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承波
(中國傳媒大學電視與新聞學院,北京 100024)
新媒體文化精神論析*
宮承波
(中國傳媒大學電視與新聞學院,北京 100024)
作為當代文化的一個子系統,新媒體文化的方方面面都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相互影響、相互關聯、相互制約,從整體上彰顯出一種特有的文化精神。新媒體的文化精神主要體現在:強調互動,追求平權;回歸“本我”,崇尚自由;標榜“草根”,抗拒精英;高揚感性,尊重個性。新媒體的文化精神代表了當代文化的潮流和方向。
新媒體;文化精神;當代文化
關于文化,著名人類學家愛德華·泰勒曾作過這樣的表述:“文化,或文明,就其最廣泛的民族學意義來說,是包括全部的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風俗以及作為社會成員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其他才能和習慣的復合體。”①[英]愛德華·泰勒:《原始文化:神話、哲學、宗教、語言、藝術和習俗發展之研究》,連樹聲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5年版,第1頁。盡管今天的人類學家們已并不完全接納這一來自 19世紀的經典定義,但我們還是可以從中一窺文化的豐富內涵。在這里,需要著重指出的是,文化不僅是歷史的產物,也是活生生的現實,它現實地體現在人類社會當下各種各樣的創造性活動當中。新媒體文化便是這樣一種現實性的文化。
新媒體是技術催生的產物,是時代的產物。新媒體誕生以來,帶來了人們交往方式、行為禮儀的一系列變化,甚至掀起了新一輪的社會經濟與政治變革;同時,在新媒體語境下,人們創造了許多新的藝術形式,形成了許多新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總之,新媒體“在文化、技術和觀念上震撼著我們生活的根基”②[美]凱文·凱利:《網絡經濟的十種策略》,蕭華敬、任平譯,廣州出版社 2000年版,第7頁。,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已引領我們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因此毋庸置疑,一種迥異于傳統媒體文化并具有豐富內涵的新媒體文化業已形成。盡管新媒體文化有著各種形態如網絡文化、手機文化等等的區分,盡管也有著物質、精神和制度等等層面的區分,但作為當代文化的一個子系統,新媒體文化的方方面面都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相互影響、相互關聯、相互制約的,從而從整體上彰顯出一種特有的文化精神。在文化各要素中,最為核心的是價值觀念和意義體系。所謂文化精神,簡單說也即“文化模式的價值效用在人們頭腦中總的觀念反映”③馮天瑜主編:《中華文化辭典》,武漢大學出版社 2001年版,第8頁。,是一種文化的成員在態度、情緒及價值觀上所表現出的獨具一格的內在品質,是這種文化中基本的、整合的、具有決定力的價值系統。
本文擬著重對新媒體所帶來的人文社會層面的行為方式及其價值取向做出省察和反思,試圖從中略窺新媒體文化的精神風貌。目前,以互動性為主要特征的新媒體主要以網絡和手機為代表,所以本文的省察與反思也不妨聚焦在網絡文化和手機文化領域。
相對于傳統的大眾傳播而言,網絡傳播的突出特征是交互性。
網絡傳播的交互性得益于當代傳播技術的進步。一方面,網絡技術的發展使信息的線性存在方式演變成為立體化的網狀結構,因而使一對一、一對多、多對多的傳播均成為現實,從而徹底打破了傳播的單向性;另一方面,數字技術的發展使信息的采集和制作都變得異常簡單,而網絡媒體的普及及使用成本的低廉也為人們提供了便捷的發布和傳輸渠道。由此,交互性成為網絡傳播的突出特征,也成為網絡媒體吸引大眾的堅實后盾,正如泰普斯科特所指出的:“網絡世代的文化核心就是互動。”①[美]唐·泰普斯科特:《數字化成長:網絡世代的崛起》,陳曉開、袁世佩譯,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 1999年版,第111頁。
