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這一年,正值慈禧老太后60歲,大壽啊,要大辦的!老女人弄權是厲害,腦子卻很無知,也很自私。這位當國35年的老女人性喜奢華,且不低調。
為了自己60歲的生日,老女人竟然授意皇帝的親爹醇親王奕譞去挪用海軍軍費去修什么頤和園,老女人還挪用了京奉鐵路的修路款去修她日后安息的東陵墓穴。而日本人呢,連天皇和皇后都把財產獻出來買軍艦了。老女人的園子和墳墓工程浩大,所以一時間,奇技淫巧,工匠藝人是麇集京城,好不熱鬧。此時,日本兵已經渡過鴨綠江,滿洲人發祥的白山黑水正被鬼子們蹂躪,帝國在沉睡,人民在流淚。
1894年這一年又是“會試”之年,各省新科舉人數千人,帶著多年奮斗的激情和愿望,齊集京城參加這場重要的PK。
熙熙攘攘的繁榮、喧囂,這一切都是假的,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了這場虛假的幻境,王師潰敗,噩耗頻傳。
1895年初春,正當這些各地舉人們等待進士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馬關條約》中那一條條錐心的噩耗傳來了:割讓臺灣,兩萬萬兩的驚天大賠款!這一切猶如晴天霹靂,劈醒了一些還有點良知的中國人!
很多的歷史教科書上都說康有為、梁啟超首先是于1895年4月22日奮筆疾書寫成了一萬八千字的《上今上皇帝書》,老康和小梁而后又登高一呼,十八省舉人群起響應,在松筠庵,一千二百多人都在上面簽了字。
5月2日,這些參加考試的舉子們以及同情學生運動的市民在康有為和梁啟超的英明領導下在都察院門口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有數千人參加的請愿活動,要求政府對日抗戰。不過很不幸,舉子們的請愿書被都察院拒絕了。
這場所謂的大規模請愿活動就是歷史教科書上津津樂道的“公車上書”事件!
所謂公車,原意是指官方的公共交通工具。據說漢朝時候,凡是在地方上的讀書人如果學識淵博或者品德高尚,就可以被征舉做官,這些讀書人都要進京參加考核,他們可以享受一項國家提供的福利,就是在進京過程中乘坐官方提供的公共交通工具。所以后來,“公車”就被用來指代要進京趕考的讀書人。他們是知識分子,他們當中將產生國家未來的棟梁,所以他們的思想言論對國家政策可以產生一定的影響。
這個所謂的“公車上書”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它的消息源是什么?可靠嗎?層層歷史的迷霧,等待我來為你撥開。見證真相的時刻到了!
“公車上書”這種說法的消息源來自于一本書,叫作《公車上書記》,這本書的作者是康有為本人!
歷史事件的親歷者的回憶往往是最不可靠的,因為他們身處其中,很多時候會因為自己的利益去主動修改自己的記憶。
按老康這本《公車上書記》的序言所說,從4月22日開始到都察院上書的舉子是絡繹不絕。
4月22、24、26、28、30日,是都察院雙日堂期,也就是可以接受信訪的日子。還是根據老康書里說的,這幾天督察院門外是“車馬闐溢,冠袵雜沓,言論滂積者,殆無虛晷焉”。這句話有點拗口,翻譯成白云大媽的語言就是“那人是相當地多啊”。前來上書的舉子,真是一撥接著一撥。
4月30日,由梁啟超領銜80名廣東舉人上書。
根據史料顯示,僅5月2日那天,都察院就接到七省舉人的八批公呈,簽名者342人;而且在其后幾天內,依然紛至沓來,直至5月8日,因簽約之事已塵埃落定,爭無可爭了,才告平息,上書總量31件,簽名者1555人。
北京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的清代歷史檔案中的都察院工作文件中并沒有什么“上書被拒”這回事。所謂“孤證不信”,不能因為官方檔案沒有,就說沒“上書被拒”這檔子事啊!
