，他們三人的社會契約論各以生命權、財產權和自由權為主要關注內容。雖然三人的社會契約論有很多不同點，但其理論實質是相通的。研究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的發展歷程，對當前我國正在進行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事業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關鍵詞：西方社會；契約論；霍布斯；洛克；盧梭；和諧社會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志碼：Ａ文章編號：１６７３－２９１Ｘ（２０10）32－０203－02

社會契約論是關于國家起源的學說。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的發展歷程可分為三個時期，代表人物分別是英國的思想家霍布斯、洛克和法國的思想家盧梭。對這一時期社會契約論進行研究，挖掘他們的不同點和相通之處，對于我國當代社會建構的思索是極有啟發意義的。

一、 三種“社會契約論”簡介

（一）霍布斯的“社會契約論”

霍布斯認為，人的自私自利的自然本性致使人們為了維護各自的生命權而處于“人對人是狼”的戰爭狀態，但是這種戰爭狀態反過來又威脅到了人的生命。于是，人們必然要求和平，和平可以通過制定和平協議來實現，這個和平協議是用一個契約的形式來體現的，“其方式就好像是人人都向每一個其他的人說：我承認這個人或這個集體，并放棄我管理自己的權利，把它授予這人或這個集體，但條件是你也把自己的權利拿出來授予他，并以同樣的方式承認他的一切行為。這一點辦到之后，像這樣統一在一個人格之中的一群人就稱為國家，在拉丁文中稱為城邦，這就是偉大的利維坦（Leviathan）的誕生。”[1]同意轉讓權利的契約者是被統治者，接受契約的代理權利者是統治者。被統治者轉讓出了自己生命權以外的其他一切權利，而統治者即國家元首，就像《圣經·啟示錄》中的那個巨大而可怕的海獸“利維坦”一樣，具有絕對的、不可分割的、不可剝奪的權力和至高無上的權威，這種權力和權威所產生的威懾作用足以用來保護契約人的生命。

（二）洛克的“社會契約論”

洛克對霍布斯的社會契約論進行了批判，他認為，如果社會契約產生的國家是一個使社會成員畏懼的“利維坦”，“這等于認為，人們竟然愚蠢到這樣的地步：努力避免野貓或狐貍可能對他們造成的騷擾，卻心甘情愿被獅子吞吃掉，還認為這是安全的。”[2]在洛克看來，人類的自然狀態是一種完全自由的狀態，人們在其中平等地享有生命、自由、追求幸福、擁有財產等權利。當兩個人都聲稱對某一事物擁有財產權而發生沖突時，每一個人都同時是原告和法官，使沖突無法得到有效的解決，而無法解決的沖突會導致混亂和無序。訂立社會契約，要求人們放棄對財產權的判決和執行的權利，大家都把這一權利轉讓給代理者，就能有效解決這種沖突，從而避免更嚴重的后果。于是，作為代理者的國家就這樣產生了。洛克說：“人們之所以聯合成為國家服從政府的統治，最重大、最主要的目的是保護他們的財產。”[2]

（三）盧梭的“社會契約論”

盧梭認為，人類在進入社會之后逐漸失去了自由。因為隨著人類文明的出現和發展，國家、社會、財產、知識以及技術等使人們變成了人和物的奴隸。正像盧梭在《社會契約論》一開始所說的：“人生來自由，卻到處披枷鎖。有些人自以為是別人的主子，卻不免比別人更是奴隸。”[3]他提出了一種新的社會契約論，他說：“每一個人既然是把自己交給所有的人，也就不是交給任何一個人；而人們既然把支配自己的權利交了出來，也獲得了同樣的權利支配所有參加聯合者，那么也就得到了與自己所失去的一切等價的東西，而又得到了更大的力量保持自己的所有物。”[3]他說，政治的根本問題就是“找出一種聯合的方式，以全部的共同力量來捍衛和保護每一個參加聯合者的人身和財產，而通過這種方式，每一個人雖然與所有的人相聯合，卻只是服從他自己，并且仍然同以前一樣自由。”[3]我想這種結合形式所體現的應該就是盧梭社會契約論的核心：公意。公意既是自由的，也是服從的。盧梭說：“服從自己制定的法律才是自由。”[3]也就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共同地把自己的人身和全部力量放在總的意志的最高指揮之下；我們還接受每一個成員作為整體的不可分的一部分。”[3]

二、 三種“社會契約論”的異同

（一）差異點

1.人性論基礎不同。霍布斯的社會契約論的人性論基礎是“性惡論”；洛克的社會契約論的人性論基礎是“性無善無惡論”；而盧梭的社會契約論的人性論基礎是“性善論”。

2.契約的關注點不同。霍布斯社會契約論關注的是人的生命權；而洛克要求只把財產仲裁權轉讓給代理人；盧梭則要求一切人把一切權利轉讓給一切人。

3.契約產生的結果不同。霍布斯社會契約論所產生的結果是具有絕對權力的“利維坦”，即君主專制國家；洛克社會契約論所產生的結果是只有有限權力的政府，即君主立憲制國家；盧梭社會契約論所產生的結果是集強制的權力和自由的權利于一身的“公意”，即人民主權制國家。