具體說來,網絡傳播的交互性包括兩層含義,即信息發送者和接收者之間的交流是雙向的,參與個體在信息交流過程中均擁有控制權。
在網絡空間中,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地參與進來,無論何種身份,都可以實現傳遞信息、表達情感的訴求,成為網絡內容的創作者和網絡文化的建構者;同時,任何參與網絡傳播的個體,既可以是信息的接受者,也可以是傳輸者,傳者與受者之間的界限不再那樣涇渭分明,傳受雙方均可以在任何時候、以任何方式獲得關于新聞、娛樂、教育和消費等方面的資訊,并可以得到即時的信息反饋,從而實現真正的雙向交流。如其中的社區論壇、新聞跟帖留言等,都實現了傳、受者之間的直接交流與對話。
與此同時,在網絡空間中每一位參與者都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和興趣選擇性地參與交流,都能夠發表觀點并得到響應或批評,就是說,網絡傳播的傳受雙方對信息交流過程擁有平等的控制權。我們可以網絡文學為例略作說明。首先,網絡文學實現了創作主體的平民化,任何網民都可以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將自己幻想中的故事創作為一篇散文或小說發布到網上,供大家瀏覽閱讀;其次,網絡文學的創作過程一般是創作與評論同時進行,作者每寫完一段就可以上傳到網上,隨之也會被閱讀和評論,其創作思路和寫作過程都會受到讀者的影響;再次,任何讀者對作品不滿意,都可提筆進行“同人”寫作,自由地改寫或續寫該作品。在網絡文學創作中,任何網民都可以參與到創作過程中來,讀者與作者可以共同完成創作,話語權完全平等。
此外,網絡文化的交互性并不局限于網上,在線下依然發揮著作用,而且影響力頗大。比如人們通過網絡方式所進行的拍賣、購買等交易行為,將線上線下融合成一個整體,無疑屬于更深層次的互動形式。
手機最初的基本功能在于其移動通信,但在流動的空間中,它將電話功能推向極致,最大限度地滿足了人們交流、溝通的欲望。它使通信過程掙脫了時間、空間的羈絆,賦予人們追求互動的更大自由,人們可以隨時隨地隨性地進行交流和溝通,人類天涯咫尺的夢想因而不再是夢想,“地球村”的隱喻也不證自明。從最初富人們把玩的奢侈品“大哥大”到時下幾乎人手一款的時尚手機,伴隨著人們使用頻率的增加,手機逐漸成為現代人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社會經濟的急劇發展使人類生活水平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當汽車、電腦、家庭影院、高級別墅逐步進入人類生活時,人們卻依然執著于溝通的訴求。畢竟,人類是社會性的動物,人們可以沒有奢華的物質享受,卻不能缺失與他人的交流。
與此同時,移動通信還最大程度地滿足了人們對于信息資訊的追求。在信息爆炸的時代,如何最快、最新甚至最廣泛地獲取、篩選信息成為現代人的重要需求。互聯網的橫空出世無疑為人們獲取信息提供了便捷的途徑,且以其超大容量的信息內存在諸多媒體中拔得頭籌;而手機的無線上網則彌補了電腦不易攜帶的缺陷,使咨詢、上網、炒股等等變成隨時隨地的舉手之勞。
無可否認,手機傳播使人類交流擺脫了時空的束縛,使人們對信息乃至文化的需求隨時隨地隨身可得到滿足,在開放、流動的空間中,傳者與受者、生產者與消費者之間的隨意性互動,形成了手機文化產業無可替代的競爭優勢,而其追求互動、平權的價值內核更是彰顯出特有的時代精神。
網絡傳播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可以匿名,網民登陸后可以獲得一個虛擬的身份。正是這一虛擬性,使網絡為網民們提供了幾乎毫無限制的精神空間,成就了人類現實中難以企及的自由境地。
