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學生在語文課堂上“沉思默想”

課堂教學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就在于讓學生越學越聰明，讓學生學會獨立思考，獨立判斷，并逐漸擁有屬于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小學語文課堂，更應該讓學生用語言進行思維，在文詞的深處涵泳玩味，體驗世界與內心的微妙、復雜與豐富的意蘊。然而，反觀小學語文教學:喧嘩與浮躁充斥著日常的課堂，或借著“對話”的外衣，各式各樣的串問、串答、串講占據著課堂教學的大部分時間;或以“熱烈的氣氛”為托辭，把課堂教學變成嬉笑逗樂之所……課堂教學中真正讓學生學會思考，享受思考的時刻少之又少，幾至于無。不少教師誤解了“讓課堂煥發生命活力”這一命題，認為課堂中熱熱鬧鬧、嘻嘻哈哈就是開心，唯此才有生命活力。如此一來，導致課堂教學充滿膚淺的快樂的泡沫。

其實，課堂中的生命活力，表現在心靈的活力，情感的活力，精神的活力，思想的活力。在這一點上，古人看得很通透:定生智，靜生慧。課堂教學表面上的靜悄悄不等于是死氣沉沉，而是智如泉涌的內在的安靜與思考，它更多的是醞蓄著一種內在的活力。

設計富有“智慧含量”的問題

課堂教學活動中“提問——答問——評價”三個環節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在學習之旅中，問題是學生思維的導游圖，問題是引發學生深入學習、思考的啟輝器。好的問題設計，能讓學生沉浸在學習活動中欲罷不能，樂此不疲。教育教學的藝術就是善于讓學生在智力生活中感受到困難，并克服困難，就在于學生肯定真理的同時肯定自己。學生的自信心、生命的尊嚴是和他們的思想緊緊地聯在一起的。然而，留心觀察語文課堂教學，其中喧雜著更多的是“一眼望穿”、不暇思索即可以對答如流的“問題”。學生在課堂學習中會覺得索然乏味，沒有絲毫的思維挑戰，沒有絲毫的智慧碰撞，沒有絲毫的思想搏斗。

如在上古詩詞時，最常用的提問就是“這句詩是什么意思?”“這句詩描寫了怎樣的形象?”……這些借助注釋及工具書學生基本上不費什么腦筋就理解了。在古詩詞教學中如何調動學生的想象力，激活學生的思維，將“一”還原成“萬”呢?如有位教師在上白居易的《憶江南》這首詞時，提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江南好’，好在哪里?‘風景舊曾諳’，江南有哪些風景?我們可以聯系學過的古詩詞來補充。”這個問題一提出來，孩子們開始沉靜下來了。不少學生若有所悟，有些孩子口中喃喃低語，有些孩子則是低頭開始寫了。交流的時候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萬紫千紅總是春”“桃紅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兩個黃鸝鳴翠柳”……這一問題的提出便是在“新知與舊知”之間搭了一座橋，讓學生思維火花為之綻放，乍然間有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

任何輕而易舉、唾手可得的答案對學生的思維都是沒有助益的，反而是大有毒害的。語文課堂教學中，為了讓學生領受到精神生活與智力生活的快樂，教師必須精心設計適度的問題。適當思維強度的問題就如同適當的體育運動一樣，經過一番鍛煉，就會感覺渾身舒泰，神清氣爽。

培植“傾聽對話”的意識

課堂教學中，一些教師以“學生不停地說”為生動活潑，為“對話交流”，真正一節課聽下來，感覺滿耳的嚶嚶嗡嗡。久而久之，學生顯得心浮氣躁，他們失去了“內在的聽覺”，也就是無法平心靜氣地傾聽他人的發言，更無法設身處地去理解他人發言的處境、心境與意蘊，只是每個人都自以為是地“自言自語”，結果，課堂中呈現出嘈雜不堪的場面。喧擾紛亂是智慧思考的大敵，真正的玄思冥想、真正的深思熟慮都是以安然寧靜為其底色與基調的。正所謂“靜為心根”，安靜是心靈生活、精神滋育的根基與母體。

日本著名的教育家佐藤學先生提出，我們要把“發言熱鬧的教室”轉變為“安靜傾聽的教室”。因為，傾聽就意味著思考與對話。傾聽就是帶著自己對生活的理解力與學習力進入他人的生命之中，分享他人的經驗與智慧，理解他人的困難與處境——努力站在他人的立場上一起感受、思考、交流、對話。