4.契約的向度不同。霍布斯認為，國家元首根本就不是契約的一方，不受契約的制約，這是一種單方面、單向度的契約；洛克則把統治者作為訂立契約的一方，統治者是從訂約人中間推選出來的，受契約的限制，這種契約是雙方面的、雙向度的；盧梭社會契約論的特點是全民參與性，每一個人都是契約的一方，都受契約的限制，他的契約向度是全方面的、全向度的。

（二）相通點

霍布斯、洛克、盧梭三人社會契約論的理論本質是相通的，都是關注人民自由權的理論，因為生命、財產和自由是無法分開的；它們的理論前提都是虛設的、無法證明的；它們的理論構成都是沿著“自然狀態——社會狀態——理想狀態”這種思路而進行的；它們都是解釋國家起源的理論，而其實質也都是對國家建構的設想方案。只是由于個人的生活時代和環境不同，而導致了三人理論風格的不同，而這種不同恰好又極妙地演繹了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的發展歷程，即霍布斯的社會契約論顯得過于保守和悲觀；洛克的社會契約論因具有較強的現實性而頗受歡迎；而盧梭的社會契約論顯然被他浪漫的個性蒙上了一層理想化的云霧，他給人們指出了努力的方向。

三、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的當代啟示

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雖然只是近代西方社會的一些唯心主義思想家對于國家起源的一些假想，雖然只是他們對于國家建構的一些設想，雖然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缺陷，但對于當前我國正在進行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事業仍有很重要的啟示意義。

（一）對當前我國政治體制的啟示

洛克在其社會契約論的基礎上第一個倡導了權力的分配，他把政治權力分為立法權、行政權和外交權三種，認為立法機關應當高于行政機關，防止專政。這方面的理論被后來的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發展為立法權、行政權、司法權要明確分開的“三權分立”的思想。而盧梭反對人民主權的分離，他認為應該采取人民直接主權制，因為人民的權利是不可代表的。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表面來看是關于國家起源的學說，實質上就是關于建立怎樣的政治體制的理論。不能說盧梭的思想更接近于我國的政治體制，只能說我國的政治體制接近于是對二者的有機結合之后的揚棄。

（二）對我國目前民主制度的啟示

霍布斯社會契約論在政府與個人的二元對立中，較多地看到了政府的權力，而較少看到個人的權利，所以一直備受批評。洛克的社會契約論之所以受到關注和歡迎，這與其理論所產生的結果是只有有限權力的政府應該有很密切的關系。而盧梭的“人民主權制”是否就是我們國家現在實行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呢？理論上有點相似，但實質上完全不同。他只注意到了“民主”（一種絕對的民主其實就等于渙散，等于無政府主義），而沒注意到“集中”，這是一種激進的民主主義，一種極端主義，極端民主發展下去還會導致極端集權。在當前我國正在進行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事業中，“民主制度的主要局限性并不在于缺乏‘主權在民’的形式，而在于‘權利體系’的欠完善。”“當前我國社會主義民主建設的重要內容就是要加強公民社會的‘權利體系’的建設，即明確公民究竟擁有哪些權利，并且盡力保證這些權利的實現。”[4]公民的權利與政府的權力之間到底應該保持一種什么關系？是一種張力平衡？怎樣才能更好地實現民主集中制？該怎樣操作？我想這些問題都是值得我們好好研究的。

（三）對我國當前建立法制體系的啟示

社會契約論中的“契約”，其實也就是國家法律。法律的訂立、實施怎樣才是合理的、公平的、現實的？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努力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事業需要公平、合理且可操作性強的法制體系來保障。當我們用審視的目光去比較近代西方社會契約論時，也應該結合當前我國社會主義法律的制定、修改和具體實行等一系列問題進行一番思索。

（四）對實現共產主義理想的啟示

盧梭以公意學說為核心的把一切人的權利轉讓給一切人的社會契約論不禁讓我聯想起馬克思的“自由人聯合體”，即共產主義社會。當然，二者的本質是截然不同的。盧梭的理論前提只是一種假設，他所設想的這種社會建構只是一種理性空想，缺乏堅實的根基，相當于空中樓閣。而馬克思用“生產力的高度發達”這一物質基礎將“自由人聯合體”用實踐的唯物主義歷史觀一步步奠實，而這也正是馬克思的偉大之所在。但二者的理想方向是一致的，當代的我們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努力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正是在朝著這一理想而奮斗嗎？

參考文獻：

[1] 霍布斯.利維坦[M] .黎思復，黎廷弼，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132.

[2] 洛克.政府論（二）[M] .楊思派，譯.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421，461.

[3] 北京大學哲學系外國哲學史教研室編譯.十八世紀法國哲學[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63：162，172，171，175.

[4] 歐陽英.現代民主的發生機制與本質[J] .哲學研究，2005，（9）：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