處于現代社會中的人們,普遍有一種遠離現實,擺脫現實中禁令、秩序的約束,在反抗、破壞以及重建中得到快感的心理需求。作為一種與現實分離的虛擬世界,網絡世界提供的正是這樣一片類似“狂歡廣場”式的自由天地,正是因此,“虛擬現實”成為人們指稱網絡的通用詞匯。在迥異于“日常生活”的語境之下,網絡主體可以進行年齡、性格乃至性別上的虛擬,“小丑”可以加冕為“國王”。身份的虛擬性、隱匿性給了網民充分的自由。在這里,網民們可以將等級、地位嗤之以鼻,對演員或者觀眾的身份界定拋在一邊,通過網絡聊天、電子短信、電子郵件等實現各種身臨其境的生存體驗,可以運用技術性手段將想象中的故事、情節和場景逼真地展現在人們面前,甚至如尼葛洛龐帝所說:“在虛擬現實中,你可以張開雙臂,擁抱銀河,在人類的血液中游泳,或造訪仙境中的愛麗絲。”①[美]尼葛洛龐帝:《數字化生存》,胡泳、范海燕譯,海南出版社 1997年版,第143頁。總之,你可以“笑”傲江湖,快樂至上,在虛幻的世界中體驗現實中無法想象的感受,是一種完全釋放心靈、回歸“本我”的自在體驗,并在自由、狂歡中,通過對現實、傳統的顛覆,進而構筑起一種以“我”為主的新型文化空間。以博客為例,它為普通民眾提供了一個完全受自己控制的網上言論空間,“在屬于自己的網絡空間里,你就是主宰,控制這里的一切。人的主觀能動性得到充分的發揮,在一個追捧明星的大眾娛樂時代,平民可以轉瞬成為英雄,邊緣可以很快成為中心,弱者也可以悄然成為人們的焦點。”②羅攀:《博客:網絡一族的“大眾情人”》,《青年記者》2006年第20期。正是因此,博客們的內容文本都極具個性色彩,從新聞評論,到私人日記,到各類圖片、影像,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在此自由地發表、展示。
有人指出:“互聯網是個人王國的產物,而移動通信則是自由王國的產物。”③[美]彼得·基恩、[英]羅恩·麥金托什:《自由經濟:無線世界移動商務優勢》,劉祥亞、趙敏譯,機械工業出版社 2002年版,中文版推薦序。手機無線上網可謂以更加方便、自由的形式進一步彰顯了其自由本質,進一步凸現了后現代語境下崇尚自由的價值取向和解構權威的社會理念。所以當手機上網以后,不能不說是手機與互聯網強強聯合的壯舉!
總之,新媒體一方面為人類交流帶來了新的天地,使人們的信息交流和精神交往更加方便;另一方面則構筑了一個充滿自由與民主理想的“烏托邦”,為人類開辟了一片自由的精神空間。在這里,人類的想象力可得到充分展現,普羅大眾可得以盡情地“狂歡”。
約翰·奈斯比在《大趨勢》一書中曾做出闡述,傳統文化建立在一種金字塔型的結構之上,其傳播方式通過由上而下和由少到多的單向渠道,遵循由中心向四周、甚至是強行擴散的傳播模式。社會評論家列維斯更是明確指出,精英文化面向的是受教育程度或文化素質較高的少數知識分子或文化人,旨在表達他們的審美趣味、價值判斷和社會責任。也就是說,傳統文化本質上是一種精英文化,其內容常常被賦予道義、理想和使命,是統治階級“開啟民智”的工具,肩負傳播重任的是官員、學者等所謂社會精英。從這一意義上,也可以說在漫長的歷史文化積淀中,精英文化是其中的主要形態。自古以來,文化權力都牢牢地掌控在文化精英們手中,“度人濟世”是他們始終追求的人文理想,他們始終希冀通過自身的文化“關照”發揮一種引導、規范和教化作用,實現社會關愛的終極價值。無論是在傳統社會文化獨裁的背景下,還是在新文化運動文化普及的追求中,廣大知識分子都義不容辭地將自己歸位于所謂引導社會大眾的“療救者”角色。然而,新媒體文化則顛覆了這一結構。它排斥所謂的權威和中心,表現出強烈的反叛性和戲謔性。
先看網絡。盡管網絡文化的成分中也有精英文化,但更為重要的還是它為平民文化提供了施展的舞臺。伴隨網絡媒體的涌現,每個網民或每臺聯網的計算機都是網絡上的一個節點,平等的網絡節點替代了中心和權威,傳統意義上的傳者與受者的界線消失。在開放的網絡世界中,所有的信息及文化內容均是由每個節點貢獻的,所有的文化活動也是由每個節點之間的互動傳播而得以完成的,在這里,人們獲得了平等的信息權和話語權。它為網民提供了話語解放的平臺,建構了自由民主的輿論氛圍,從而使平民文化、“草根”文化成為主流。