課堂教學中教師要創設以聽為中心的教室。形成互相傾聽的教室的第一步，是教師自身要自始至終地保持專心專意地、鄭重其事地聽取每個學生發言的態度。師生之間、學生之間彼此的接納、理解、尊重，彼此的相互敞開內心、敞亮視野，才能構筑著溫暖的、值得信賴與依戀的潤澤的教室與潤澤的教育教學生活。

曾經看到一位教師教學《烏鴉喝水》，令筆者感覺到在課堂教學中真正的傾聽是難乎其難的。教學片斷如下。師:烏鴉是怎樣喝到水的?生1:烏鴉把小石子投到瓶子里，水面上升，烏鴉就喝到水了。師:烏鴉聰不聰明?生(大多數):聰明。師:烏鴉的確聰明，大家還有什么問題嗎?生2:老師，烏鴉不一定能喝到水。(此語一出，教室里一片嘩然。)師:為什么?生2:因為石子會把水淹沒的。師:(生氣地)石子怎么會把水給淹沒了呢?你連常識都不知道，以后回答問題前要多動腦筋，不要亂說。其他小朋友也要注意，知道嗎?生:(異口同聲地)知道了。

在平常的課堂教學中，教師更多的是“告訴”與“講述”，而且是不偏不倚地依“教案”不增不減、不多不少地進行著，也就是學生們也要不管不顧地跟著教師的思維軌跡行走，要目不斜視、心無旁鶩。否則，就是“上課不認真聽講”甚至被視為“故意搗亂”。沒有傾聽，便沒有對話。有的只是學生單方面的“盲聽”，而不是雙向的“傾聽”——真正傾之于心，傾之于情的聽。

黃元亨老師在上《窮人》這一課時，有位學生提出這樣的一個問題:漁夫的妻子桑娜對丈夫不了解，兩個人感情不默契，沒有心心相印。要不，為什么桑娜會想到丈夫會揍她呢?面對這個問題，他是怎么處理的呢?他說，這位同學分析得真細致，那么，為什么桑娜會想到丈夫會揍她呢?大家再認真地默讀課文，找出有關語句，認真想想。結果，學生們經過一番沉靜的思考與研究，深刻地明白了桑娜與漁夫的艱辛與善良……這樣的互相傾聽與對話，讓學生們一頭扎進了書縫中去，品咂出了文章字里行間的意味所在。

由此看來，如佐藤學先生所說的，在“異向交往”的話語中，如果把探究那個學生自身的“邏輯世界”作為一個課題的話，教室里的交往就能有聲有色地開展起來。培植教室里師生之間“傾聽對話”的意識，就在于師生要勇于與善于支持鼓勵“與眾不同”“離經叛道”;要有耐心與慧心，專注于“胡思亂想”與“胡言亂語”;要有靈心與慧眼，等待捕捉“尋根究底”“一千個為什么?”——從這些當中發現異彩紛呈的思維，發掘別出心裁的思想。

用“手到”開啟“心到”的法門

寫是一種最為深刻的思考。通過筆可以將自己飄忽不定、模模糊糊的想法定形下來，這其間也會經歷許許多多的推敲琢磨與字斟句酌的思慮。有深刻寫作及閱讀經驗的人都明白:只有通過手的圈點批注、涂涂抹抹，寫體會、心得、感悟，才能使自己的心靈更敏銳、思想更豐富、精神更強壯。寫就是與自然、社會、人生、書籍還有自己進行對話。如此一來，七縱八橫、縱觀天地，橫覽四海;左牽右連，左有經史子集，右可古今中外……平時的所見、所聞、所感、所讀、所悟到此可以借以梳理和提煉。這樣，就能夠開闊眼界，開拓心域!對于小學生來說，這種效果可能不一定那么明顯，但是，我們相信只要能持之以恒必會成功。同時，“讀寫結合”正體現了古代語文教育的優良傳統。只有“吸收”與“閱讀”而沒有“表現”與“輸出”的語文教學必定是低效的。

在課堂教學中，教師要充分利用文本的空白點及學生的興趣點，讓學生真正做到“不動筆墨不讀書”，通過寫來促使師生與文本之間的更深層、更細致、更有品質的對話。古人云:“思精理熟”。通過寫，也就是在培植學生精思妙想、深思熟慮的思想品質。