那么,還有沒有別的什么證據呢?咱們來看看私人的史料。翁同龢是晚清重臣,他的日記對很多歷史事件的研究都有很大幫助,老翁的日記以細節著稱,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記。翁同龢當日日記,列出了皇上以及都察院全天的工作流水賬,證明那天肯定沒有出現過1300名公車到都察院示威并且被拒的事情。
你如果說這些材料還不夠,那么咱們再看看老康自己的材料。咱們現在看到的大多數版本的《公車上書記》都是老康多年后的修訂版,老康這玩意兒的第一版就發生在所謂的公車上書之后沒多長的時間內。
當年5月24日上海出版的《公車上書記》序中說,5月2日那天,公車(舉子)們“聞局已大定,不復可救,于是群議渙散”。“渙散”,記住是“渙散”!這可是老康自己的話!都渙散了,還整什么請愿啊?還說上書“被拒”,簡直是扯淡!
事實可能是這樣的:當年的松筠庵,是不少舉子們碰頭聊天的地方,就像現在不少人都喜歡上的什么天涯社區。每天人來人往,喧囂熱鬧,而上書的事情也是在這里商議出來的,至于有多少人具體參與了商議,有多少人是口頭附議贊成,有多少人是來坐坐聊天的,有多少人是真正畫押簽名的,并無一個準確的數字。
后來康、梁為了壯大聲勢,時而說有1200人,時而說有1300人,時而又說有3000人。最后,老康對外界說的數字飆升到了3000人!
準確的人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1300名舉人在松筠庵會議上簽名請愿并上書被拒一事,是否子虛烏有?
《公車上書記》序言交代得很清楚:他們的計劃,原定是5月4日向都察院上書的。如果付諸實行,那真是一種驚人的歷史巧合,一場發生在1895年的五四運動,將永垂青史。
可惜,因為5月2日聽說皇上已經在和約上蓋了國璽,大局已定,公車們請愿阻止,已經太遲了。
公車們還沒去請愿就散伙了。后來在康有為自編年譜中,繪形繪色地把事件描述為“士氣憤涌,聯軌察院前里許,至四月八日(即5月2日)投遞,則察院以既已用寶,無法挽回,卻不收”。
可以肯定,5月2日由于和約已成定局,大部分舉人都散去了,集體請愿的計劃已經流產。
康有為即使堅持去都察院上書,也絕沒有1300人同往的盛況。
這種扯淡式的夸大其詞的文學描寫,究竟最早出自何人筆下,似乎僅僅是康有為和他的門徒自吹自擂。
老康及其門徒和粉絲們的頭腦當中往往是幻想多于實際,在回憶中總喜歡把自己修改成悲情型的救世英雄。
事件的真相又是如何呢?
根據第一歷史檔案館館藏檔案記載,當時馬關議和的消息傳至京城,首先在京官群體中炸鍋了,他們首先是群情激奮,堅決主張遷都再戰,官員們串聯起來了,準備集體上書朝廷,反對議和,主張對日再戰!
官員們的計劃很快付諸了事實!
所以1895年4至5月間的上書事件有兩個層面:一個是朝中高層官員發動,京官組織的上書,官員們的上書材料多達31件,簽名的舉人多達1555人次,且上書已經呈達光緒皇帝手里。這個才是真正的“公車上書”,“公車們”是在官員們的帶領之下進行的上書!
另一個則是歷史教科書上所謂的“公車上書”事件,這是由老康和小梁組織的18行省舉人聯名上書,那是一次流產的政治事件。而且康有為組織的18省聯名上書,并不是都察院不收,而是康有為根本沒有去送。
可以看出,康有為師徒所進行的上書行動僅僅是當時一系列上書行動的一部分而已!他老康的上書,也只不過是眾多上書中的一件而已,并沒有什么突出的。
至于到都察院示威,純屬無稽之談。康有為一貫把自己想像成新式圣人或教主,所以才在書中把自己說成是當時的一個重要人物。這種妄自尊大是一種典型的書生式的雄心壯志,無比美好,但是虛無縹緲。
老康喜歡用這樣的書生意氣來作為自己的前進動力和指導思想,完全不顧及現實效果和影響,這也注定了他和他的同仁們的悲劇結局。
老康書雖然沒上成,不過進士倒是考上了,高中進士第八名,被授以六品銜的工部主事之職!
(選自《牛人袁世凱》/冉閔大王 著/江蘇文藝出版社/2010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