再看手機。手機短信肇始于 1992年的英國,1998年開始在我國發端,2000年以后便以燎原之勢迅速蔓延和擴張開來,并日益受到人們的追捧。我們知道,由于文字表達比口頭表達所需時間要長,所以較之口語,文字能夠更加充分地表情和敘事。傳者可以有較長時間的思慮和推敲,以便對信息進行精心編碼;而受者解碼的時間也相應延長,能夠去揣摩字里行間的別番韻味。正是因此,作為以文字為載體的通信手段,手機短信使人們得以更好地表情達意。還需要指出的是,手機短信之所以能夠在中國迅速風行并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大概也是由于文字有利于表達“含蓄”的意義,契合了中國人一向含蓄內斂、注重自我保護的緣故。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經歷了通訊工具和修辭性敘事階段后,手機短信的社會參與與文化批判功能正逐漸顯現。伴隨著新的社會語境的不斷強化,這一功能已越來越得以凸顯。目前,手機短信已經開始脫離傳統的私人話語空間,向公共話語空間迅速挺進,在主流媒體空間和許多重大文化活動與事件中充當起文化批判者的角色。大眾文化的崛起需要尋求某種訴諸平臺,手機短信便當仁不讓地擔負起了這一重責,正所謂“時勢造英雄”。在 2005年唱響中國大江南北的“超級女聲”活動中,短信對于參賽選手晉級與淘汰的決定性作用便已初露端倪,如今從權威媒體到社會各界,對手機短信作為文化批判工具所具有的強大力度更是越來越予以重視。按照福柯的觀點,“空間是任何公共生活形式的基礎,空間是任何權力運作的基礎。”①包亞明編:《后現代性與地理學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1年版,第13-14頁。手機短信的興起無疑為民眾構筑了一個開闊的話語空間,成為民眾參與社會活動的一個平臺。即便這種權力還未觸及其他更為廣闊的意識形態領域,但也預示了民主社會的開放與包容,是社會進步的體現。在當下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浪潮的沖擊之下,手機短信早已不再滿足于民間或草根階層的所謂修辭性文本創作以及私人空間的傳播。2004年,中國首部短信小說《城外》便被電信運營商以 18萬元的高價買斷版權;同年,新華社也播發了我國首部短信新聞故事《趙家富》。目前,手機短信創作已獲得社會廣泛關注,不僅成為一種成規模的產業形態,也成為一種具有強大影響力的文化形態。從某種意義上說,手機短信承載了廣大“草根”民眾抗拒社會精英和文化權貴壟斷公共領域的訴求,無疑是抗拒文化霸權的一柄利器。對于強勢的精英文化而言,它的出現具有不可小覷的意義。
總之,手機的出現為大眾話語權力的崛起起到了良好的助推作用,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未來的發展中,手機將獲得更加廣闊的生存空間。
人類文化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崇尚理性,它是社會組織化的文化基礎。啟蒙運動時期,眾多思想家正是在對“理性”的標榜中完成了自我的升華,人類文明也由此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它既是對理性的尊崇,更是對“人性”的唱誦。然而,這一切卻被后現代性質的新媒體文化擊碎了。
后工業社會的概念由美國社會學家D·貝爾在《后工業社會的來臨》中提出,意欲描述 20世紀后半期工業化社會中所發生的歷史性劇變。他認為,美國、日本、(前)蘇聯以及西歐等發達國家的發展,將導致在 21世紀出現一種新的社會結構和形態,即后工業化社會;在后工業化社會中,傳統價值體系開始崩潰,人們將逐步拋卻理性而趨向感性,這便是后現代主義的崛起。后現代主義植根于后工業社會土壤之中,反映了從傳統的以“生產”為中心的社會向以“消費”為中心的社會的轉變。新媒體文化生逢其時,可以說是后現代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而高揚“感性”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特征。
如上所述,在人類文明的演進進程中,由于對理性的尊崇,“感性”曾長期被置于原始、蒙昧、膚淺、本能的地位,如今網絡空間的開放卻為其提供了生存的樂園。感性體驗源自感官,而感官是身體的一部分,感性在本質上便表現為身體在一定時空下的直觀體驗。事實上,身體在當下文化景觀中的價值早已不言而喻,諸多學者對于身體價值的探尋也可謂不遺余力,像巴特、布爾迪厄、巴赫金、福柯等都可以作為這一領域有建樹的人士,人們通過他們的研究獲知了不同社會的人群使用自己身體的種種方式。身體的發現成為感性文化異軍突起的一種表征,從而直接帶動了人性的復歸。當諸如“木子美”、“饅頭血案”一類現象充斥網絡時,輿論先是嘩然,繼而又陷入沉寂。對此,與其說是人們已逐漸習以為常,倒不如說是中國人開始走上人性化追求、個性化探索的標志。
