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貧困戶”的隱憂
王思鐵
今年1月3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2010年“—號文件”《關于加大統籌城鄉發展力度進一步夯實農業農村發展基礎的若干意見》,其中第17條專門講述繼續抓好扶貧開發工作。但是,筆者最近隨中央、省委兩個1號文件的宣傳督導組到過一些地方,發現地方扶貧機構弱化、人員減少、手段缺乏的現象日趨突出。某些地方的干部沾沾自喜于總體的發展成就,而不愿直面仍然存在的扶貧問題,甚至有的扶貧人不無感慨地說“搞了多年扶貧,還沒見過貧困戶!”
貧困真的離我們遠去了嗎?
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9個基本特征中,有一個特征是“由貧困人口占很大比重,人民生活水平比較低,逐步轉變為全體人民比較富裕的歷史階段”。因此,扶貧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共存,是一項長期、艱巨、復雜的歷史性任務。從2004年到今年,中央連續發了7個1號文件,每個1號文件都專就扶貧開發寫了一大段話,難道這些話都成了沒有依據的空穴來風?
貧困是客觀存在的,認識貧困,特別需要到貧困地區走一走,到貧困農戶看一看,才會有真切的感受。然而我們的一些干部,跑發達地區甚至國外的多,跑貧困地區的少,即便跑了貧困地區也是喜歡看其中的先進縣市、先進鄉鎮,河邊路邊的成功典型,別說對集中連片和特殊類型貧困地區看得少,就是連分散的貧困鄉村農戶也看得少,甚至沒有看也不愿看。不僅有的部級、省級干部是這樣,連貧困地區的市縣干部也是這樣,不僅外行外業,就連扶貧部門的干部也是蹲機關的多到貧困地方的少,即便去了也是走馬觀花的多深入研究的少,看扶貧成果的多看貧困現狀的少。
于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同志對扶貧工作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模糊認識,歸納起來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一是“低保覆蓋論”。認為全面實施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了,且低保標準還高過了扶貧標準,低保人口超過了扶貧開發人口,因此,開發式扶貧可有可無了。二是“自然解決論”。認為綜合國力、地方經濟實力增強了,貧困問題通過經濟發展可以自然解決了,所以抓發展也自然抓了扶貧,用不著單獨搞扶貧了。三是“強勢替代論”。認為發展一方經濟社會,重在抓強勢區域、強勢群體、強勢產業,只要這些上去了,貧困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四是“貧困合理論”。認為存在即是合理的,何況現在的貧困面、貧困程度并不像改革開放初期那么深,吃不好但有吃的、穿不好但有穿的,住不好但有住的,所以,貧困的存在沒啥了不得的。甚至認為“挨些餓得些坐”,貧困是懶情造成的,扶不扶貧無所謂。
除了扶貧認識上的模糊,一些地方還缺乏敢于承認貧困的勇氣。2000年全省開展貧困普查,連成都市都承認有絕對貧困人口,然而有些地方總要掖著藏著,不肯承認。其實時至今日,緩解并消除扶貧的任務,還遠遠沒有到大功告成的地步。
當然,承認貧困不是目的,采取手段消除貧困才是我們的目的,這更需要有決心、恒心和匠心。黨中央和國務院都特別強調未來10年扶貧開發要把“集中連片和特殊類型貧困地區作為扶貧開發的重點”,這就涉及到扶貧標準的提高、扶貧區域的確定、重點縣的調整、行業扶貧的責任、扶貧方式的改革,如扶貧困人口也扶貧困地區等重大政策的確定。所以,貧困地區的黨委、政府要抓住機遇,及時謀劃未來10年的扶貧開發,通過扶貧開發,實現貧困村向新農村、小康村的跨越,貧困戶向寬裕戶、小康戶的跨越。
古今貪官的“速度錢”
呂 春
1974年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瑞典經濟學家岡納·繆爾達爾曾經提出一個“速度錢”的概念(大意是人們為了避免官僚主義的低效率,花錢去加快政府機構的文件傳送和決議達成的速度,用腐敗去加快繁瑣的行政程序,減少達成目標的障礙),并成為分析發展中國家腐敗現象的一個不錯的工具。這位諾貝爾獎得主的敏銳智慧值得欽佩,但是我覺得,諾貝爾獎得主的智慧其實還不如中國貪官。
據媒體報道,在全國矚目的重慶打黑風暴中,曾獲“重慶首屆十佳女律師”稱號的胡燕瑜因重慶市高級法院執行局原局長烏小青落馬而被拖下水。知情人士透露,胡燕瑜系烏小青的情婦?!昂噼さ脑S多案源都是烏利用自己的關系和權力介紹的?!币幻痉ń缛耸颗e了個例子:“某銀行在重慶市高級法院執行局申請執行一個案件,標的數億元。烏小青人為設置障礙,久拖不執行,目的是強迫銀行更換律師。當胡燕瑜作為該執行案的代理律師后,烏便積極組織展開工作,在一個月內成功執行。”僅此一案,胡燕瑜就得到律師代理費4000萬元。
