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社會對“三農”問題的認識和規劃及其啟示

陸萬昌

(賀州學院 廣西 賀州 542800)

中國自古以來“以農立國”農業是國民經濟的主要部門,占有農村人口的絕大多數。鴉片戰爭后，中國被卷入世界一體化進程之中，到19世紀末，隨著“振興實業”的提出，運用近代科學技術對傳統農業進行改造的呼聲開始出現，并在20世紀初進行了初步的嘗試。農業、農村、農民問題的提出并引起廣泛關注始于20世紀上半葉。到20年代末30年代初，“復興農村”、“鄉村建設”等名詞在報端頻繁出現，鄉村建設運動興起，以及南京國民政府農村復興委員會建立等等，反映了這個時期“三農”問題的嚴重性以及社會各界對此的關注程度。當時有識之士普遍認為，“中國有農民問題真是一個難以索解的謎”，農民、農村、農業問題的解決，“要經無數學者的考查，許多時日的試驗，全體國民的努力，方才有些眉目。”[1]從當時的討論看，社會各界認為，解決“三農”問題，需要從以下幾方面進行努力:

一、必須認識“三農”問題的重要性與解決這一問題的迫切性

輿論指出，解決好農業、農村、農民問題不僅是中國社會發展的基石，更是社會穩定的前提，必須給予高度重視。鴉片戰爭后，中國近代工業雖有發展，但從總體上看“仍未脫離農業社會狀態”，中國人口的主體仍然生活在農村，“農村是中國的命脈”。《農報》指出，“農村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農民是國家發展的原動力；尤其是‘以農立國’的我國，農村的盛衰，更是她存在的‘關鍵’；目前中國經濟的落后，明顯的就是由于農村的崩潰；政治的不安，也是由于農村生活的艱難；要援救這個號稱老大、而實質貧弱的中國，不得不以農村做中心，農民為先鋒，以鐵耙為工具，來共同奮斗，以求解決農民本身的痛苦，恢復國家固有的地位。[2]

當時，農村、農民、農業問題在各種因素綜合作用下出現嚴重危機。對于“三農”問題的嚴重性，《復興農村對策》曾有這樣概括:“可是現在,這占著中國主要經濟結構的農村,是怎樣了呢?十家人家有八九家沒有飯吃，凄苦的情狀慘不忍睹；土匪到處涌現，日復一日的急速增加；人口流離，死亡率增高，災域擴大，農產品減少；田地集中于地主，大多數農民淪為佃農，即無天災人禍，也難養活自己；國外農產品大量輸入，數額逐年增加,經濟形勢日益恐慌。”文章形象地掃描了在各種因素綜合壓迫下，農業衰敗、農民窮困、農村凋敝的狀況。輿論還從歷史的角度闡釋了農民生活狀況與社會穩定之間的關系，“中國的歷史中，每次的社會紛擾，每次的朝代變易，都是因農民生活不安定而起。中國每次的革命，農民都是直接參加者。”“試一閱我國有農業史，凡是承平的時代，都是農民生活余俗的時期:一遇災歉，農村就引起不安，從而地方亦隨之不安了。”[3]從當時情況看，正因為“三農”問題“已升至最高狀態”，所以才成為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輿論一致強調指出，這一問題“解決之切，迫不及待”，只有“三農”問題得到有效解決，才能維持中國社會的穩定，促進中國社會的發展。

二、側重從農工商一體化的發展思路確立農業的基礎地位

工商業發展的實踐使社會各界認識到，農業與工商業相互依存，不可分割，沒有農業的發展，工商業的進步亦缺少堅實基礎。中國要實現從傳統農業社會向近代工業社會的轉型，必須要解決農業、農村與農民的發展問題。農業的發展不僅可以為工業提供優質原料，農業的進步、農民收入的提高還可以為工業品提供廣闊的市場。對農工商之間的這種關系，早在1897年張謇就進行了精辟論述。他指出:“立國之本不在兵也，在乎是與農，而農為尤要，蓋農不生則工無所作，工不作則商無所鬻，相應之勢，理所固然。”[4]南京國民政府對農業與工業之間相輔相成的關系亦較為重視，其《農業政策綱要》第7卷規定:“選擇適宜區域，集中發展工藝作物，大量增產，以適應工業之需要；并促進生產者與制造者之合作關系，以謀農工雙方之利益。”

農業的發展，農民收入的增加，可提高農村的購買力，進而刺激工商業的發展。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都市的繁榮與存在，固依賴于農村。”[5]1936年實業部部長吳鼎昌在報告中指出了農村市場低迷對工商產生的消極影響:“我國農村近年日趨衰落，人民購買力缺乏，以致各業不振。”因此，“欲復興工商業，首先須振興農業。”[6]著名經濟學家馬寅初也指出只有提高農民生活水平，才能使工業品在農村有廣闊的銷售市場:“夫工業出品，既須銷售于國內，則當先求人民購買力，否則貨不暢銷，焉能望實業之發展？我國全國人民，十之七八以農為業，自必使農民于其生活之外，尚有余力可以旁及，換言之，必先增加農民之購買力，而后實業乃得充分發達”[7]，這反映了當時社會各界對農業與工業的相互關系已經有了一定認識，并力求以農工商一體化的思路進行農業改革。