在追求人性、探索個性的過程中,人類不僅開始重視身體的價值,而且也開始注重視覺化的感官體驗。在印刷傳播中,靠文字呼風喚雨,人們注重意義的追求;在網絡世界里,人們需要的是刺激、快樂,形形色色的網民們雖訴求不一,背景各異,但卻有著共同的追求,那就是視覺盛宴。在快節奏的工作、生活之余,人們希望在現實世界中壓抑的感性得以發泄,希望獲得一種釋放的快感,所以網絡放縱成為一種帶有普遍性的選擇,于是網絡空間中升騰起一系列特殊文化現象便也在情理之中了。從中不難看到,個人化的生命體驗、世俗甚至有些低俗的生活鏡像均堂而皇之地入主到其中。
手機文化的盛行更是進一步體現了現代人的消費觀念和價值觀念。在后現代主義文化景觀中,人們的消費活動更多地是建立于符號層面而不是物質層面上,所以符號的價值成為消費社會的終極追求。自手機誕生以后,其迅捷溝通和獲取信息的功能逐漸發展成為一種高效率、高品質、時尚而精致的生活水準,人們品評事物的尺度也隨之發生變化,開始忽略消費物質本身。“變成消費客體的是能指本身,而非產品;消費客體因為被結構化成為一種代碼而獲得了權利和魅力。”②[美]馬克·波斯特:《第二媒介時代》,范靜嘩譯,南京大學出版社 2005年版,第144頁。換句話說,人們消費的是“手機”概念背后所蘊含的可能性,是手機所賦予的榮耀感,他們需要這個能指來獲得某種尊重和感覺,甚至通過強化能指的外觀來達到吸引眼球的目的。形形色色的手機飾品正是因此受到消費者們青睞的,這一點亦成為手機廣告宣傳中的重頭戲。
消費社會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符號化、差異化,差異、個性因而成為消費看點,所以廣告的最大作用便在于讓消費者通過個性化符號而產生某種自戀情結。對手機而言,個性化的鈴聲、圖片、外殼顏色、變換背景燈、顯示屏壁紙等通常是其裝飾性的內在表現,而手機套、掛繩、掛件、貼紙等則往往是其眩目外觀的代表。人們往往借助于這些內外裝飾將手機置于時尚光環之中,很大程度上,大家注意的焦點并非手機本身,而在于其各種眩目的裝飾。于是,當外表光鮮的手機呈現于眼前時,人們的目光頃刻間便被吸引。正是通過這一過程,通過手機飾品背后潛藏的一系列文化符號,人們完成了一種神圣化的手機消費。手機文化的風靡表征了人們消費理念的改觀,宣告了消費時代的來臨。由此,個性被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并滲入當下大眾文化視野中。
綜上所述,新媒體文化是一種嶄新的媒介文化,盡管它目前的生存尚有些困窘,甚至存在一系列悖論,如對傳統文化拓展與沖擊的悖論,自由狂歡與侵權、亂世的悖論,草根性與精英化的悖論,全球化與民族性的悖論,等等。這些,筆者將另有專文論及,此不贅述。但是,從上述新媒體文化精神的分析中,我們不難看到新媒體文化所彰顯出的前所未有的生機和活力。平等,自由,民本,人性,這些都是當代人類共同的追求,是超越意識形態的。不論新媒體,還是新媒體文化,都是初升的太陽,無論其當前的處境如何,我們都有理由相信,其前景是光明的。
談到媒體發展的時候,筆者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目前傳統報刊已是茍延殘喘,電視也老了,而網絡長大了,尤其是手機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活力四射,生機勃勃。總之,目前的新媒體可以說是激情迸發、魅力四射,精粗雜陳、魚龍混雜,雖然還有很多局限,但卻代表了傳媒發展的方向。正是從這一意義上,我們可以大膽地說,新媒體文化不僅代表了傳媒文化發展的方向,也順應了時代潮流,代表了整個當代文化發展的方向,因而必將為當代文化的發展提供強大助力。
(責任編輯:蔣海升)
G206.2
A
1003—4145[2010]05—0060—05
2010-02-01
宮承波,文學博士,中國傳媒大學電視與新聞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