在上述案例中,烏小青人為設置障礙,使某銀行的案件久拖不能執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該銀行向烏小青行賄,以推動執行的速度,那么這些行賄的錢就符合岡納·繆爾達爾的“速度錢”定義,該案也就屬于典型的腐敗,在烏小青被查處后可以作為其罪證之一。但是,烏小青很有“智慧”,他沒有直接受賄,而是迫使銀行更換律師,讓情婦胡燕瑜成為該執行案的代理律師,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賺了4000萬元的“律師代理費”。這樣,經過一個“華麗轉身”,“速度錢”變成了律師費,非法的錢也變成了合法的收入。
現在的問題是,這4000萬元到底是什么錢?是行賄的“速度錢”,還是合法的律師費?在這里,中國的貪官給諾貝爾獎得主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岡納·繆爾達爾未必能夠發明解釋這4000萬元錢的新概念。在這里,理論顯示了它不能很好解釋現實的蒼白。
實際上,不僅當代的貪官,中國古代貪官的“智慧”就已經超越了諾貝爾獎得主的智慧,因為“速度錢”在中國古代僅早已存在,而且早已突破了岡納·繆爾達爾的定義。
在清代,官方有一個習慣用語叫“需索勒掯”,其意思是:“官吏辦事,必當速快,有時因需索使費而故意遲延,迫人行賄,日需索勒措(勒措,強迫也)?!庇纱丝芍?,“需索勒掯”是官方早就知道并明文禁止的行為。這個“使費”與岡納·繆爾達爾定義的“速度錢”意思完全一致。但是,清代的官吏們獲取“速度錢”的智慧無窮無盡,有些行為就不是岡納·繆爾達爾所能想到的了。
無論是古代還是當代,貪官污吏總能找到法律的空子,既謀到不當利益,又能逃避法律制裁。貪官污吏謀求不當利益的動力如此之大,心思又是如此的巧妙,以致諾貝爾獎得主的智慧在他們面前都顯得黯然失色。當下,除了要靠不斷地“完善法律”——比如增訂、修補法律條文的辦法來反貪之外,還要建立廣泛而完善的監督機制,加強對執政隊伍的思想道德教育,多管齊下,才能比較徹底地扼制花招迭出的腐敗現象。
“名人”都是GDP的棋子
靖 普
在當下,爭做名人故里已經成為一種風氣。
這當中,頗具轟動性的例子有幾個。比如先后有四川、湖北以及西亞某國都在爭說自己才是“李白故里”:再比如山東、安徽兩省的三個市縣卷入了“西門慶故里”之爭,再比如近日傳出的陜西、甘肅以及山西的幾個地方都在利用“貂蟬故里”大做文章。
爭搶行動各有不同。在“李白故里”的爭搶行動中,既有國內不睦,又有鄰國插足,可謂影響深遠;“西門慶故里”的爭奪雖已無果而終,但回味當初的甚囂塵上、烏瘴煙氣來,誰都會有誤吞蒼蠅的惡感:而“貂蟬故里”呢?據目前看,三方似乎都是太極高手,都在以“貂蟬娘家人”自居,但卻不曾見過有誰先是撕破了臉皮,隨后聲嘶力竭地說其余都是“水貨”,而惟有自家才是“正宗”。
這樣其實也好!至少那些九泉之下的名人們都該如此慨嘆:居然李白不因為詩歌而能再度引起世界關注,居然西門慶也會有被頂禮膜拜的刻,居然貂蟬也頃刻間多了幾處娘家。假如不是起于爭做名人故里的風氣,這一切“好事”豈不是自己在爪哇之鄉才能夢見的事實?
還有一些好處,是關平今人現時感受的。若借著國內外熱搶“李白故里”的熱浪,把李白詩歌推向世界,讓國學在全球弘揚生根,也是善莫大焉。而先是把西門慶畢恭畢敬地請出,爾后又惡狠狠地亂拳擊倒,亂腳踩扁,自然也有訓誡你、我諸人中有“蠢蠢欲動”言行者的功用,一舉多得,善哉善哉。至于說爭做“貂蟬娘家人”這件事情,我看最大的好處在于,給那些以相貌論終身的未婚的、離婚的先生指明了一條尋找目標的捷徑。三個地方多是多了,但經濟都不算極其發達,只要腰包鼓囊些,開著奔馳只管去尋覓就是了。
而這,顯然并非是爭搶者的本意。李白、西門慶、貂蟬,有白如玉,有黑似墨,有美如畫,這是固有的定論。只是今天抬出他們來,卻為的是另一個名詞——GDP。他們生前絕不會明白此為何物,卻并不妨礙身后成為這三個字母麾下的重要棋子。
李白才高八斗,雖死猶生,海內外趨之若鶩,若打造故里,回報當然廣大了。西門慶富可敵國,盡管為人所不齒,但臭到極處也是美,打造一個昔日顛鸞倒鳳的地方,不定還有不菲的收益呢?貂蟬,國之絕色稀世之人,若為該人的娘家故里,黃金白銀必會因美譽笑哈哈地近悅遠來
爭搶者如此盤算其實是有先師的。比如說曹操墓道的開發。之前,由于眼羨陜西秦始皇陵的巨大旅游收入,有兩處地方都在爭說那墓地在自家地盤上,而最終,有其中某地讓曹操墓見得天日了。據說,在該地的規劃中,旅游和餐飲等行業的年收入預計將達數十億元之多。這樣的收益驅動,誰不先眼熱而后行動呢?翻騰舊歷古籍,但有些因緣,先報上名、搭上腔,混個臉熟,分一杯羹。就為這個。
不過,令爭搶者遺憾的或是,名人的故里只有一處。去掉臭名昭著的西門慶不說了,因他的惡名玷污了故里。而李白和貂蟬,這兩位才子佳人的真正故里是哪里呢?這個問題,我看需要史料來證實。現在的狀況是,各方都有一些利于自家的說辭,但各方都拿不出證明別家不是的證據。這一點尤其值得注意。首先是,當真相大白干天下時,若你不是故里,如何對得起投入的財力、物力與人力?這些投入若用在民生方面,是不是更實在一些呢?其次,若真相不能即刻解開時,除了真正的一方之外,誤導社會的責任誰又能擔待得起?當然,在GDP驅動下,這些也許都不是問題。