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蟄居在小縣城,對外邊世界了解甚少。以至于在上綿山之前,連它的名字都沒聽說過,更不要說了解它。
2008年10月18日,我有幸隨《中國作家》第四屆金秋之旅一行前往山西省綿山。
初識綿山,我就如劉姥姥進大觀園,感到一雙眼根本不夠用。龍頭寺、大羅宮、一斗泉、抱佛巖、棲賢谷、水濤溝……在這最高海拔二千五百六十多米的山上,幾乎一步一景,一景一奇,景景有典。
我不顧旅途的疲勞,第二天凌晨五點多,就悄悄起床帶上相機,我本想去看日出,可是當我走出云峰墅苑踏上九層平臺時,眼前的景象讓我仿佛置身幻境。
西邊的坡上掛著一輪豐潤如玉的明月,皎潔的月光給綿山披上一層淡淡的銀色。這樣的月色只存在于兒時的記憶里。在老家的鄉村,父親在融融的月光下,一手扶梨犁,一手揚鞭,放開喉嚨,播種著希望;母親則安坐于月下,邊做針線,邊唱兒歌,把我們送入甜甜的夢香。夢中,那像月亮一樣的圓餅饞得我們流下了長長的口水。
清亮亮的月光下,禪院里的僧人開始誦經擊罄。練功房里,歌舞升平,劇團的演員們亮開嗓子,那委婉的歌喉如綿甜香溢的早茶,沁人心脾。輕輕舞動的水袖如風擺荷葉,又似行云流水。清風徐來,玉笛悠揚,流水潺潺,松濤纏綿。逶迤的山川如身披薄紗的少女,撩撥得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將那層面紗揭開,一睹她搖曳生姿的神韻。依山而筑的云峰墅苑,天工巧奪,直入云端,構成綿山一絕。南邊綿延的山峰像一尊大佛仰臥其上,故被人們稱之為臥佛山。北嶺與臥佛山相對的是一座環狀山脈,天地造化,鬼斧神工,像一個巨人伸出雙臂抱著夢中的臥佛佇立于天地間,故而被稱之為抱佛巖,又因山勢如兩手挽腹故又稱之為抱腹巖。據云峰寺住持釋義正大師介紹,巖內的云峰寺,原名抱腹寺。始建于三國曹魏時期,距今一千七百余年。抱腹巖坐東面西,高60米,深50米,長180米,分上下兩層,抱二百余間殿宇、館舍于“腹”內;容兩千年歷史文明于其間,是華夏第一巖洞式禪院。寺內供奉有真神介之推、真佛空王佛。空王志超是漢人第一個成佛的,塑像為包骨真身。唐代大詩人賀知章,明末清初大學者傅山等許多文人志士慕名前來,提詩作賦,盛贊不絕。寺內至今還保存有大量的唐、宋、元、明碑刻、雕塑,具有很高的文物價值。四方高僧云集于此誦經禮佛,祈福民生。鹿橋、天橋、古云梯、鐵索嶺、懾神崖等景觀險象環生,一顰一笑吊足了游人的胃口,讓人生畏,又令人贊嘆叫絕。
就在我興致正濃時,天地忽然暗了下來,一團烏云遮住了月亮。低回的流水,嗚咽的松濤,哀怨的笛聲如泣如訴向人們講述著綿山的往昔。
2640多年前,春秋時晉國發生內亂,介子推隨獻公的次子重耳出逃。重耳的父兄一路追殺。逃亡路上,重耳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夜不能寐。逃到一處荒山,被一懸崖擋住去路,后面的追兵鋪天蓋地壓了過來。冷月當空,饑寒交迫,陷于絕境的重耳心灰意涼,望月長嘆,天絕我也!便欲跳崖自絕,被一旁的介子推抱住,并力勸重耳以國家社稷為重,以天下蒼生為重。在介子推的勸說下,重耳雖放棄了輕生的念頭,暫時躲過了追殺,但沒有糧資,重耳很快餓昏過去。介子推為救重耳,為救天下百姓蒼生,將自己腿上的肉割下一塊,與野菜熬湯,送給重耳吃,救重耳于大難不死,使重耳大受感動。不久,內亂平息,重耳結束19年的逃亡,回國,由逃亡者變為晉文公,并大賞群臣。介子推雖有“割股奉君”之功,但因恥與一班邀官請賞之徒為伍,便攜母隱居綿山。白天,介子推耕田打柴,侍奉母親;夜晚,介子推于棲賢谷內或月下苦讀,或冥思治國安邦之道,或與友人談古論今,共話桑麻。
思賢若渴的晉文公招布天下,讓介子推出來輔佐朝政,并許以高官厚祿。但介子推淡泊名利,不為所動,又老母年事已高,欲專心侍奉老母怡養天年。晉文公遍尋不著,竟聽信讒言,放火焚燒綿山強逼良臣就范。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晉文公差人點著了綿山。一時間,方圓百里之內火光沖天,烈焰騰騰,無情的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秀麗的綿山瞬間化為灰燼。介子推母子寧死不出,結果,良臣化作青煙。綿山的花草、樹木、鳥獸……亦幻化成煙追隨忠魂而去,月亮為之掩面垂淚。為了紀念介子推,后人將這一天定為寒食禁火節,就是今天的寒食節,這里也因此成了清明寒食文化的發源地。
一陣清脆的祥鈴驅散了烏云,沉寂多年的綿山迎來了新的曙光。洗盡鉛華的月色分外妖嬈,透過輕紗薄幕,我看見那青黛色的山巒,像一條巨大的蒼龍,在空中翩翩起舞。清脆悠揚的祥鈴祥牌與巖內寺廟中的鐘鼓和梵樂合奏成章,悅耳賞心。
一抹紅霞飛上了天邊,猶如一位身披潔白婚紗的新娘,羞羞答答,風情萬種。
太陽出來了,群山輝映,百鳥朝鳳。山花吐著芳香向游人一路迎來。泉水叮咚,祥鈴陣陣,天地共生,日月同輝。仰望抱佛巖,殿宇參差,勾欄蜿蜒,猶如空中樓閣,似夢似幻。清晨的綿山天藍云淡,峭巖絕壁,殿宇軒昂,古剎林立,鐘聲悠揚,香煙燎繞,佛光普照,天地之間空靈雋永。而我竟忘了看日出。
但我卻不后悔,因為我看到了綿山曉月,她同樣讓我感受到了震撼,讓我領略到了綿山的品質和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