如陳朝蔚老師在教學《楊氏之子》這一課時，充分地利用文章的結構特點，讓學生讀思寫緊密融合，以寫促讀，以寫促思，取得了很好的教學效果。她結課時設計了“孔君平聽了楊氏之子的一番話以后會說些什么呢?之后還發生了什么事呢?請大家用筆寫下來。”學生在安安靜靜地寫的基礎上，開始交流，不少學生寫得很精彩。如“妙哉!確實才智過人，能經一番努力，必成大器!”“這小家伙，人小鬼大，哈哈，還真不可小瞧呢!”有的孩子還寫了孔君平遇到了楊氏之子的父親并與之對話的故事……細細品析，孩子們的語言方式，學生們的思維與想象在某種程度上都被點燃了，從而生發出屬于他們的靈心妙語。

寫是一種最為可靠的沉思，寫得多長、寫得多久、寫得多深、寫得多遠就喻示著想得多長、想得多久、想得多深、想得多遠。寫是精神調養與思想訓練的重要方式。語文課堂教學中，教師要想方設法讓孩子多動手寫，只有這樣才能切實養成學生多動腦思考的習慣。

珍重每一個“寂然凝思”的時刻

當喧嘩與騷動飄蕩在教育教學的上空時，我們需要的是寧靜與潛思的空氣。語文課堂教學中觸目可見、觸耳可聞的是:或是教師喋喋不休地講解，而學生則是呆頭呆腦地聽;或是教師窮追猛打地問，學生吵吵嚷嚷地答;或是教師聲嘶力竭地說，學生若有若無地應……總之，課堂教學中的思維品質、思想生活消失殆盡。

有位教師在教學《圓明園的毀滅》一文時，引導學生理解全文。學生感受到了圓明園建筑精美、文物珍貴，感受到了它的確是園林藝術的瑰寶。于是，教師寫下了精心設計的板書。其中有圓明三園的結構圖，也有課文對圓明園的評價。當學生學習了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一段之后，教師拿起板擦指著板書靜靜地說:“這眾星拱向的‘明月’還有嗎?這如幻境一般的美麗景觀還有嗎?這最珍貴的歷史文物還有嗎?沒有了。”教室里靜寂無聲，只聽見教師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擦黑板的聲音。黑板上，教師有意留下了一些殘存的筆畫，以表示這里曾經存在過的東西。這時，教師用平靜而低緩的語調說:“我國這一園林藝術的瑰寶、建筑藝術的精華，就這樣被化為一片灰燼。”教師將“一片灰燼”四字用扁平的字體，用較慢的速度淺淺地寫在黑板上殘存的筆畫中間。教室里靜寂無聲。

這里的寂靜無聲中蘊含著很多意義。我所認識的一位優秀的校長，他說他在上課時時常因為讀著一篇動情的課文，不知不覺地盈盈欲淚。這時，孩子們出奇地安靜。他覺得這個時刻就是語文真正走到學生心靈深處的時刻。這一時刻是最為可貴的沉默。它開啟了學生們思與詩的心門。在這種沉思中，學生內心最柔軟的一角被悄悄地觸及了，思想中最敏感的那個部位被深深打動了。可見，學會感動、學會思考是一種多么可貴的品質。

朱光潛先生在《無言之美》中提出，儒家談教育，大半主張潛移默化，所以拿時雨春風做比喻。佛教及其他宗教能深入人心，也是借沉默的神秘力量。幼稚園創造者蒙臺梭利利用無言之美的辦法尤其有趣。在她的幼稚園里，教師每天趁兒童頑得很熱鬧的時候，猛然地在黑板上寫一個“靜”字，或奏一聲琴。全體兒童于是都跑到自己的座位去，閉著眼睛蒙著頭伏案假睡的姿勢，但是他們不可睡著。幾分鐘后，教師又用很輕微的聲音，從頗遠的地方呼喚每個兒童的名字。聽見名字的就要立刻醒起來。這就是使兒童可以在沉默中領略無言之美。

語文教學的獨特魅力就潛藏在這種“沉思默想”之中，于悄無聲息中將生命中最為珍貴的精神氣韻散逸而出，在不可言宣也不必言宣中，師生與文本之間彼此獲得了心領神會。

(作者單位:福建仙游縣園莊塔兜小學

福建仙游縣教師進修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