三、強調采取多種措施亦即從地權、組織、教育、交通、資金、稅收、水利等方面著手，協力解決，尤其是必須立足從農業近代化的角度發展農業，實現農業由傳統向近代的轉型

19世紀末20世紀初，一些有識之士即提出“興農學”的主張，要求引進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與生產方法，發展職業教育，培養農業人才。到20世紀上半葉，社會各界開始認識到，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涉及面廣，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也需要各方面的相互配合，因而農業改革的內容更加廣泛，其目標是:普及農業科學知識，提高農民技能，改進農業生產方法，改善農村組織、農民生活及農民合作。它表明，近代的農業改革已突破單純的技術層，蟲害防治、肥料使用、知識傳播、農會組織、農業合作與農村金融等都是這時期農業改革的主要組成部分。社會各界已開始將農業、農村、農民作為一個整體進行考察，并試圖統籌解決，以使農業的發展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中國“三農”問題的凸顯始于20世紀20年代，在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下，由“三農”問題引發的危機一時間雖然無法解決，但對社會各界關于“三農”問題的認識及其規則計劃進行梳理，尤其是其對農工商關系的認識，從側重工商業發展的角度強調農業的基礎地位，并從提供優質工業的原料的角度對農作物進行改革，以及工商業者對農業改革的重視和身體力行，這對我們今天解決“三農”問題，無疑仍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學習近代的“三農”思想，結合我國實際的“三農”問題的現狀，從中可以獲得有益的啟示。

1.把“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著眼于社會全局，“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在“三農”問題窘態顯現，農村各種深層次矛盾迅速表面化的今天，我們要學習和借鑒他們高度重視“三農”問題，把農業放在國民經濟的首位，發展農村工業，城鄉協調發展的思想，貫徹落實十六大提出的“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這個新世紀新階段解決“三農”問題的新思路。打破“城鄉二元結構”，以工業化為鎮化、城市化進程，建立起地位平等、互放互通、互補互促、共同進步的城鄉關系，徹底消除城鄉二元結構，才能真正解決“三農”問題。

2.中國農業要走向現代化，必須擺脫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約束，走一條相互合作、相互聯合相互支持的農業發展道路。這是我國農業發展的內存要求，也是實現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換的必經步驟。聯產承包制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極大地解放了農村生產力。農村經歷了20多年的發展，聯產承包制這一生產方式逐漸顯露出它的局限性。因為，聯產承包制把農村的土地細碎分散給各個農戶，它的基本生產方式還是小生產作業方式，說到底是小家庭制。小規模的土地經營造就了農業自給性經濟活動與大規模的商品生產之間出現尖銳矛盾，小農戶與大市場的矛盾。這個矛盾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特別是“入世”以后，更加顯露。聯產承包制制約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市場經濟下的農業必須是大農業，必須實現鄧小平關于我國農業改革和發展方向上“兩個飛躍”的第二個飛躍“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然而大農業要以土地相對集中為條件，進行土地規模經營，實現農業生產集約化、規模化。而一家一戶的小家庭制很難達到這樣的規模。吸收和借鑒近代關于三農問題上的某些認識，對我國農村實現從自然經濟、半自然經濟社會向市場經濟社會轉變，小農生產方式向現代大農業的生產方式轉變具有重要意義。

3.重視農民是解決“三農”問題的關鍵，必須把農民的利益放在首位。中國近13億人口有8億在農村，而解放“三農”問題核心是農民問題，是農民的增收問題，是推動農村城鎮化，減少農民的問題。要解決這些問題，必須深化農村改革，改革必須把農民的利益放在首位。中國革命和建設、改革開放要依靠農民，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農民問題。建國后，一方面引導和幫助發展生產，一方面減輕、限制負擔而使農民不傷，照顧農民利益。在諸多問題中，改善農民生活的最終目的。黨的性質和宗旨就是為群眾服務，“給人民以東西”，這就是處處想到群眾，為群眾打算，把群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這是我們與其他政黨根本區別，也是中國革命的出發點的歸宿。今天，我們要解決“三農”問題，必須重視農民，把農民利益放在首位的思想，依法維護農民的權益，保護農民的利益，作為解決“三農”問題的重中之重。

[1]農民問題與中國之將來.東方雜志,第24卷第16號.

[2]農報.第1卷第6期.

[3]東方雜志.第16卷第16號.

[4]張季子九錄·實是錄.第1卷.

[5]復興農村對策.東方雜志.30卷第13號.

[6]章有義.中國近代業史資料.第3輯.第181頁.

[7]中國經濟上之根本問題.東方雜志.第24卷第4號.

[8]《毛澤東選集》第二卷，第五卷[M].人民出版社.

[9]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7)[M].中央文獻出版社.

[10]農業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上冊[M].中央黨校出版社.

[11]《毛澤東選著作選讀》下冊.

[12]《理論探討》1993年，第10期，第11期.

[13]《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教學參考資料》(3)上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